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诡夜
入夜,四方客栈一片寂静。虽说是这里最大的客栈,但这城毕竟也只是座小城,很难见到车马喧嚣的景象。夜风吹过,客栈院中间种着的几丛翠竹微微作响,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雅致和安静。
此时,仍旧热闹非凡的怕只有不远处的花街了吧?
然而,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一点红光飞快地穿行着,从灯火通明的花街开始,如同狡兔一般在无人的小巷中跳来窜去并且同时越发明亮,最后,红光落在了四方客栈院中。转了一圈之后,它突然消逝了,就如同它突然出现一般。
“谁?!”四方客栈上房中,观闲翻身而起,右手一翻,一团光亮便自手心爆出,照亮了整间上房。
没有!观闲瞄了眼房中,而后一阵风般掠向窗边。他伸手打开窗,只见客栈的院中仍是一片寂静,连那几丛柱子也不再摇晃。疑惑慢慢浮上观闲双眸,方才他似乎感到有人在窥视他,而且那种感觉……很可怕。
观闲闭上双眼,刚才留下的寒意仍然蛇一样滑过心尖,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难道我弄错了?”观闲嘀咕一声,轻轻叹气,正要关窗时发现旁边一间上房的窗户也开着,一个人正探出身来。白衣轻盈,玉镯柔润,只是这本该美如仙子的人却有一颗光头,浑身散发着幽怨之气。
听见观闲叹气的声音,那人慢慢转过头,居然是懒云。
“你也因为听轩而难以入眠吗?”懒云睁着大大的亚宁,同样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空中的一弯月牙。
“自然!”观闲嘴上严肃心中却暗道,“明明早就说好的,可那王妈妈到现在也没有给我银子,叫我如何不念着?”
“其实听轩找到家人,我应该为她高兴的,对不对?对我这样无父无母的人来说,家人可是梦寐以求的啊!”懒云又是一叹,眼中却慢慢透出温暖,师父的笑容,师兄弟间的打闹,林间的小鸟溪水,甚至被惩罚时的戒尺一一从眼前闪过,笑容出现在懒云脸上。
而一旁的观闲听到“家人”二字便是微微一怔,待听到“梦寐以求”四字时却又笑了,只是这笑容充满了鄙夷和嘲笑,仿佛听见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他的眼眸也荡起了一丝杀意。片刻后,观闲甩甩头,开口打断了懒云的回想。
“你怎么光着头?我给你的东西呢?”
“放在房中了,我、我实在不习惯啊……”听到观闲的话,懒云脸上的笑意顿时变成了苦闷,“为什么我要扮成这样?你不是会……会……”懒云的脸色涨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障眼法”三字。
要不是观闲说也许还可以看见听轩过得好不好,自己才不会跟着这个观闲住进客栈,还骗了客栈老板娘。师父若是知道,不知会怎样责罚自己……
“我是会障眼法,骗那些凡人的‘银子’要多少有多少!”观闲得意道,可转瞬又有些泄气“可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呃……本领。若是不令他们相信我又带来生财的……嗯……人,他们怎么会相信我手上的银子是真的?所以你还是小心些,不然会很恐怖……”观闲揉揉肩,想起了某次失手后追着自己、手中挥舞着擀面杖的老板娘。
“可是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有看到,等天亮我再扮吧……”懒云回头看了一眼房中床上的一头青丝,苦着脸摇了摇头,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观闲。
“但还是要小心些。对了,明天说不定能看到听轩,难道你想让她看见你无精打采的样子吗?”观闲摇摇头,而后突然狡黠地眨着眼说道。
“听轩?明天,真的吗?”懒云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可怜兮兮的神色顿时消失殆尽,不待观闲再说什么,他便“砰”一声关上窗户,看来是去歇息了。
“只是也许而已……”一阵风吹过,观闲呆呆地看着面前关紧的窗,无奈地擦擦额头的冷汗。随后也将自己房间的窗户慢慢关紧。
“一个人也没有看到?是我弄错了,还是懒云……根本看不清?!”再次闭上眼睛,那种古怪的感觉早已不见,观闲想了想,还是去歇息了,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也无法再度入睡。那种感觉,危险的感觉……
就在观闲刚刚关上窗户的刹那,一点红光如同萤火在院子中出现,轻快地飞舞了几圈后,它便落在院子正中,红光悄然暴涨而后消失,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院子中,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哥哥,我回来了。”小女孩转过头,对着一扇窗户轻轻说道。正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响起,小女孩慢慢转过身,原本明亮清透的眼睛中居然罩上一层红色的光芒。
“哎呀,怎么会这么冷?”四方客栈的小二鲁二抱着胳膊从自己的房间中睡眼迷蒙地走出。夏日的天气,就算是晚上也该很温暖,然而现在院子中的石板上竟然结了一层霜。鲁二迈出门口,刚刚走了两步步就开始发抖,月光照在他身上,映成一片惨白。
“不行,还是回去多披件衣裳……”打了个喷嚏后,鲁二略微清醒些了。他侧过身去,抬手推门,不料却什么也没摸到。
“怎么?”鲁二险些摔倒,睡意尽失。
待站直身体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身后竟然是一片空茫,自己居然站在院子中间。怎么会这样?自己刚刚只是走了两步而已,四方客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思索了片刻后,他放弃了,决定先回房。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阵害怕,四周的寒气如同虫子无孔不入,而异样的安静又令他不住颤抖,他甚至不敢抬头,似乎只要抬头就会惊动什么东西,一直在身边看着自己的东西。
“回房就好了,回房就好了……”鲁二低声地念着。起初他只是在自己心里这样说,但慢慢地他的声音大起来,最后,他仿佛是在同虚空中的另一个人说话。石板在脚下一块块掠过,一、二、三、但是……鲁二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他一点点抬起头,而后就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依然在院子中间!熟悉的客栈,熟悉的石板,熟悉的竹子,只是冷一些而已,为什么走不到尽头,为什么无法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迷路了吗?”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