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阅颜被打发回宫之后,每日都十分无聊,这天张宏珺特意进宫来找她,说是张云帆给她带了舅母回来,问她要不要去张府看看,白阅颜一听就开心极了,闹着要出宫。
张晴却不许,非让她留在宫里把论语给抄一遍,她不过就是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儒家是这么多学说里最无聊的一个,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白阅颜闷闷不乐的坐在书桌上,百无聊赖的甩着笔,“诶紫尧,你说,我的舅母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紫尧不愧是掌握着情报处的人,她轻轻的挑了挑眉,“听闻,三公子要娶的人是月亮姑娘。今日月亮姑娘和她弟弟一同入张府商量亲事去了。”
“竟然是月亮姐姐,我说嘛,当日我向她请教琴艺她那么爽快,原来是自己人啊。”
“是。”
“哎外面一定很热闹,真想去看看。”白阅颜感叹道。紫尧笑着摇了摇头,扔了一沓纸在白阅颜面前,又把墨给她弄好,“你要是抄的快,说不定能赶上。”
“切,”白阅颜一把推开白纸,洋洋自得的道,“想出去还不简单。”
紫尧一眼就看穿她准备翻墙,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你还是安分些吧,迟渊在外头等着抓你呢。”
“啊对,”白阅颜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抓了张纸在上面写字,写完后折好递给紫尧,“你去,宣迟渊进宫,我有事问他。”
紫尧应了,退下。
白阅颜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子,心中想到的都是江泽的那张狰狞的脸,总觉得难受得紧。
近来她也频繁的做噩梦,她感觉在布洲山上,埋藏着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江泽就是那个关键,但,她却找不出来,这实在是令人烦闷。
她随手在白纸乱写。先是布洲山上的土匪江泽,然后是天眼处的前辈江泽。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江泽会自甘堕落做土匪?
不对,江泽去往江南,是去执行任务的,那么,为何他会离开天眼处跟在大皇子身边?这说不通。全国上下,除非是特诏,否则,天眼处众人不会听令于一个皇子的。这……究竟是为何呢。
紫尧传了信回来,就看见白阅颜撑着脸在发呆,她无奈的给白阅颜倒了杯茶水,“公主,你又在想江泽的事情?”
“对啊,”白阅颜点头,若有所思的问紫尧,“当日江平一行人被处死,我让你们救下他,你们把他安顿好了吗?”
“是,迟渊把他关在天眼处了,他强势重,如今还在调理。听狱卒和报案的大人说,江平是里面受刑最严重的。”紫尧皱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事情。
白阅颜疑惑,“为何?他明明不是最主犯,有必要这么忠心?”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狱卒说他很倔,除了那次公主您亲临,他都没怎么开过口,连句不知道都懒得说。他是把狱卒气着了才挨这么重的伤的。”
白阅颜了然,然后又突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不对吧,他本来就是狱卒啊,那天我在牢里,他……怎么会不相信狱卒呢。”
紫尧耸了耸肩,迷茫的看向白阅颜,表示她也不知道。
白阅颜烦闷,“算了,你继续去查江泽,一定要把他查出来。”
紫尧应允便退下去了。
白阅颜一个人在书桌前头疼,盯着她写的土匪和天眼处几个字出神,总感觉有些联系,可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突然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江泽去做土匪,该不会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吧?好像很有这个可能啊。”
迟渊进宫的动作倒是快,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白阅颜面前,迟渊仍旧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两双眼睛凌人得紧,他福身,“参见公主。”
白阅颜的思绪被打断,一抬头就看见了迟渊,她赶紧从书桌上下来,亲自把迟渊扶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一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迟渊有些惊恐的看着白阅颜抓着他的手,“公主,我……”
“你带我出宫吧。”白阅颜眨着两只眼睛,诚恳又直接的道。
迟渊顿了顿,不太确定的问,“公主您不知道皇后娘娘派我把你留在宫里不让你出去玩吗?”
若不是这样,他一直在宫外徘徊,他不会进宫的动作那么快。
“我知道啊,所以才让你带我出去嘛,”白阅颜依旧理直气壮,“我不去张府,我去天眼处。这可不是去玩。”
“不行。”迟渊比她更直接。
白阅颜嘶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才是你的上司,你听我母后的做什么。”
“我听皇上的,但似乎皇上也听皇后的。”迟渊无辜道,白阅颜气结,“你!信不信我跟你绝交。”
“公主殿下还是别幼稚了,”迟渊无奈,但他还是认真的问,“公主想去天眼处做什么?”
白阅颜谄媚的笑,凑近了迟渊,一双眼睛闪烁着星,“去看江平。还有,去看看你们的统领,我有事问他。怎么样,带我去吧?”
