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知道宛若现在在厨房里,因为她每天这个时候都在为慕云苑做点心。
果然进了厨房,便看到宛若正做好了两碟点心。
“阿绿,这么匆忙干什么?”
宛若兀自笑着,她今天做了慕云苑最喜欢的桃酥,正准备拿到锦园去。
“宛若姑姑,刚才王爷下朝去了郡主的房间,然后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郡主现在正气得哭呢,我和苏乔劝不住郡主,您去看看吧。”
阿绿急急的说完,宛若不由得一怔,心里隐隐不安。
自从上次宛若去找过君溯光之后,听到君溯光说他要把慕云苑嫁出去,她心里倒是一直安然了不少。但是现在听到阿绿说的话,那种从前的不安,又从心里蔓延了出来,让她不禁觉得心烦气躁起来。
“姑姑,您怎么了?”阿绿看到宛若脸色大变,不由得问道。
宛若摆了摆手,无奈的说:“没事,我去看郡主。”
阿绿嗯了一声,跟着宛若一起急急回锦园。
进了锦园,宛若走到慕云苑的房门口,便听到她哀哀的哭泣声。她心里一急,急走进去,看到慕云苑坐在床榻边上,正在伤心哭泣。苏乔在一旁也急得差点要哭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替慕云苑擦拭泪水。
“郡主?”
宛若把手中的点心碟子,胡乱的放在桌案上,急忙过去。慕云苑看到宛若进来,哭叫了一声“姑姑”,便扑进了宛若的怀中,正是哀声大哭起来。
轻轻的拍抚着慕云苑的肩背,宛若心里焦痛,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去问她怎么回事,只是柔声道:“夭夭不哭,姑姑在呢。”
然而宛若越是这样温柔低哄,慕云苑越是觉得伤心难过,她心中郁郁的情绪压抑已久,如今完全彻底的爆发出来,只是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看慕云苑哭得如此伤心,宛若只好叹息的把慕云苑搂进怀中,尽力的安抚着这无助孤苦的少女。
自那天的事情之后,慕云苑一直没再见过君溯光,甚至有时候在王府里遇到,他也会故意避开她。慕云苑自然也不会去找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比从前更加的冷淡了下来。
但是他们两个自来相处冷淡,王府里的侍女仆从也都习以为常了,一切平静如旧。
很快慕云苑便听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因为段皇后大不敬,已经下了旨意废黜她。
听到这个消息,慕云苑倒是心里也替段皇后不值,但是她也只能是心里想想而已,倒是听说云梦公主,为了君子昭废段皇后的事情,大闹脾气,但是尽管如此,也没有拦住君子昭废后的旨意。
但是旨意一下来,段相的势力便开始连连上书,有的是为皇后求情,有的则是指责皇上,大有逼君子昭重复段皇后位分之意。
其实这才是重要的地方,慕云苑现在倒是好奇,不知道君溯光会用什么样的办法,让段相的势力消停下来。
段相在朝中多年,势力和人脉也是不容小觑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君子昭会因为段相而复段皇后位分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一夜之间,段氏满门全族的都被关进天牢,而且包括段相本人。
理由是通敌判国!
这样的罪名,足以诛灭九族。
朝中百官都觉得十分惊异,都不相信段相会通敌判国,甚至连君溯光那一党派的官员也觉得段相是冤枉的。就在大家都疑惑的时候,皇帝派去搜查段相府的兵士,已经在段相府中搜出了段相私通胡人的书信。
更重要的是,数月之前,明亲王君溯光曾经在京郊遇刺,现在也已经查出来,是胡人所为,但是那些刺客,却是先和段相有了勾结。现在明亲王已经捉到了当时刺杀他的刺客其中一人,那个刺客不但承认了自己是胡人,更重要的是,他供出来,他们前来行刺,就是受了段相的接应。而且很详细很清楚的说出了,他们和段相勾结时候的地点和时间,以及所有的对话内容。而那沓与胡人往来的书信里,也有那次行刺的事宜。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连以前站在段相一边的朝臣也都纷纷转向,既而对段相落井下石,反而又说出了段相平时骄奢淫逸,僭越礼制等罪责。其实这些罪责都已经不重要,只要那一条判国的罪名,便可以让段氏满门全族湮灭。
查证取实,在不到十天的功夫,段相的所有罪名都一一落实。
段氏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死罪,女眷全部官卖,十五岁以下男丁千里流徒,段相本人却是得到了腰斩的刑罚。
原来的皇后段氏,也被贬为庶人,在冷宫里赐了毒酒。
