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非仙曰:“此命取食神格,身下坐禄,年上透出正官。时上偏财有印,是有功名之命。但金寒水冷,骨肉无情。却喜丙与辛合,为人性格温厚,心术端正,交人有情。时上有财不聚,妻宫犯羊刃,为人克妻,且有意外之妻。子宫冠带,三子必奇。初年运行平平,至甲辰、乙巳,丙午运中大发,当有异路功名。今年己卯日,犯岁君,且卯酉一冲,子平云;‘日犯岁君,灾殃必重。’再逢战之乡,必主刑于本命过此则利,须往西北恩星之地避之,方保无虞,此是真言。”
钱居先听罢,取银还了命钱,王非仙送出而归。居先至家中,对妻袁氏说道:“王非仙将儿子的命,俱都算着,言今年犯岁君,须出外方好。”夫妻遂对雨林说知,欲他出外。雨林曰:“术士之言,未足深信。‘父母在,不远游’。岂有父母在堂,朝越水而暮楚山,是何道理?”父母亦不深强他,与他调养病症。自娶妻之后,病亦渐渐的好了些,且按下不提。
却说万宵娘自考钱生之后,心里思想钱生才貌双全,真可相配,但不知天从人愿否耶?终日放心不下。自父母允亲之后,心中大悦。忽闻被石佛寺和尚不知送的何书,遂大骂木易婆悔亲,心中闷闷,几番踟蹰,乃问母曰:“前日那秃光光送的何书?我父看了,就退了婚。难道是钱家退婚的书?可于儿说知才好。”母曰:“你父因爱惜你,不肯言出,你倒反问。可是你与木易婆三月初七日做的故事,不知何故写在上面,那老王八也不对我念念,就把婚退了。”宵娘知事有露,瞒之愈彰。乃正色而言曰:“此事原来是实,我因钱郎有貌,未知他才,故令木易婆引来,当面一考,以完终身大事。所考诗对见存,不惟有貌,而且有才,何尝一官涉于非礼?待一饭之后,即便出去,这是母亲知道的。”母曰:“你父也不怪你这一件,只是他又娶程氏为妻,岂有你于他作妾之理,故此退了。”宵娘一听此言,忽然变色,半晌不言。徐曰:“果有此事,果是实言?”母曰:“四月初八日娶去,大吹大打,街上人都晓的。
还有在他家吃过喜酒的,岂是假的?”宵娘闻之,不觉泪下数行。顿小足曰:“钱郎、钱郎,何薄幸一至此也!当日虎丘一遇,何等留情,今日又娶别人。俗言,痴心女子负心汉,信不虚矣。但不知是何缘故,娶得如此太忙,令人心疑。母可瞒我父亲,暗叫木易婆来,我吩咐令他访问。”母爱女儿,真个瞒丈夫,令喜儿叫木易婆进来,到小姐房中说话。木易婆闻叫,遂随到房中,一见小姐曰:“小姐、小姐,你连累我了。三月初七日之事,是你教我引他进来。你要做个学道考他,与我何干?昨日被你父亲,将我千老贱人、万老贱人,骂我臭死,还要把我送官。你道如今的官,明镜高悬,至公无私,如当日包老爷的有几个?若一纸送到里边,将我的老命断送了也罢,只恐扯出钱生,拖着箕来斗便动。还牵连出小姐来,出衙入府,饱了那个色中饿鬼的眼睛。我老身所以千忍万忍,一字儿也不敢回答,他方才了休。若我当日讲起来,如今也不知七颠八倒,弄成个怎么的模样了。还看你在绣房中,安安稳稳的坐着里么?”小姐曰:“你老人家的一片好心,我也知道了。我父亲也不怪此一件事,只为钱郎于四月初八日,又娶了一位妻,所以退亲。我看钱生虎丘一遇,甚是顾盼,又男扮女妆,以进我家,在我身上也可谓极是留情的了。不知何故,又变起卦来,娶程氏的女儿,令我心疑。
欲写几字,令你送去,看他如何回复?”木易婆日:“是了、是了,那一日浴佛节,我往华藏庵烧香去,路上见一家迎亲的,却不见新郎,只是轿子,大吹大打,好不热闹,谁知就是他家。钱郎真是薄幸,这个天杀的,小杂种,囚根子,如此杂情。如随风的柳絮,逐波的桃花。看来前边一番殷勤,都是假意虚情,既得陇,复望蜀。俗话云:见吃着碗里,又看着锅里。真可恶,真可恶!”宵娘曰:“你也不要太骂他,或者别有缘故,出乎不得已,未可知也。你一访,自然明白,天下抱不白之冤者极多。我且写书,你拿将去。”宵娘走笔如飞、写毕,付于木易婆去了。又叫回曰:“问得清白,我有礼谢。”木易婆袖书,也不到家去,竟往钱家门前。正遇钱雨林扶杖散心,遂问曰:“钱官人恭喜!老身不知,才来与你道喜,你新娘子却不知比你虎丘遇的那个学道何如?”雨林曰:“我有无限心事,因病不能到你家一告,今幸你来此。家中不便说话,可就此旁弥陀庵中坐坐。”木易婆同行,不几步入庵,坐定。幸此日众僧于人家道场请去,止有一小沙弥看家,殿上无人,两人就地砖上坐下。木易婆曰:“钱官人有何病?既在病中,又何娶妻太忙?难道老婆是个女医,交盏做得药饵。”雨林曰:“只为此病,所以生出许多葛藤。也不知那一个畜生,将你我做的事都传万典之。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