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
奇迹终于发生了!
透光的月白色床幔发出阵阵幽香,躺在床上的女子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的睁开,略有些清秀的脸上顿时流光四射,明媚动人。
男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终于保住这个神医的金字招牌了!”
四周一片寂静,满满一屋子的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嘴巴大张一动不动。
“小姐醒了!”
不知谁先兴奋的喊了一声,大家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地搂在了一块。
一双粗壮的大手颤抖的握了上来,脸上混合着惊喜与激动:“谢谢你!黄大夫!谢谢你救了小女的性命!”
女子很艰难地撑开眼帘,墨色的眸子带着好奇四处打量着。
安静,非常安静。
没有了喧闹,也没有了呼叫,众人紧张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而不安,看着她的微动的嘴唇又转而雀跃不止。
良久,她有些干涩的嘴巴微启,终于挤出了两个字:“容止?”
床边的男子颤抖了一下,浓眉皱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没有人认识徐容止,只除了他。
但是他更为惊讶。
她竟然知道这个名字?他再次看向这个昏迷了足足一个月的女孩子。
一位穿着碧绿色长锦衣的妇人神色担忧,急急的向前踏一步,插在前鬓的珍珠步摇晃得摇摇曳曳,探手过去摸她的额头:“君儿,让娘看看……”
女子头一偏,秀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半边惨白的脸孔,她发出了沙哑而又细小的惊叫:“不!”
众人见状更是担心,越发要拥上前来。
她努力的偏过脑袋,越过她母亲的遮挡,楚楚动人的大眼泫然欲泣,把她的恐惧清晰的传给站在床边的男子。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眼神很熟悉,心里浮上一丝莫名的痛楚,他忍不住断然喝止:“请安静!小姐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勿要惊扰。”
话音一落,那停在虚空的手立时收了回去。
“黄大夫,这……”,纵使平日里保养得当,此时的额头上皱起的皱纹,也把妇人的担心显露无余。
“夫人请放心,小姐的性命已无大碍,只是此刻需要休息。”
他温和的一笑,李老爷和妇人同时放宽了心,带着众人配合的出去,关上屋门。
他们信任他,但是更信任那个“神医”的招牌。
男子一袭淡青色长衫,腰间褐色的鞶革嵌以白珠,浓眉下的眸子像化不开的墨,站在床前看着女子,不知想着什么,长身玉立,姿态仿如天上的谪仙,女子不禁看呆了。
她眼眶湿润,唇角勾起:“容止,我又见到你了。”有些稚嫩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凄然。
男子歪了歪脑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小手勾了上来。他毫无防备,于是直直地倒了过去。
一张清瘦而又美丽的脸蛋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被他吸入鼻中,身下软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局促,他慌忙撑着床榻,想要直起身来。
身下的女子嘻嘻一笑,调皮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起来,手搂的愈发紧了。
他挣扎了两下,又羞又急:“小姐,李小姐,请你放手!”
女子笑的更加灿烂,无赖的说:“哼,我偏不放!”
而且手还越来越紧,两人身体近的连对方的心跳声都一清二楚,他额头冷汗直冒,一丝可疑的红晕浮上耳根:“小姐,你难道没有事情要和我说吗,况且老爷和夫人都在门外,他们看到了会怎么想。”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窘迫,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放开。
他赶紧收回身子,直起身来整理衣服。
女子扶着床沿缓慢的起身,可是双腿因为长时间的不动,早已变得麻木,刚站起来,腿一软,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修长的手指稳稳的抓着她的胳膊,她转头朝他一笑,眼睛弯弯的甚是可爱。
“我想去窗前。”
他听话的扶着她走到窗前,女子挣开他的手,双腿支撑在窗沿上,手臂张开,像小孩子一样伸了个足足的懒腰。
“一千年了,没想到阳光还是这么温暖。”她整个小脸迎在阳光中,苍白的脸色也有了生机。
男子却心头大震,生硬地转动着他的脖子,把视线一格一格地定位到了那张脸蛋上。
她有些落寞的一笑:“徐容止,你忘记我了吗?”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容止,原来我就是那个徐容止?”
她咬了咬嘴唇,续道:“你的那幅画卷还在吧?”
