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温情与残酷
乔诞再度醒来,并不是因为睡饱了或者有人叫醒了他,而是因为那无法忍受的头痛。人们常把极度的疼痛形容为钻心般的疼,但乔诞觉得和此时自己大脑深处那种仿佛钻头绞动脑浆般的感受相比,当初自己被子弹打成筛子一般时的疼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啊!啊!疼!谁来救,来人啊!啊啊!救救我!凌曦!!!”完全不再顾忌风度或者什么姿态,乔诞被脑子里极度折磨的疼痛刺激得浑身发抖,要命的是,此时他身体的其它部位,面部、胸口、双手、腹部、双腿。
也开始了类似的疼痛之感,几乎可以说在脑部的疼痛发作之后,这种剧痛传染到了他全身一般,让他有一种仿佛全身浸入油锅热火之上炙烤的感觉。
此时的他,在剧痛的刺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意识陷入混沌状态,只知道大喊着求救,而喊出的名字,自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凌曦。
“砰”地一声,房门轰然打开,浑身裹在各种衣服和饰物之下的马克西姆进来了,他身后是他的老师,凌曦的父亲凌寒博士。
而此时的乔诞在意识模糊地情况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赶到。
“排异反应出现了,希望他能挺过去”马克西姆配合着老师将乔诞抱起送到他带来的移动病床上。
“如果这一关都挺不过,那只能说我看错人了”凌寒此时的表情依旧冷冷地,似乎丝毫不在意面前这个痛苦的男人的生死 然后两人推着病床前往手术室。
一路上乔诞几乎已经被折磨得呻吟声都没了。
“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当乔诞苏醒时,他只觉得之前那种恐怖的疼痛感虽然消失了大半,但身体各个部位仍旧可以感受到些微的残存的疼感。于是他自然而然地问一旁正透过窗户看窗外的凌寒。
“很正常,不用太心急,毕竟你一次就完全适应了排异反应,今后应该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凌寒的话虽说带着些关切和安慰之意,但从他的表情上可是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到底是什么?排异反应?我做了器官移植么???”乔诞下意识开始抚摸自己的身体,除了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不太灵活外并无异感。“能和我说说,你和我的女儿的事情么?”没有回答乔诞的疑问,凌寒坐下来,摆出听乔诞讲述的姿态。
愣了一下,乔诞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始述说自己与凌曦的美好回忆。 “我和凌曦是同一所大学的同班同学,这您应该知道吧,她没和您说么?(凌寒摇摇头)好吧,我们那时候虽然是同一个班,可是她每天都会认真上课、学习,可是我却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网打游戏、和狐朋狗友唱K、一起出去打桌游。我还会玩智能足球。
这也是我最自豪的地方,因为凌曦也喜欢这个”
“不过我那时偶尔才去上上课,说来惭愧,我大一大二一半的科目都是挂过的。可以说我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一开始虽说在一个班上,但彼此几乎却不认识,甚至连每天上课的她也只是从点到中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
“我们第一次正式认识彼(丁香书院小说)此是在大二下学期期末政治概论考试那天,那天我由于前一天夜里和朋友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通宵了,所以到校考试的时候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而且由于我几乎没有复习,整堂考试的前半段,我几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渡过的”
“可是突然间我前面的女孩,也就是凌曦,突然传过来一张纸条,我记得很清楚,上面写着:期末考完之后,全班都会去天文馆参观最新的太空要塞模型,你去么?我一开始看完后并不想答应,可是我突然看到她的卷子,上面的答案填的满满的,我估摸着她应该是班上的尖子生吧,于是我就试探着在纸条上写了问她:你能帮下我么?我没认真复习这一门。
“她当时看了后只是不动声色地回了句:猜到了,你这学期又没怎么来上过课。我当时看了这句话,虽说不上无地自容,但也很不是滋味,心里也不好意思再和她搭话,可是就在我已经准备放弃这门课乱填几个空交上去了事的时候,她悄悄给我传来一张张的答案,字迹有些潦草但却看上去很舒服,上面是每道题的要点”
“就这样,我几乎完全照搬她的答案,在这一门科目低分飘过。之后每一场考试,她都会在写完之后给我传答案”
“最后,我问她,她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回报她,她只是笑笑,说,我希望你以后能积极参加班上的活动,还有就是别旷课了。
我那天回寝室后,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具体当时的想法已经记不清了,可是,那天开始我决定爱上凌曦了”
“之后的一个学期,我开始追她。她在学校很受欢迎,除了我之外有好几个男生都在试图接近她。可是她一直没有恋爱,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说她从小就认为男孩子都不可靠,所以她不会接受我的。
(听到这里,凌寒博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嘴角浮起苦笑。)”
“可是我怎么可能甘心,既然她暂时不愿意接受我,那么我就开始做她的护花使者,我用尽各种办法,把她身边献殷勤的男孩们都赶跑了,然后以朋友的身份陪伴了她两年。我不再和她谈论我对她的爱恋,我学着像个朋友那样倾听她的喜怒哀乐,我为了她几乎成了半个心理学家和励志专家。”
“我开始学着改变自己,我剪掉了高中开始蓄留的长发,我开始不再逃课,开始把时间花在图书馆里,而不是网吧里,我开始重拾幼时的梦想——成为军人,因为我想借军队这个平台提升我的社会地位,这样才能给她幸福的未来。 “在大四最后一个学期的情人节那天,我告诉了她我已经被部队决定征召的消息,希望她能陪我一起庆祝,于是那天我们在游乐场里过了一整天,最后,趁着她恐高,坐完摩天轮头晕得浑身瘫软无力的时刻,我趁人之危地吻了她,这是我们之间的初吻”
说到后面,乔诞已经完全不在意旁边的人其实只是女孩的父亲,而自己与他之间并不熟悉,他只是单纯地陷入了那段美好的时光之中。有快乐,有幸福,有梦想,有争吵,有悲伤,有残忍,这是属于他和她的剧情。
淡淡的温情随着他缓慢的叙述在这本来冰冷无比的休养病房中弥漫开来。
“你不会忘记曦儿的,对吧?”当乔诞的讲述告一段落,凌寒突然开口了。 “嗯?伯父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当然不会。”乔诞的声音开始有些慌乱,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慢慢地有些泛红。
这世上,有些人傻是因为基因遗传,有些人傻是因为不想说破,有些人傻是因为根本不愿意看破。
终于,最残酷的剧情,通过凌寒之口,传达给了此时希望自己只是在做噩梦的乔诞。
“你已经猜到了,对么?曦儿死了。
我的女儿,你爱的女孩,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