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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沙尘卷起

  “怎么,你不高兴吗?”天斩朗声道,眉宇间虽有七分警惕,但深如龙潭的眼眸中,却满是不肯屈服!
  “以卵击石,只身送死,何其愚蠢,难道为了他人,却可以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吗?”饕餮一只巨蹄将天斩身旁踏出一个硕大的脚印,深深陷下,瞬时土灰沙尘崩起,饕餮更加重了威压,道:“汝不怕吾耶?”
  “怕,当然怕,怕得不得了。”天斩如实回答,却全然没有退意,沙尘卷起,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但是,我必须回来!”这一句话,掷地有声,义正言辞!
  饕餮听罢,狰狞的面孔一愣,稍露异色,俯身低声吼道:“既然惧我,为什么还敢回来,白白送了性命,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你自己那卑微的生命!”
  天斩提神,语声正气十足,大声回曰:“夸父逐日、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大禹治水,世间志士仁人,岂在少数,有为天下者,鞠躬尽瘁,有为君王者,冒死谏言,有为兵仗者,只身犯险,有为弥亲者,舍生掷命!”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身为上古凶兽,怎能体会人之情感复杂,单凭表象,就对人类妄下断论,不觉得太过武断了吗!”
  他说得浩气凌然,义正言辞,仿佛天地间全是他的声音,幻幻重重,交交错错,纵是饕餮,也不由得感到振聋发聩!心智为之一颤!
  “有为天下者…有为君王者…有为兵仗者…有为弥亲者…鞠躬尽瘁…冒死谏言…只身犯险…舍生掷命…”这些字符在它脑海中回旋翻腾,缭缭绕绕,不绝于耳,扰得他心烦气躁,头痛欲裂!
  “住口!凡人!”饕餮陡然暴喝一句,狂怒之中,绰起盘古开天斧,对准天斩就是盖头一劈,天斩虽极重乌玄铁剑,但也自知无法与神器硬抗,遂跃身躲开,饕餮这一斧砸得用力,斧刃深陷地下,一时竟无法拔出,天斩趁此机会,翻蹬至饕餮的身上,灵力聚于乌玄铁剑锋刃,拖步裂斩,饕餮体表顿时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不知饕餮弱点在何处,唯有边走边伤,以期寻得破绽。
  好在饕餮身高百丈有余,天斩游击在其上,饕餮动也动不得他,虽通过目视感知晓得天斩方位,却拿他没有办法,各处不时有痛感袭来,乌玄铁剑不愧是至上的灵剑,连饕餮的皮肉,都抵御不住它的锋芒!
  然而饕餮的强大,也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天斩裂开的伤口,不消半刻,就被饕餮的魔元所恢复,完好如初,天斩徒耗了半天,并未留下具备伤害的痕迹。
  “吼——”就在此刻,饕餮再也忍耐不住,双拳猛烈一碰,迸出光火,身躯紫光大耀,天斩只觉被紫光环绕,好似无形中受了数击莫名的重拳,拳拳都有千钧之势,威力可怖,完全承受不住,嘴角一甜,倒喷一口鲜血,无力地被轰下地面,震扬起尘土,他欲运转法力,全力治疗内伤,然而伤势未缓,一股郁气添堵在胸,一时间,竟无法动弹分毫!
  他在对付塔内万妖时,就耗费了极大的元气,虚弱疲惫,若不是如此,面对饕餮,全盛无碍下,即便面对他,天斩也完全有一拼之力!
  饕餮此时已经拔出了盘古斧,天上已无疾风骤雨,却仍旧乌云重重,黑雾阵阵,时而电闪,倏然雷鸣,然而这般情景,饕餮却没有下杀手,它仍是抱着一丝好奇,问道:“凡人,事已至此,吾将杀汝,汝可曾因归来救白虎,而感到后悔?”
  “不曾。”天斩回答得利索干脆。
  “实在可笑,无怪乎那白虎,也谓汝愚钝。”饕餮腰间大口张开,低声狂嗥散出浊浊的腥恶之气,狞语喝道:“既然汝执意送命,吾成全之!死后作了孤魂野鬼,休怪吾今日手下不留情!”
  遮天蔽日,止星掩月,已经没有一丝战力的天斩闻言,唯有仰望天际,呢喃道:“唉,果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吗…”
  “不过…”他偏侧头,望向远处气息微弱的白虎,咧嘴,无愧地笑道:“不成功,便成仁,君子杀身成仁,无求生以害仁…罢了,十八年后,还会是一条好汉!”
  饕餮没有动用斧刃将天斩分尸的打算,它将斧柄的尖刺瞄准了天斩,以天斩此时此刻虚弱的状态,它甚至无须注入魔元,单凭神斧的尖峰,就能将天斩的身子戳成血窟窿!
  饕餮后仰巨躯,前蹄跃起,蓄力,下刺!