他颤抖着解下了腰间的特制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有些发黄的画卷。
她眼睛一亮:“你还留着它,太好了。”
他慢慢地把画卷递了过去,她有些欣喜,接过画卷摊在桌子上打开。
下一刻,一位清丽动人娉婷女子出现在画卷上,淡粉色的小裳短上衣,嫩绿色的丝质长裙,美目顾盼生姿,。
男子的眼睛不停地上下切换视角,还是一脸的迷茫:“李小姐,这幅画像难道是……”
她颤声回答:“这幅画像里的人就是我,”
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她继续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从千年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千年之前,我只是一个占着别人肉身的魂魄,你是斩妖除魔的蜀山道士。”
“什么?”男子脸上阴晴不定,似乎不敢相信女子所说。
“后来…”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我们都错了,特别是我犯下了弥天大罪,这一千年来,你用了几世的修为行善积德,来弥补我的过错,我虽然被封印,但是所有你发生的事情,我全都清清楚楚,这张图你一直带在身上,就好像我们从未分开过。”
她说着有些哽咽,伸出小手,搭在男子的手上,柔声续道:“容止,你愿不愿意记起以前的事情?”
男子略一思索,坚定的点了点头,这幅画卷自他出世以来就一直带在身上,图的右下角处,有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徐容止亲封”这五个血红的小字,他早就想搞清楚这幅画的来历,现在有机会,不管是真是假都要试一试。
他受的是轮回之苦,因这千年情劫,并没有喝下孟婆汤,然而记忆每经轮回一次,便消逝一片,直至他这一世,对她的记忆已经消失无踪。
她微微一笑,拉着他坐下:“容止,我们现在开始了?”
他一点头,一阵白光便笼罩在他的额头,打开他的眉心轮,女子食指和中指合并,在画卷中女子的心口部位划了一道十字,随即抓过他的手,五指成符,重重的压在右下角的的符号上,默默的念动咒语,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酥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一幅幅画面飞闪而过,伴随着心底的五味陈杂,这千年来的喜怒哀乐,和埋藏在心底的痴念全部涌出,填满了他有些缺失的心。
片刻,他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清明,痴痴的看着身畔虚弱的女子,他的眼角早已湿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阿羽。”他伸臂把她抱在怀中。
缠绕了他三十年的梦境背后的真相,在此刻终于揭开,他也知道他还会付出一生的时间来延续这千年以来的使命。
终于雨过天晴,这声等了千年的呼唤,两人的心中被甜蜜填满,不由的相视一笑。
清林树影,鸟语花香,无山的早晨灵气逼人,仙气弥漫,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地上,亮晶晶的,真像师傅的宝贝金珠。
天泽环顾一下四周,精致的小脸上只有美目熠熠发光,她的眉眼清晰,可是再往深处看去,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见四周没人,她悄悄的把玉臂伸向阳光处。
痛!
她嗖的收回胳膊,反而一脸得意,今年她已经修炼出天地二魂,对阳光的伤害,也不像以前那样,一触及就损伤她的精元,想来有了命魂,她便能来回的穿梭于阳光下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哼着歌迈着小碎步,没一会儿就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下来,看看四周,再一个闪身进去。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只有床榻上躺了一个看起来不足三岁的女童,正张着小小的嘴巴睡得好不香甜。
哈哈,她就知道,无花姐姐和师父去采摘荷叶了,那么,香喷喷诱人的小蝴蝶就归她带了,她笑的牙不见眼,蹑手蹑脚的凑近床边。
“天泽姑姑。”女孩睁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胖胖的小手揉了揉眼睛,软软糯糯的声音继续说:“天泽姑姑,你怎么来了。”
“圆圆醒了啊,哈哈,”她干笑两声,忽然压低声音说:“姑姑带你去玩好不好?”
圆圆的娘和爹爹都是蝴蝶仙,她自打出生就备受呵护,特别是她小小年纪就有一项特殊的技能,让天泽喜欢的不得了,那就是隐身术。隐身术不仅可以使用者自己使用,也可以在别人身上施用,等她隐身了再和圆圆去偷吃师父的花蜜,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不好”,女孩脆生生的反对,嘟着粉嫩的嘴看着她:“娘让圆圆等一下练习心法,要不爹爹回来该打圆圆的屁股了。”
天泽扁了扁嘴,背过手昂着头,唉声叹气的,“唉,真是可惜,姑姑听说你三相爷爷把花蜜放到藏经洞门口了,还准备带你去吃呢,现在只能姑姑自己享受了,唉……”
果然,一听圆圆的眼睛就亮的惊人,稚嫩的脸上有些犹豫,天泽赶紧趁热打铁,眯着眼睛晃来晃去,“唉,那温温软软,香香甜甜的花蜜,含进嘴巴里慢慢的化开,还有花蕊中淡淡的清香,啧啧。”
圆圆咕咚咽了下口水,抓着天泽的衣角左右摇晃:“天泽姑姑,你带圆圆去吧,不要告诉爹娘好不好?”
