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田棉、梅子、匆匆!你们怎么还不起来!再不起来要迟到了!”下了夜班的贾明明回到宿舍就异乎寻常的大声嚷嚷着。
没有人搭理她。只有几声不满的梦靥声和翻转身子的穸挲声。
“怎么这些女人都这么懒啊,”贾明明明心里嘀咕着,我的号召力在懒女人面前失效了。于是又大声嚷起来,“我告诉你们一个新新闻,一个天大的新闻,主车间王小鹏班的一个操作工手指被砂轮磨打断了!”
“喂,贾明明你说什么?怎么回事?!”一屋子还在梦中贪晌的女孩纷纷从被窝里坐起,那种整齐划一让人真怀疑她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女兵。
“我说有人的手指昨晚被机器给咬掉了!”贾明明卖起了关子。
“是谁啊,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是王小鹏班里的磨阀工小陈,昨晚就被送到医院了,王小鹏、车间主任还有陶厂长都去了。估计现还在呢。”
“那是昨晚什么时候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啊?”
“准确地说是凌晨两点左右发生的事,小陈左手小指的三分之一被砂轮打掉了。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听说他都昏过去了。唉,这人哪,真是祸福难料啊。”贾明明叹了口气,忽然抬头向那个坐在铺位上呆愣愣面容紧张的女孩问,“田棉,你这两天怎么神出鬼没的,你爸让我交给你的钱都在我这放得可以生小的了。”
女孩则答非所问地急迫道:“明明,那小鹏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开除?”
“唷,原来心思都在这上边了。不过我估计不会,但处罚肯定会。”
“那会怎么处罚啊。”女孩紧追不舍。
“田棉,你打破砂锅问到底啊,我又不是领导,我怎么能知道啊?”
“……”
在去上班的途中,女孩耳朵里充塞着关于那个断指工人的传闻,她踌躇着,彷徨着。当英芝拉着她的手,她感受到了她冰凉的指尖,她握着她,轻轻的对她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
第一次觉得时间这样漫长,也终于涯到了下班,当女孩匆匆忙忙的从车间出来后,就立刻跑到西门外的烟杂店里去给那个男人打电话。
“小鹏,你在哪里?”她的声音急切的似要握住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一般。
“我在柳红镇的宿舍……”
她愣怔着,她听出了对方倦怠的、仿佛沉陷在水底的锈蚀的沙沙声。心里便似被长满了尖利倒刺的水草扎到了一般,一种疼痛的潮湿的柔情立刻席卷了她,在她颤动的睫毛下,温热的泪珠滚动着,缱绻着。当她再一次翕动着嘴唇说话的时候,那滴泪珠便顺着她的面颊毫无阻挡的坠落下来。
“小鹏,我要见到你,我要去看你!”
“宝贝,你就不要过来了,我没事的。我现在很困……我睡会儿会再去医院。你好好在厂里呆着,我们明天见好吗,田田?”
“哦……那你好好休息,可是,小鹏,你真的不会有事吗?你会不会被开除?”
“呵呵,你真是个傻姑娘,你放心,就算我被开除我也不会丢下你这个小包袱不管的。”
“只要你好好的,你丢下我也没有关系!”
放下电话,女孩抹了抹眼睛。然后,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上次来过的那片小树林。此时,又是夕阳漫天林鸟飞旋的时刻,她靠着树干坐下来,托着腮,呆呆仰望着林稍一抹的绚丽天空。
“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扭过头,撇了撇嘴,“小莫,你跟踪我?”
“不,阿尔芒不是那样的人,他只会默默地在一边注视着玛格丽特,她喜欢茶花,他送给她,”他用一种挪揄的表情望着她,然后从背后探出手臂,摊开手掌,一朵小小的黄色的矢车菊呈现在他的手心中央,“可惜没有茶花,只有这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你喜欢吗?”
女孩把那朵小花放在鼻尖嗅了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真水无香。”然后把花放在额头上,“古时女子不是有对镜帖花黄的额饰吗?我现在也帖哦,”她说着,真的在那朵花的后面沾了点唾液。男孩不以为然的笑道:“你粘不上去的,除非用胶水粘。”
“废话,现在哪里有胶水啊。”
“有啊,只要你想粘。”男孩偷笑。
“拿我看看,你这人出来还带胶水啊,怪人,有备而来的?”
“拿出来怕你吓一跳,你闭上眼睛。”
“哼,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吧,我才不要信你。”女孩白了他一眼,“对了,小莫,昨天那些人找你干什么啊?”
“谈一些事情……”
“谈什么事情?他们找你谈事情?他们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觉得他们行迹可疑呢?”女孩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上次被他们灌醉时,好象听他们说什么计划,又记不清他们说的……就只听到什么分布图……反正我觉得他们鬼鬼祟祟的。”
“什么?!”男孩惊异的张着嘴巴。
“你激动什么,鬼知道他们说得是什么,我反正没听出到底是什么。”
“呵呵,你绕口令哪。”男孩讪笑着,掩饰自己霎那间的慌张。
第65章 如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