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等在重围中东奔西窜,怎奈元兵越杀越多,直血战了一夜,只杀得积尸没膝,血浸马蹄,战到天色微明,才看出东角上元兵稀少,旗帜倚斜。
文天祥等便一齐奔向东角上杀来,果然兵马无多,众将士奋勇齐进,登时杀开一条血路,逃出重围。众将士不敢停留,仍旧是向前奔走,一直走到日影已高,约走了八九里路,文天祥才下令歇住人马。查点三军,却不见了黄进、吴永常、马自成、刘琨、陈国先五员大将,想来是昨夜丧在元军中了,文天祥伤感不已。再查点一回士卒,却丧了一万多名人马。文天祥好不丧气,没奈何,传令三军暂且安下营寨,埋锅造饭。早餐才毕,忽探子报道:“前面又来了一支兵马,却不是元人旗号,不晓得是哪里来的。”文天祥忙令三军严整队伍,却命探子再去细探。少顷,探子探得明白,回来报道:“探得前面军马系邹闻兴国有急,率师来援的。”文天祥叹口气道:“可惜太迟了。”
便传令三军拔寨起行,迎上前去。少顷,两军相会,文天祥等和邹相见了,大家叙了来意,邹感叹不已,因和文天祥商议后策。正在会议之际,忽探子报道:“元兵又追到了。”邹怒道:“文将军且请退后,等小将去杀他一阵。”说罢,便领了自己部下兵马,如飞地迎上前去。当下两军相遇,战鼓齐鸣,接着就战。哪里晓得邹部下的将士,皆是初经训练,未见过大敌的,以此战未数合,见元兵十分凶猛,便纷纷退走。邹起先还勉强禁止,到后来逃的多了,邹也禁止不住,看看势已不支,没奈何便传令三军整队而退。这令一下,那军士哪里还顾得什么整队,早已乱纷纷地四散奔逃,自相残踏,死者不计其数。
邹带着乱兵,逃到文天祥军中,倒把文天祥的兵马都冲乱了,一时也支持不住,兼着后面元兵又紧紧追来,当下大家一齐乱窜奔逃。逃到方石岭地方,看看元兵要追到了,声声只喊要捉文天祥,此时恼动了一员勇将巩信,大怒道:“可恶元贼,这般无礼!文将军且请先行,等小将拚了这条命去杀他个马仰人翻。”说罢,领了五百名死士,如飞地迎上前去,文天祥要拦阻也来不及了。那巩信带着死士飞奔前来,看看与元军相近了,巩信便立住马脚,叫五百名死士一字排开。巩信当先匹马飞出阵前,大叫道:“哪个不怕死的狗贼,快快过来受死!”
却说此时元人的追兵,当先两匹马正是李恒和吕师夔两人。当下听得巩信这一声大喊,倒把他两人吓了一跳,勒住马缰,定睛一看,见前面那员大将只带着数百军士,却在那里叫骂百端,心中惊疑道:“他莫非有诈吗?为何只这数百军士便敢来挡大军呢?”正疑虑间,那边巩信见他两人勒住马不追过来,却等得急了,便把大刀一挥,登时和五百死士一齐冲杀过来。李恒旁边正跑出两员将官,要想来迎战巩信,巩信早赶到面前,斜挥大刀劈来,那员将官措手不及,早被巩信连肩带臂劈下马来,登时身死。那一员将官见了,早已魂不附体,拨转马头跑回阵中去了。巩信正赶上前来,吕师夔旁边忽飞出四匹马,四员大将一齐挡住巩信厮杀。来回战了十余合,巩信战得不耐烦了,便运动神力,舞得那把大刀如雪洒梨花,上下翻飞,寒光咄咄逼人,早杀得那四员大将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兵之力。李恒和吕师夔见了,啧啧惊叹,便又遣了两员大将出马助战。巩信一个人敌住六员大将,毫无惧色,来回又战了二十余合,巩信一面迎战,一面暗忖道:“我不可和他在此久战,须冲进他阵中,杀他个马仰人翻才是。”正思想间,忽值一员大将冲到马前,举大刀迎面砍来。巩信不慌不忙,斜挥大刀,隔开了他的刀,却顺势将刀向右一挥,那员大将要想逃也来不及,早已人头落地,身死马下。说时迟,那时快,紧接着巩信马后又是一员大将,手挺长枪向巩信后心刺来,巩信急将身向左一歪,右臂上早着了一枪。巩信气起来,拨转刀头一连几刀,只听得“叮叮”兵刃相拚,把那五般兵刃挡得东斜西歪,那五员大将不住的往后退。巩信见了,连忙弃了那五员大将,把两脚用力一夹,那坐下马便如飞的奔向元军阵前来。
转眼已到李恒面前,巩信便举起大刀,向李恒迎面劈来,只吓得李恒和吕师夔两人连忙双枪并举,挡住了这一刀。这一下真有千斤之力,只震得李恒和吕夔两人虎口皆裂,登时拨转马头拖着枪,没命地逃入阵中去了。巩信便催动五百死士,也杀入阵中,来追李恒、吕师夔,只见他两人向旗门里钻进去,转了几弯,早不知去向了。巩信大怒,便带着死士四向冲杀,挥动那把大刀,真是神出鬼没,无人敢近。巩信和五百死士从东杀到西,又由南冲到北,只杀得元军马仰人翻,迎风避易。从巳初一直战到未末,那五百名死士也死得将尽了,只剩得十余名残卒。巩信身上也中了十余枪,流血遍体,自知筋力已尽,不能再战了,便率领那十余名残卒,冲出阵来,向旧路逃走。
约走了五六十步以外,巩信见满身疮口,流血不止,自己忽觉一阵头晕眼花,几乎撞下马来,连忙提起精神,离鞍下马,拖着大刀,走到一块大石旁边,便倚刀坐下。此时那十余名残卒也是遍体流血,见巩信下了马,便也一齐跳下马来,走到巩信身旁,团团围住坐下,一个个双手按膝,怒目横眉。那元兵追到,见了这光景,吓得一齐停住马蹄,不敢前进,却叫人去报知李恒。
李恒和吕师夔听了,便一齐出马,来到阵前看时,见了这光景,也是惊疑不定。吕师夔道:“难道又是什么诡计吗?”李恒默默不语,心中忖道:“不管他有没有计,我只不来上他的当便了。”便传令军士一齐放箭。只见箭到他身上,他却如不觉得一般,仍旧坐在那里,分毫不动。射了一回,巩信和那十余名死士身上早已插满了箭。李恒下令停射,便向吕师夔道:“这却古怪了,难道还不死吗?”吕师夔道:“眼见得他满身是箭,哪有不死之理。”
第32章 兴国县天祥败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