天泽露出得逞的笑容,抱起圆圆就要让她施法隐身。
“羽儿,你在干什么?”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泽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把圆圆放在床上,团起烟雾就要逃跑,不过,由于她太过紧张,硬生生的绊倒自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她只能抬起头,无辜的双眼里满是水汽,好不哀怨的看着来人,可怜兮兮的叫道:“无花姐姐……”
她面前是一位容貌绝美的女子,她扶着额头,头疼的说:“又诱拐小蝴蝶去偷花蜜,羽儿你能不能换一招啊。”
坐在床上的圆圆急急地摆手,瞪着圆圆的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娘,是天泽姑姑非让圆圆去的,圆圆没有同意,还说要练心法呢。”
天泽撅嘴瞪了她一眼,这个鬼精灵,倒是会为自己开脱,她转头换上可怜兮兮的眼神,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无花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别告诉师父了行吗?”
无花叹了口气,语气温柔:“这次就算了”,她扶起坐在地上的天泽,“师父找你呢,快去吧。”
“嗯,无花姐姐,羽儿这就走了。”
天泽一溜烟的跑出门,她这个师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看似温柔,收拾起她来可是一套一套的,今天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肯定有阴谋,她不赶紧走还等什么。
哎呀,痛!
她走的太急,胳膊又不小心碰到阳光了,真是倒霉,命魂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好啊,到时候她就不用怕这该死的阳光了,她又恨恨的准备把胳膊再次伸出。
“羽儿,又在做无用功了。”一股力量把她的胳膊拉回暗处,天泽抬头一看,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她展开笑颜,甜甜的叫道:“师父……”
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说:“羽儿,你想修炼成肉身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要急于求成,来,为师看看,胳膊伤着了没?”
她得意的一笑,献宝一样伸出胳膊:“师父你看,不曾伤到半分呢。”
“哦?当真如此?”
“嗯,现在只差命魂,然后七魄由此而生,我便可以修炼成肉身了!”
天泽有些激动,她本是一缕孤魂,飘荡在人间,不料碰上恶鬼撕咬,三魂七魄俱散,只剩元神撑着一口气。幸运的是遇到正在游历的三相真人,他见她正气缠绕,气息温和,竟是修炼的好苗子,忍不住出手相救,带她来无山,赐予名字天泽,还授她真言,她现在终于把天地二魂重新聚拢,对阳气慎重的阳光也有了抵抗力,这些都是三相真人的功劳。
“羽儿,过来。”他招了招手。
天泽乖乖的走上前,三相真人放在她头上的手四周生出一段白光,他脸色严肃,不时的摇摇头,最后沉声说道:“羽儿,为师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你得下山修炼命魂了。”
“为什么要下山,在无山不行吗?”天泽一脸惊奇,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山了,早就习惯了在无山生活。
像是了解她的疑问,三相真人解释道:“命魂的修炼在于人气,你可找一个与你五行相符的人,暂时占人肉身修炼,但是切记不可主宰宿主思想,不可伤人性命,以免手上沾腥,破了道根。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道根显现不出,如碰上道士,记着换一处肉身,不能与之相拼。”
“换一处肉身?那岂不是又要重新修炼了?”天泽圆圆的眼珠溜溜直转,心里盘算着。
三相真人无奈的一笑,语气温和:“羽儿,记住为师的话,不可存着侥幸心里,你此番下山是算作一劫,不可报出你师承何人,一切只能靠自己,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天泽连连点头,朝着三相真人调皮的一笑:“徒儿明白,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到时候就不怕阳光,可以跟着师父和师姐一起摘荷叶啦。”
“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以免……”
“好啦好啦,师父,徒儿明白了,您就等着我凯旋归来吧。”
“还有,”三相真人从怀中掏出一颗闪着光的珠子,递到她手中,“带上这个,万一有什么危险,它还能派点用场。”
