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剑侠传>第6章

第6章

翌日,谓立曰:“公之生涯,何其困哉!妾居崇仁里,资用稍备。倘能从居乎?”立既悦其人,又幸其给,即曰:仆之厄塞,阽于沟渎,如此勤勤,所不敢望焉,子又何以营生?”对曰:“妾素贾人之妻也。夫亡十年,旗亭之内,尚有旧业。朝肆暮家,日赢钱三百,则可支矣。公授官之期尚未,出游之资且无,脱不见鄙,但同处以须冬集可矣。”立遂就焉。
阅其家,丰俭得其所。至于扃锁之具,悉以付立。每出,则必先营办立之一日馔焉,及归,则又携米肉钱帛以付立。日未尝缺。立悯其勤劳,因令佣买仆隶。妇托以他事拒之,立不之强也。周岁,产一子,唯日中再归为乳耳。
凡与立居二载,忽一日夜归,意态惶惶,谓立曰:“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伺便复仇,今乃得志。便须离京,公其努力。此居处,五百缗自置,契书在屏风中。室内资储,一以相奉。婴儿不能将去,亦公之子也,公其念之。言讫,收泪而别。立不可留止,则视其所携皮囊,乃人首耳。立甚惊愕。其人笑曰:“无多疑虑,事不相萦。”遂挈囊逾垣而去,身如飞鸟。立开门出送,则已不及矣。方徘徊于庭,遽闻却至。立迎门接俟,则曰:更乳婴儿,以豁离恨,就抚子。俄而复去,挥手而已。立回灯褰帐,小儿身首已离矣。立惶骇,达旦不寐。则以财帛买仆乘,游抵近邑,以伺其事。久之,竟无所闻。
某年,立得官,即货鬻所居归任。尔后,终莫知其音问也。
虬须叟吕用之在维扬,日佐渤海王擅政害人。中和四年秋,有商人刘损,攀家乘巨船,自江夏至扬州。用之凡遇公私来,悉今侦砚行止。刘妻裴氏有国色,用之以阴事下刘狱,纳裴氏。刘献金百两免罪,虽脱非横,然亦愤惋,因成诗三首,曰:“宝钦分股合无缘,鱼在深渊鹤在天。得意紫鸾休舞镜,断踪青鸟罢衔笺。金杯已覆难收水,玉轸长抛懒续弦。从此蘼芜山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其二:“鸾飞远树栖何处,凤得新梧想称心。红粉尚存香幕幕,白云初散信沉沉。情知点污投泥玉,犹是经营买笑金。愿作山头似人石,丈夫衣上泪痕深。”其三:“旧尝游处偏寻看,虽是生离死一般。买笑楼前花已谢,画眉窗下月空残。云归巫峡音容断,路星河去住难,莫道诗成无泪下,尽倾东海也应干。”诗成吟咏不辍。
因一日晚,凭水窗,见河街上一虬须老叟,行步迅速,骨貌昂藏,眸光射人,彩色晶莹,如曳冰雪。跳上船来,揖损曰:“子衷心有何不平之事,抱郁塞之气?”损具对之。客曰:“只今便为取贤阃及宝货回。即发,不可便停于此也!”损察其意,必侠士也。再拜而启曰:“长者能报人间不平,何不去蔓除根,岂更容奸党?”叟曰:“吕用之屠割生民,夺君爱室,若令诛殛,因不为难。实愆过已盈,神人共怒,只侯冥灵聚录,方合身首支离,不唯唯及一身,须殃连七祖。且为君取其妻室,未敢逾越神明。”乃入吕用之家,化形于斗拱上,叱曰:“吕用之背违君亲,时行妖孽,以苛虐为志,以淫乱律身。仍十喘息之间,更幕神仙之事。冥官方录其过,上帝即议行刑。吾今录尔形骸,但先罪以所取刘氏之妻并其宝货速还前人。倘更悦色贪金,必见头随刀落!”言讫,铿然不见所适。用之惊惧,遽起焚香再拜,夜遣干事并赍金及裴氏还刘损。
损不待明,促舟子解维,虬须亦无迹矣。
