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颖再次苦笑,没错,她最多也就是一个客人罢了。
“我是将军府的二管家,夫人可能还不认识我。”
吴羽珊却更加疑惑了,怎么让一个女人做管家,还是一个看上去没有她年纪大的女人。
“是管家啊,那以后将军府的事情就要劳烦给你了。”
虽说心中疑惑,但她还是非常客气的说着,做管家想必也是将军吩咐的,所以她要尊重。
“是,夫人放心。”韩颖摆出一副下人的姿态,等着吴羽珊走开,她才转身走开。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饭,都是她一个人吃,也不再有人陪她说话,回答她各种异想天开的问题。
可是现在却再也没有了,她吃饭的时候习惯了在对面也摆上一副碗筷,然后越吃越心酸,最后发现米饭都是咸兹兹的,低头一看才发现,米饭上已经落满了泪水。
她吸吸鼻子,把欲夺眶而出的下一批泪水吞到肚子里去。
毕竟她人生地不熟,若是还可以的话,她就暂时委身再次也无妨,可要是实在住不下去,她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一个人流浪又何妨!
她能自保,有双手,还不怕养不活自己。
黄昏后,她习惯了在院子里透气,以往也都是两个人一起,即便是无话可说,他们也不会觉得尴尬。
如今一个人,她反倒不自在了。
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仰望天空,火红的晚霞在天边燃烧,金华即将被月轮所取代,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忽然感觉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敢回头,因为怕是她听错了,怕是她出现了幻觉。
除了伊川,不会有人来找她,还是在这个时候。
只是,他都有新婚妻子了,还怎么会来找她呢?她不想回过头去后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那样她会更加难过的。
“吃过晚饭了吗?”伊川在她身边坐下,一如往常那般,就好像中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韩颖猛地转头去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旁边,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她又猛的转过头去,把那种忽然想哭的冲动抑制下去。
片刻过后她转过头去,笑道:“吃过了,将军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伊川却没什么异常,而是疑惑的问道:“平时我不是总过来吗?”
“但将军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不应该再和从前一样。”
“是吗?”伊川苦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呢?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
韩颖双眼望向前方,看到的尽是迷惘。
“是啊,都没变,但我们不变不代表别的不变,回去吧。”
“我……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圣旨……”
“我知道,将军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逐客令下的再明显不过,韩颖起身头也未回的进了房。独留伊川一人怅惘的坐在石凳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不想离去,以往他们都会坐着聊到很晚,今天,虽然少了一个人,但他也要再坐一会儿,把再也不会发生的记忆牢牢的印在心中。
专注于怀念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一暗处的一双幽幽的眼睛。
“夫人……”
“走吧。”
“可是……”
“走吧。”
吴羽珊晚饭以后看到伊川一个人离开,她就开始怀疑。凭借女人的直觉,今天白日里在府中碰见的那个自称为管家的女人,她总觉的没那么简单。
因此她便像府中的大管家打听,结果当然是打听出韩颖本是别人送来的侍妾,后来将军欣赏她的直率和果敢,于是便重用了她。
吴羽珊当即便明白了,所以见伊川离开,便情不自禁的远远的跟上去。
他们说的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所以自然懂得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并不生气,只是有一些遗憾,若是自己能在韩颖之前认识伊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而她现在该做的就是照顾好伊川和老夫人,让他们从心底中接纳她这个“后来人”。
晚上伊川仍旧睡的离吴羽珊远远的,她背对着他,默默哭泣。
即便再是不在乎,但自己的丈夫不理会自己,是哪一个女人都不能接受的。而且还是她这个从小都没受过任何委屈的千金小姐。
但丈夫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不能退缩和抱怨,她要努力做好妻子,让伊川的以礼相待变成相敬如宾。
隔了几日,一天韩颖刚刚处理完府中的一些琐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吴羽珊和侍女就过来了。
“夫人,您怎么来了?”韩颖很惊讶的问道。
吴羽珊却是笑着将侍女手中的衣服递给她道:“我见你平日里都是穿暗色的衣裳,总觉的可惜了你这副较好的面容和肌肤,所以便差人给你做了些新衣裳,也不知道你的尺寸,但是差不多估计的,应该错不了,你试试看,要是不合适我再派人拿出去改。”
她说着打开一个小锦盒,笑道:“这是我给你打的两幅首饰,女孩子怎么能不爱打扮呢!拿着吧。”
韩颖对这个忽然造访的客人心中可是存着一些芥蒂的,可看她如此温柔和蔼的样子,她实在不能忍心拒绝。
慢吞吞的收下后,笑道:“夫人真是客气了,韩颖这是一个下人,怎能劳烦夫人如此费心呢!”