迟渊依旧坚决的摇头,“江平如今重伤,还是静养为好,至于我们统领,我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他了。”
“几年?为何?”白阅颜惊讶的站起来。公主都站起来了,迟渊又如何敢不站,连忙紧跟着站起来,语调平静的道,“上次江平不是说过吗,那他把天眼处甩给我,不知去哪里了,或许是执行任务去了,或许是死了。”
“这,可我总觉得,你们统领会知道这一切的。你没法联系他吗?”白阅颜十分发愁,又拉着迟渊坐了下来。
迟渊闪烁了一下没说话,白阅颜仿佛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兴奋的抓着他的手,“你有办法联系他的对不对?快说快说。”
迟渊叹息,缓缓的道,“从前是可以双向联络,但他去了南疆以后,我也联系不上他了,都是他在联系我。”
“南疆?那他现在在南疆?”白阅颜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距离,似乎也就是比去江南远一些,带上紫尧和迟渊的话,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迟渊摇头,“不知道,我最后一次和他联络时他在南疆。那已经是一年前了。”
白阅颜为难的皱眉,最后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们去看一看,说不定有线索。”
“我就是怕你生出这个念头,才不敢跟你说的。”迟渊无奈,一副我就知道你的表情,他一双如死水般的眼睛落在白阅颜身上,却包涵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哎你带我去找他吧,”白阅颜扯着迟渊的袖子,“求你了,我日日做噩梦梦见江泽,再不查清,我整个人都要废了。”
迟渊叹息,“我去吧。”
白阅颜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有些没听懂,疑惑的啊了一声,迟渊道,“南疆那地方,凶险异常,不值得公主亲临,我去替你找他便好。”
“不行,我在宫里心心牵挂,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疯得更快。”
白阅颜已经习惯了想要什么的时候就装弱势撒娇打滚,一看迟渊不为所动,铁了心不想带她去南疆,就赶紧把脸埋进臂弯里,哇哇大哭。
“你就带我去嘛!你看你,又不让我出宫,又不带我去南疆!最讨厌了!”
迟渊从小在天眼处长大,身边都是受了伤受了苦往肚子里咽的铁汉子,哪里见过这么娇弱的人哭成这个阵仗,他手足无措,连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你别哭啊。”
他一张脸仍是平淡,一双好看的眉毛却拧在了一起,手抬起又放下,想拍一拍白阅颜的背安慰安慰她都无法下手——毕竟身份有别,男女有别。
白阅颜从小到大什么祸没闯过,每次都是硬生生仗着自己装哭博取张晴的同情熬过去的,一声一声娘亲甜甜的叫着,让张晴的心都化了,也就不怎么跟她计较此事了。
她放下手臂,两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就挂在眼角,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她抬头抿着唇看迟渊,“你带不带我去?”
迟渊看着她的样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又不能不拒绝,他刚要开口,白阅颜就威胁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哭着去父皇那里告状,说你欺负我。”
迟渊无奈,这是什么威胁,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不为所动,“好像理亏的是你吧公主殿下。”
白阅颜冷哼,一手抹掉了眼睛旁的两滴泪,又是一副混世魔王的混蛋样子,“既然你不带我去,我就只好自己去了,到时候我自己又出了什么事,就怪你护卫不力。”
“我不会让你出京城一步的。”迟渊笃定的道,一双眼睛坚定又认真。
白阅颜气结,“你别以为你武功高了不起。”
白阅颜愤懑的哼了几声,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臭着一张脸思考着要怎么摆脱迟渊这尊大神,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白墨昀混蛋,这人把迟渊给她,肯定就是打的看管好她这个主意。
白阅颜突然问迟渊,“你们天眼处有没有什么规定,是不能打自己主子,打了要受惩罚的那种?”
迟渊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有,这应该是算背叛吧,是比死还难受的惩罚。”
“哦这样啊,反正就不会死对吧,”白阅颜认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啊,还挺好的我觉得,这个规定特别好。”
迟渊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公主要搞事情了,不过他的定力向来好,白阅颜要是想骗他动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气定神闲的呆着,等着看白阅颜的下一轮出招。反正顶多就是激怒他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阅颜对他假笑一下,张开嘴就开始哇哇乱叫,“救命啊!打人啦!”
“迟大人!啊!我不过就是翻个墙!不至于你下这么重的手吧!救命啊!谋杀啦——”
迟渊威严正坐,看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白阅颜突然开始有节奏的拍起手来,目瞪口呆,那还真像是被打的声音,迟渊百口莫辩,“你——”
白阅颜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叫嚷的更大声了,“迟大人!你饶了我吧!别打了,好疼啊!”
“公主殿下!”迟渊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又不敢动手,怕被她抓做把柄。
她喊的大声,外头宫人也多,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紫尧在外头闻言,深觉无奈,叹了口气,赶紧往书房里跑,生怕再慢一步迟渊就被整死了。
翊清宫的宫女们倒是不当回事儿,笑得开心,幸灾乐祸的道,“我看今日啊,那迟渊大人便可以好好领教公主为何被称为魔王了。”
“可不是,好久没听见公主这么无理取闹了呢。”
“肯定是想出宫去玩被抓住了呗。”
……
紫尧匆匆忙忙跑到书房,正好看见迟渊一副我服了的表情,双手合十,无奈的妥协,“你赢了你赢了,我答应你就是。”
紫尧扶额,又一个被坑的。而此时的紫尧还不知道她也被白阅颜一起列为了同去南疆的拐骗对象,还一个劲的同情迟渊。
结果白阅颜一见她进来,便亮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紫尧瑟瑟发抖的往后退,却被白阅颜半路拦住,“给你个任务,你和迟渊一起制定一个让我们三人一起跑掉的完美计划。”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是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