天泽眼睛一亮,这不是师父的宝贝金珠嘛,戴着它可以百毒不侵,不仅在水中,火中都不受半分损伤,自由呼吸,还能调解体息,对修行大有帮助。
平时师父对这个宝贝爱不释手,连他自尘世就认识的老友都舍不得借给他,现在却亲自送到她手中,她心底暖洋洋的。
“羽儿,山下人心险恶,这段时间师父不能护你周全,记着早些回来,师父和你师哥师姐他们在山上等你。”
她眼眶有些久违的湿润,声音哽咽:“师父……”
出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前一世为人的时候,因为娘亲早逝,被大娘克扣生活用度,被长姐欺负,她都没有哭过,活活的因为医治拖延病死后,没有人为她建坟地而成为孤魂野鬼,被恶鬼撕咬她也没有哭过,太长的时间她早就忘记了哭泣的感觉。
“傻孩子,”三相真人摸摸她的头,“哭什么,我只是借给你,等你回无山还是要还我的。”
“嗯。”她收起哭声,乖乖的点头。
要整理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和师哥师姐道别,太阳下山后,后她背着个小包袱踏上了她的修炼之路。
夜色降临,一轮月亮升到了天空,天泽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城门上用古朴的大字写着“合宜城”,城不是很大,头顶却灵气环绕,看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城。
就这里了,她下了决心。
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师父,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回去了,眯起眼睛一笑,天泽兴奋的进城去。
城里人影攒动,街道上还布满行人,并不是很宽泛的街道旁站满了商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夜里的繁华显示这个镇上的人们都很富裕,她新奇的左顾右看,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在山上呆了很长时间,人间变化还真大。
人们站在商贩旁边,熟稔的讨价还价,到处充满人声和人气,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享受着久违的人气,她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走到一个卖拨浪鼓的商贩旁边,这东西能带回去给圆圆当礼物呢,欢欢喜喜的买下,把它放进包袱。
没一会儿,她就买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全是带给师哥师姐的,这里可比无山热闹多了,就算还没有找到她的宿主,她依旧买的不亦乐乎,这要被师父知道了,一定要骂她没出息的。
然而就在此时,天泽头一阵眩晕,她靠在街边坐了下来,感觉却越来越烈,有一股力量聚集在她的四肢。
这难道是……
太好了,师父说过自己可以感应到相符的肉身,这个肉身果然出现了,她连忙向前看去。
白色罗裙摇曳生姿,罩在外面的鹅黄色交领短襦衬得皮肤白嫩,梳着垂鬟分肖髻,右侧垂下的束发插了颗翠绿色的珠子,娇态浑然天成,粉红色嘴唇一张一合的,和身边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说着什么,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给秀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灵巧。
竟和她有九成相向,她欣喜的移到她背后,五行相符,气场全同,太好了。
这就是她的宿主了,还等什么,她嗖的一下进入了女子的身体。
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热流从她的胸口移到小腹,这是她的内功,她有了肉身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它,一直冰冷的四肢此时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这个身体源源不断的传出讯息,是来自她的记忆,宿主是刘员外的嫡女刘羽,年芳十五,家中只她一个,因偷跑出市集,现在正急着赶回去。
别害怕,我只是借用几天,马上就还你。对着身体里另外一个意识说,天泽似乎感觉到一个女子温和的点了点头。
她开心的伸了伸胳膊,感受着和这肉身的契合。旁边的丫鬟并没有觉察出任何异常,只是发现刚才在滔滔不绝的抱怨的小姐,突然噤了声。
天泽兴奋的很,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血液流动的感觉了,如此的青春蓬勃,她感觉到了,她活着!