吴羽珊却不高兴道:“怎么能是下人呢,我都听说了,将军很欣赏你,你也帮助将军排忧解难,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作为妻子,我做的都不如你好,所以希望你能教教我,我也希望能为将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韩颖终于明白了她的来意,原来是警告加质问的,她早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虽说她这里不是三宝殿,但她却是和伊川接触最多的女人,吴羽珊没和她敌对,暗地里算计她,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女人了。
她知足了,也懂得放手,伊川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在吴羽珊过门之前,她也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心,当她明白了一些后,已经是为时过晚了。
“夫人如此温柔体贴,将军早晚会爱上您的,只是你们都不熟悉,要慢慢来。”韩颖安慰着吴羽珊,却是在让自己心疼。
吴羽珊欣慰的笑道:“有蓝沁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日后我们要互相照应才是,你不是下人,是将军府的一份子呢。”
二人相视一笑,韩颖的委屈和无奈,她怎么能理解呢!
但韩颖决定,日后善待夫人,放下自己心中的一切杂念,从前没有考虑过的,现在也就放弃吧。再多想也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从那日以后,她每天都早早结束晚饭,再也不去院子里透气,也早早的上床睡觉,一大早和晚上,她都不出房门。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躲避开伊川的身影,只有不见到他,她心中就不会难受。
伊川每晚晚饭过后,还是习惯却找她,尽管她都不见自己,但他就是想看一看他熟悉的院落和座椅,而且未免二人尴尬,也不想让她知道,他来过。
这天晚饭后,他又要离开,老夫人的侍女却出现。
“将军,老夫人让您好好陪伴新夫人,叫您好自为之。”侍女将老夫人交待的话一一转达。
伊川一愣,母亲竟然全部都知道?
“我知道了。”他只能如此回答,看来母亲一定是观察他良久了才派侍女来警告的。
作为一个大孝子,他能做的只有遵从。
从那以后,他不能去看她,她也处处躲着他,二人忽然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而且彼此总是找不到对方。
这个游戏,他们都输了。
这是韩颖躲避他的第十四天,韩颖见吴羽珊身体不太好,终日都要吃药维持着,她想起自己的母亲身体也不好,平时父亲总会给母亲顿大补的汤药,她闲来无事,也就炖了一些来。
亲自给吴羽珊送过去,第一次进入他们的新房,床帏还是艳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再看那大红的双人床,他们每日都是宿在那上面的。韩颖慌忙的闭上眼睛,再也不愿去看那些让她心酸的证据。
“劳烦蓝沁姑娘了,还要亲自为我送过来。”吴羽珊客气的说道。
“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没事做。”
韩颖看着吴羽珊喝下去后,才端着空碗离开。没想到,就是这一碗好心的补汤却出了事。
吴羽珊喝完身体更加的虚弱,吐了两口血后就卧床不起了。
侍女慌了神,急忙去请大夫,找老夫人。
她早就看韩颖不顺眼了,她抢了将军不说,现在还要来陷害夫人。她要为夫人出这口气,绝不能轻易的放过她。
大夫和老夫人都来了,大夫说吴羽珊身子热虚,不能服用大补的东西,所以才吐血。但韩颖并不清楚这些,好心办了坏事。
老夫人大怒,当即便呵斥韩颖:“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自己当不成夫人就要害我的媳妇!”
韩颖忙解释道:“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夫人不能喝这汤,我真的只是好心。”
老夫人气的全身发抖:“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碍于莽儿收留你,既然寄人篱下你就要安分守己,别想着觊觎夫人的位子!”
韩颖委屈的流下眼泪,止不住的摇头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想过做夫人!也没害过夫人!”
老夫人比她气的还要把还要动手去打她,犯了错的韩颖只能跪在地上,任打任骂。
伊川被老夫人派人叫了回来,看见这一幕急忙上前去解围。
“娘,蓝沁不是故意的,您就别怪她了!”
老夫人连带着伊川一起骂了:“都是你的错,平白无故留下这么个祸害在家中,要不是她,你媳妇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又喋喋不休的骂了一大通,而后还让伊川以后多多照顾吴羽珊,远离韩颖。
韩颖觉得从前说的万不得已,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她也许真的该离开了。
伊川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木然的她,她似乎瘦了一些,半个月没见她了,每天都很想她,尤
其是在军营听到士兵们夸奖他背后的军师时,他对她的思念就更加狂热。
韩颖却始终未抬头,最后离开了,也没看他一眼。
第35章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