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韦秀庄
开元中,滑州刺史韦秀庄,暇日来城楼望黄河。楼中忽见一人,长三尺许,紫衣朱冠,通名参谒。秀庄知非人类,问是何神,答曰:“即城隍之主”又问何来,答云:“黄河之神,欲毁我城,以端河路,我固不许。克后五日,大战于河湄。
恐力不禁,故来求救于使君尔。若得二千人,持弓弩物色相助,必当克捷。君之城也,惟君图之”秀庄许诺,神乃不见。
至其日,秀庄帅劲卒二千人登城。河中忽尔晦冥,须臾,有白气直上十余丈,楼上有青气出,相萦绕。秀庄命弓弩乱射白气,气形渐小,至灭,唯青气独存,逶迤如云峰之状,还入楼中。
初时,黄河俯近城之下,此后渐退,至今五六里也。
阎庚
张仁亶,幼时贫乏,恒在东都北市寓居。有阎庚者,马牙荀子之子也,好善自喜,慕仁亶之德,恒窃父资,以给其衣食,亦累年矣。
荀子每怒庚,云:“汝商贩之流,彼才学之士,于汝何有,而破产以奉?”仁亶闻其辞,谓庚曰:“坐我累君,今将适诣白鹿山,所劳相资,不敢忘也”
庚久为仁亶胥附之友,心不忍别,谓仁亶曰:“方愿志学,今欲皆行”仁亶奇有志,许焉。庚乃私备驴马粮食同去。
六日至陈留,宿逆旅,仁亶舍其内房。房外有床,久之,一客后至,坐于床所。仁亶见其视瞻非凡,谓庚自外持壶酒至。
仁亶以酒先属客,客不敢受,固属之,因与合饮。酒酣欢甚,乃同房而宿。中夕,相问行李,客答曰:“吾非人,乃地曹耳。
地府令主河北婚姻,绊男女脚”仁视其衣装,见袋中细绳,方信焉。
因求问己荣位年寿,鬼言亶年八十余,位极人臣。复问庚,鬼云:“庚命贫,无位禄”
仁亶问何以致之,鬼云:“或绊得佳女,配之有相,当能得耳。今河北去白鹿山百余里,有一村中王老女,相极贵。顷已绊与人讫,当相为解彼绊此,以成阎侯也。
第速行,欲至其村,当有大雨濡湿,以此为信”因诀去。仁亶与庚行六七日至村。
遇大雨,衣装湿污,乃至村西求王氏舍焉□门,久之方出,谢客云:“家有小不得意,所以迟迟,无讶也”仁亶问其故,云:“己唯一女,先许适西村张家。
今日纳财,非意单寡,此乃相轻之义,已决罢婚矣”
仁亶等相顾微哂。留数日,主人极欢。仁亶乃云:“阎侯是已外弟,盛年志学,未结婚姻”主人辞以田舍家,然有喜色。仁亶固求,方许焉,以马驴及他赍为贽。
数日,成亲毕,留阎侯止王氏,仁亶独往,主人赠送之。其后数年,仁亶迁侍御史、并州长史、御史大夫知政事。后庚累遇提挈,竟至一州。
朱七娘
东都思恭坊朱七娘者,倡妪也。有王将军素与交通—元中,王遇疾卒,已半岁,朱不知也。其年七月,王忽来朱处。
久之,日暮,曰:“能随至温柔坊宅否?”朱欲许焉。其女弹唱有名,不欲母往,乃曰:“将军止此故佳,将还,有所惮耶?”不获已,王以后骑载去。入院,欢洽如故。
明旦,王氏使婢收灵床被,见一妇人在被中,遽走还白。王氏诸子,惊而来视。问其故,知亡父所引,哀恸久之。
遂送还家焉。
华岳神女
近代有士人应举之京,途次关西,宿于逆旅,舍小房中。俄有贵人奴仆数人,云:“公主来宿。”以幕围店及他店四五所。
人初惶遽,未得移徙。须臾,公主车声大至,悉下。店中人便拒户寝,不敢出。
公主于户前澡浴,令索房内,婢云:“不宜有人”
既而见某,群婢大骂。公主令呼出,熟视之曰:“此书生颇开人意,不宜挫辱,第令入房”浴毕召之,言甚会意。使侍婢洗濯,舒以丽服,乃施绛帐,铺锦茵,及他寝玩之具,极世奢侈,为礼之好。
明日,相与还京。公主宅在怀远里,内外奴婢数百人,荣华盛贵,当时莫比。家人呼某为驸马,出入器服车马,不殊王公。
某有父母在其故宅,公主令婢诣宅起居,送钱亿贯,他物称是。某家因资,郁为荣贵。如是七岁,生二子一女。
公主忽言欲为之娶妇。某甚愕,怪有此语。主云:“我本非人,不合久为君妇。
君亦当业有婚媾,知非恩爱之替也。”其后亦更别婚,而往来不绝。
婚家以其一往辄数日不还,使人候之,见某恒入废宅,恐为鬼神所魅。他日,饮之致醉,乃命术士书符,施衣服中,乃其形体皆遍。某后复适公主家,令家人出,止之不令入。
某初不了其故,倚门惆怅。公主寻出门下,大相责让,云:“君素贫士,我相抬举,今为贵人。此亦于君不薄,何故使妇家书符相间以我不能为杀君也。”
某视其身,方知有符,求谢甚至。公主云:“吾亦谅君此情,然符命已行,势不得住”悉呼儿女,令与父诀,某涕泣哽咽。公主命左右促装,即日出城。
某问其居,兼求名氏,公主云:“我华岳第三女也。”言毕诀去,出门不见。
狄仁杰
则天时,狄仁杰为宁州剌史。其宅素凶。先时剌史死者十余辈。
杰初至,吏白:“官舍久凶,先后无敢居者,且榛荒棘毁,已不可居,请舍他所。”
杰曰:“刺史不舍本宅,何别舍乎?”命去封锁葺治,居之不疑。数夕,诡怪奇异,不可胜纪。杰怒,谓曰:“吾是刺史,此即吾宅,汝曲吾直,何为不识分理,反乃以邪忤正汝若是神,速听明教,若是鬼魅,何敢相干!吾无惧汝之心,徒为千变万化耳。
必理要相见,何不以礼出耶!”斯须,有一人具衣冠而前,曰:“某是某朝官,葬堂阶西树下。体魄为树根所穿,楚痛不堪忍。顷前数公,多欲自陈,其人辄死,幽途不达,以至于今。
使君诚能改葬,何敢迁延于此!”言讫不见。明日,杰令发之,果如其言。乃为改葬,自此绝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