雷厉风行,一切尘埃落定,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高厦瞬间倾颓,荣耀光华一时的段氏,瞬间烟消云散,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连让人唏嘘的时间都没有。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慕云苑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家,长公主府曾经也是天下的荣耀所在,但是却是在一夜之间,毁损殆尽。
一时间慕云苑有一种天涯同沦落的感觉。
随着段氏的湮灭,随之而来的则是另一件大事。那就是皇帝昭告天下,选灼华郡主慕云苑为新后,一个月后入宫与皇帝大婚。
此昭一出,整个朝堂的反应比之前废后段氏被废之时还激烈。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上书,反对皇帝迎娶灼华郡主。
灼华郡主原是永乐长公主的女儿,而先皇上的皇位则是从永乐长公主的手中夺回来的,如今君子昭却要娶慕云苑,这样做不但是对先皇大不敬,更是让人觉得皇帝有沉迷美色之嫌。
众人纷说慕云苑是祸国妖女,若是进了宫,必定倾覆朝堂。
这些事情传到慕云苑的耳中,她只是淡然一笑,因为这样激烈的反对,她是早就想到了。若是没有人反对,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宛若听到皇帝选慕云苑为后,也是大为惊异,本来他以为君溯光给慕云苑选择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却没有想到竟然要她嫁给当今皇上,而且是入宫为后。这样的结果,让宛若觉得,更是不安。相比之下,她倒更愿意慕云苑一直待在明亲王府,做一个普通的郡主就好。
因为当年的长公府变乱,害死永乐长公主的,除了一个君溯光,另一个却是当真皇帝君子昭的父亲,四年前病逝的先皇。所以宛若觉得慕云苑嫁谁都好,但是就是不能嫁皇上或者是君溯光。她之前一直担心君溯光会和慕云苑发生点什么,倒是一直没有想到,皇上也会选中慕云苑。
现在纵然宛若心里极为不愿,但是皇帝昭书已下,天下皆知。现在的慕云苑虽然还是灼华郡主,但是同时也是准皇后了。
来到慕云苑的房间,慕云苑正自无聊,手里正拿着玉笛把玩。
“姑姑,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怎么好?”
慕云苑看到宛若进来,脸色倒是十分的苍白,不由得关心的问道。
宛若摇了摇头:“郡主真的人要入宫做皇后吗?”
慕云苑无奈叹息,她也知道宛若姑姑若是知道她要入宫为后,必定是不同意的,但是要走这条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是真的啊,姑姑也知道皇上已经昭告天下了。”
宛若叹息了一声,身子一软,伏在慕云苑的身侧,哀声道:“可是……”
“姑姑。”慕云苑也无奈道,“你别说了,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可是夭夭也是没有办法。”
“姑姑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你。”宛若痛惜的看着慕云苑,只觉得全身无力,心中悲凉之极。
慕云苑唤了阿绿过来:“阿绿,你去扶姑姑先回房休息吧。”
阿绿应了一声,扶着宛若,慢慢走了出去。
“苏乔。”慕云苑唤了一声,苏乔急忙走过来。
慕云苑站了起来,手里依然执着那管玉笛,说道:“陪我一起去花园里转转。“
“是,郡主。”苏乔跟着慕云苑走了出去。
慕云苑行在已经是深秋的花园之中,虽然亭台楼阁依旧,但是庭中花草尽败,只有各色的菊花,迎风而绽。
穿过假山,却看到前面不远处,君溯光青衫萧萧,落落的站在立在湖边。他平时那种清朗如朗月的风姿不知何时竟然沧桑了不少,倒是和这满院秋意,十分的搭配。
看着他立在那里,慕云苑便倚着假山,没有再走过去。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假山边,一个在湖边,相对遥遥相望。
他没有走过来,她亦没有过去。
慕云苑不知道现在君溯光是什么样的心情,她马上就要进宫了,一切已经是定局里的定局,她反而淡然下来。想起他那天在自己的房中,那样疯狂的的样子,到了如今,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一样,悲凉越多,心绪越静。
静静遥望彼此,最后先离开的是君溯光。
看着君溯光长衫洒然,渐渐走远,慕云苑只觉得双腿一软,觉得身侧的假山石也支不住自己的身子似的。
苏乔见状,立即上前扶住慕云苑。
慕云苑却是指甲无意识的掐在苏乔的手臂上,不自觉的用力。苏乔只好忍住痛,任由慕云苑的指甲划过她臂上肌肤。
第38章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