韦洵美韦洵美先辈,开平岁及第,受邺都从事辟焉。及挚所宠素娥行,岁绍威闻其姝丽才藻,便赍二百匹及生饩而露意焉。洵美无所容足,遂令妆束更衣,修缄献之。素娥姓崔氏,亦大梁良家子,善谐谑。
洵美乃不受辟,夜渡涧,宿一寺·长吁而寝,曰:“何处人能报不平事!”寺有行音,排闼而揖曰:“先辈畜何不平事?”洵美具语之。歘然出门而去。至三更,忽掷一皮囊入门,乃贮素娥而至。
侵晓,问寺僧,言在寺打钟勤苦三十年,巳不知所之。洵美即遁迹他所。
李胜书生李胜,尝游洪洲西山中。与处士卢齐及同人五六辈雪夜共饮。座中一人偶言:“雪势如此·因不可出门也。”胜曰:”欲何之?吾能住。”人因曰:“吾有书籍在星子,君能为我取乎?”胜曰:“可。”乃出门去,饮未散·携书而至,星子至西山凡三百余里也。
游帷观中道士,尝不礼于胜。胜曰:“吾不能杀之,聊使其惧。”一日,道上闭户寝于室,胜令童子叩户,取李处士匕首。道士起,见所卧枕前插一匕首,劲势犹动,自是改心礼胜。
乖崖剑术祝舜俞家院言:其伯祖隐居君,与张乖崖公居处相近,交游最密。公集首编寄祝隐居二诗是也。
隐居东垣有枣合拱矣,挺直可爱。张忽指枣谓隐居曰:“子丐我勿惜也!”隐居许之。徐探手袖间,飞一短剑寸约平人肩,断枣为二。隐居惊愕,问之。曰“我住受此术于陈希夷·而未尝为人言也。”
又一日,自濮水还家,平野间遇见一举子乘驴径前,意甚轻扬,心忽生怒。未至百步·而举子驴避道。张因就揖,询其姓氏,盖王元之也。问其引避之由。曰:“我视君昂然飞步,神韵轻举,知必非常人,故愿加礼焉。”张亦语之曰:“我初视子轻扬之意,忿起于中,实将不利于君。今当回宿村舍,取酒尽怀。”遂握手俱行,共语通夕,结交而去。
秀州刺客苗刘之乱,张魏公在秀州,议举勤王之师。一夕独坐,从者皆寝。忽一人持刀立烛后。公知为刺客,徐问曰:“岂非苗傅、刘正彦遣汝来杀我乎?”曰:“然。”公曰:“若是,则取吾首以去可也。”曰:“我亦知书,岂肯为贼用?况公忠义如此,何忍害公,恐防闲不严。有继至者,故来相告耳。』”公问:“欲金帛乎?”笑曰:“杀公何患无财?”“然则留事我乎?”曰:“有老母在河北,未可留也。”问其姓名,俯而不答,蹑衣跃而登屋,屋瓦无声,时方月明,去如飞。
张训妻张训者,吴太祖之将校也,吴时人谓之六口张。吴太祖在宣州,尝给诸将铠甲。训得故弊,不如意形于颜色。其妻谓之曰:“此不足介意,但司徒不知,苟知之,必不尔。”明日吴公谓张曰:“尔所得甲如何?”张以告公,乃易之。后吴公移广陵,尝赐诸将马。训所得复驽弱,形不满意。妻复言如前。明白,吴公又问之,训以为言。曼公曰:“尔家事神耶?”训曰:“无之。”公曰:“吾顷在宣州,尝赐诸将甲,是夜梦一妇人,衣真珠衣,告予曰:公尝赐张训甲甚弊,当为易之。今赐诸将马,复梦前珠衣妇人告予曰:张马非良马也。其故何哉?”训亦莫之测也。
训妻有衣箱,常自启闭,未尝见之。一日,妻出,训窃启之,果见珠衣一袭。及妻归,谓训曰:“君开吾衣箱耶?”初,其妻每食,必待其夫。一日训归,妻已先食,谓训曰:“今日以食味异常,不待君先食矣。”训入厨,见甑中蒸一人头。训心恶,阴欲杀之。妻谓曰:“君欲负我耶!然君方为数郡刺史,我不能杀君。”因指一婢曰:“杀我必先杀此,不尔,君必不免。”训遂杀妻及其婢,后果为刺史。
潘扆潘扆常游江淮间,自称野客,落托有大志。郑匡国为海州刺史,民往谒之。匡国不甚礼遇,馆于外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