这就是有肉身的好处,不管是人,是畜,还是花草都有一个真身,修炼起来也容易的多,不像她,只是一缕魂魄,她对气息的运用和对灵力的掌控,只能完全凭感觉,就好像要学会一个字,如果不动手写,只靠意识去记住它,那是很难的。
但是如果没有师父,她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做孤魂野鬼,担惊受怕哪一天被道士收走,或者被恶鬼吞噬,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她一定要尽快炼成命魂,拥有自己的肉身,回山后做一些能帮到师父的事情。
刘府在城东。
宅子还算大,外观虽有些陈旧,还是可以看出它崭新时候的风光,里面的摆设经过主人的细心修理,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倒也清雅别致。
刘小姐的房间很简单,却很素净,细细看来,每一件家具都是通过精心挑选的,就连喝水用的杯子,都是色调淳朴古雅的紫砂杯,杯内无比光滑,极其讲究。
刘员外和夫人看来对唯一的女儿很是宠爱,房间里面没有寻常的闺房中的女红,反而各种珍藏的古籍倒是很多,天泽随便翻开一本,就是当今世上的孤本,竟然还有关于道家的法术之类的,看来刘家小姐对这些还蛮有兴趣的。
这当然符合天泽的心意了,如果刘家小姐的家庭和前世的自己一样,还要忙着劈柴做饭,打扫洗衣服,她哪有什么时间修炼,现在倒好,每天除了做完师父交代的修炼功课,就在房间看看书,还看到了很多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的法术,闷了的话到处逛逛,去城郊散心,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眼看着意识中命魂的形态越来越清晰,她到有点不舍得这里了。
她常年在无山,虽然师父和师哥师姐都对她很好,但是在这里体会到的更深的多,她为人的时候,母亲早逝,留给她的疼爱很少,父亲忌惮大娘家的势力也是唯唯诺诺,对她受到的欺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刘府,她才享受到当女儿的快乐,借着刘小姐的身体的她,被父母倍加疼爱,虽然他们的温柔不是为她,她还是心里像吃了师父的花蜜一样的甜。
清晨的阳光像母亲温柔的手,甚不刺眼,温暖可人的让人心境平和,就是再暴躁的人感觉到它的轻抚,也会由衷的心头一软。
可是对于在清晨的阳光下呆了快两个时辰的天泽,早就麻木了。
“娘,到底还要多久啊。”天泽拖着沉重的双腿,跟在刘夫人身后疲惫不堪的问,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是修行之人,都累的满头大汗的,为什么刘夫人却精神百倍,真是让人费解。
“你徐伯伯当初可是救过你爹命的,现在他的独子来咱们家,娘当然要做些好菜招待了,你急什么。”刘夫人神清气爽,连挑菜的时候都掩不住雍容华贵的气质。
天刚刚亮的时候,刘夫人就把她叫起来,她还迷迷糊糊的就被抓到了菜市场,据说是今天有客人要来,刘夫人带着她亲自来选食材。
“娘,买菜的事情让刘伯去就行了,何必你亲自来。”天泽撇撇嘴,她是实在走不动了,哈欠连连的跟在刘夫人身后。
“你懂什么,”刘夫人又转到鱼贩子的摊子上精挑细选,眼睛都不抬的说:“刘伯买就不一样了,这食材是很重要的,心意更重要,必须好好选。”
好吧,挑选就挑选吧,可也得多带几个人啊,就她一个怎么够,她看着自己身上一大捆一大捆的菜,左手甚至还拎着一只鸡,简直是欲哭无泪。
等她们回去刘府的时候,天泽身上已经大汗淋漓了,她赶紧把菜都交给下人,进去内屋沐浴换衣服,折腾了好一会儿,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衣服,才走到内堂。
等她进去的时候,里面刘员外爽朗的笑声传进耳朵,似乎客人已经到了。
“爹。”她走进内堂,笑意盈盈的走上前。
一个修长的背影背对着她。
雪白无痕的袍服,在腰间被紧紧的束住,墨黑的长发用银色的布简单的束在头顶,背上还背着一把七星宝剑,他此刻也回头看向天泽。
天泽收紧瞳孔,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看他的一身打扮和满身的灵气,她暗自叫苦,不会吧,这么倒霉,
说怕什么来什么,尽然是道士,她没有在街上碰到,道士倒自动找上门来。
剑眉斜飞,皮肤白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可是他看向天泽的瞬间,瞳仁却蓦地一紧,流露出一丝警惕。
天泽丝毫不敢露出怯色,强装镇定的走上前。
“爹,这位便是徐大哥吗?”
刘员外哈哈一笑,回答道:“对,这就是你徐大哥徐容止,他现在拜在蜀山无虚道长门下,年轻有为啊。”
“羽儿见过徐大哥。”天泽盈盈一福,嘴角含笑,脑中却在快速的思索着。
徐容止连忙扶她起来,嘴里说着“多礼了”,手似是无意的划过她手掌的大穴,眼神愈发的锐利。
天泽一顿饭吃的天泽食不知味,胆战心惊,幸好这人没有揭发她,反倒和刘老爷,刘夫人相谈甚欢。
饭后寒暄了几句,徐容止主动要求天泽陪他去后花园转转,她还没来得及反对,刘员外就欣然答应了,“羽儿啊,带你徐大哥好好逛逛,你们年轻人也聊聊天。”
“是,爹。”事到如今,没有办法可,她只能极不情愿的答应,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去花园的路上,徐容止一言不发,天泽心中更加忐忑。
现在已经挥退了仆人,她不知道她是现在趁机逃走,还是赌上一把留下来,毕竟这个时段放弃宿主的话太可惜了。
可是师父说过,她现在没有肉身,根骨未现,在道士看来,只是一般的鬼魂,甚至还是一个霸占人体的厉鬼。
一时间,她难以抉择。
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