  “砰——”狂然巨响,神斧怪力传入地下,波动似地龙翻身,白虎圣兽的灵躯,也变作了一阵阵光尘化散,消失在锁妖塔的废墟中!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唯有一柄盘古开天巨斧,朝仰对天,矗立在地,斧柄深深插入地表数丈有余!
  一切,都结束了吗?!
  “嗯??!”天斩本以做好了必死的觉悟,然而预料之中的痛感迟迟未至,等他回神,触摸胸口,毫无伤痕,更无什么血窟窿,眼前也不是幽冥鬼卒、阴罗地府,却是一个清冷孤寂的身影!
  那人留着一袭洒脱的暗青丝发,丹凤眼,目光深邃不见底,高鼻梁,浑然傲天象,身穿青仙褂,肩披草蓑衣,赤脚裸足,坦坦荡荡,站姿如不倒下的乔松,不冰封的寒梅,举手有降龙之势、投足具伏虎之威,令人莫敢逼视!
  “天斩,你要是就这么死了,让我青光,如何向掌门交代。”
  “青光前辈?!”天斩定眸视之,确是多年不见的,居住于锁妖塔周旁浮山的青光真人!
  “您面上的青纹…”仔细近看,青光真人的眼角抹着青彩的油纹,泛光出辉,显然不是凡间油彩,也并非人所刻意为之。
  青光真人没有答话,袖袍鼓起,两道灵气从中飞出,形成一个全方位的护盾保住天斩,运他飞起而走,送至不受波及的安全之处。
  “青光前辈!”天斩一惊,青光却只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不再理会天斩,再挥袖抛,天斩就被一股大力速速送走,而青光,则转身对向饕餮了。
  饕餮怒笑道:“无知凡人,前仆后继,一个接着一个找死,荒唐至厮——”
  可话未及半,饕餮全身却忽然猛烈一瘫,四蹄无力倒下,震开地面,头角上,仿佛砸下了万钧之重的陨石,传来股彻心的疼痛,仰头一望,却见一锥巨角,从它眼帘中划过,掉落在地!
  是它头上的巨角!
  “老实一点。”青光真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饕餮的头顶上,断去了它的一只庞然大角,凌声震慑住它!
  “你——怎会如此,区区散仙,半神之体,非仙非人,居然有如此修为!”饕餮嗥叫不甘,浑身上下韧毛炸起,提起筋肉虬动的粗手,往天灵盖而去,想要抓住青光,不料青光真人迅速结起法印,运动咒诀,挺胸吸气,随后从口中喷出一股真真精纯的烈火,饕餮的手正面迎上了,就好像窜入了火山的岩浆,烫得皮毛黯黑,焦味阵阵!
  这阵真火温度极高,比之天斩燃尽万妖的剑火,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青光退却了饕餮的手,仍旧不曾停歇,真火四射,喷向饕餮身上每一个角落,不一会儿,就炎海阵阵,让饕餮身处焰阵,除了青铜覆盖之处,满身灼伤,遍布烤焦的味道!
  饕餮乃凶兽,不通五行之法,用不了水系法诀来抑制,然而,它虽然遍身灼伤,但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人间之凡火,不可能令我受伤!你这火,是天上的仙火!”
  火势在饕餮身上迅速蔓延,青光为不受波及,早已经飞身下地,道:“不愧是上古四大凶兽,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玄机,不错,我这火,既非凡火,也非修真的灵火,乃是天界仙火!”
  饕餮的面孔在不可遏止的火海中,变得更加狰狞,但它仍不自屈,一只蹄脚踩向青光真人,被他闪身躲开,又道:“狂妄!一介散仙之流,也敢自称仙人!”
  青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即不相信,试试便知!”他陡然无踪,消失在原地,连影子也见不着,转眸已曳近了饕餮的腰间,一处覆盖着青铜鳞甲的地方!
  全身仙力呼腾幽光,聚于右手,青光真人再次提速,对着饕餮的青铜家,破空一击!
  “天术——万钧掌!”
  噼啦轰轰一声,青光的掌心盖上了饕餮的青铜甲,顷刻爆出了摄人的巨响,威压波气圈圈外放,他不断加大掌势,眼神也更为凌厉,但这青铜甲的确是无二的防御,无论青光真人如何推锋再进,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好个饕餮,无怪乎蜀山诸人合力,都治不住它。”青光真人眸光乍现,他没有直接撤去仙力,而是做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举动!
  收掌,再击!
  吱吱嘎嘎~~~~~~~青光真人的第二掌打在了同样的位置上,青铜甲鸣鸣作声,终于狄零一声,脆裂出了一小条细缝!
  果不其然,这第二次蕴含仙力的掌击,终于将饕餮青铜甲上,破出了一个龟裂的裂缝!
  “你!”饕餮仰天嚎叫,以它为中心,爆发出一阵无匹的气机,吹灭了青光的真火,又将贴掌在身的青光,径直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