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也走了过来,和慕云苑站在一起,向外面看去。
只见刚才还空着的风月台,此时已经挂满了粉色的灯笼,灯笼里映出来的烛光映在纱帐之上,倒让整个风月台如轻烟笼罩,如梦如幻。
苏乔瞪大了眼睛,不由感叹道:“好美。”
慕云苑淡淡微笑,只是听着那琴声幽幽,渐而清晰。如烟的如雾的纱帘之后,有琴瑟瑟穿着一身月白长裙,坐在弦琴之前,遥遥看去,无法看清她是如何轻拢慢捻,只是听到琴声渐渐清越飘扬,缠绵在整个流光水榭之上。
有琴瑟瑟今天弹的倒是一只新曲子,以前慕云苑从来没有听到她弹过。不过却是清越动听,而且和她向来弹奏的曲子一样,只听得人心旷神怡,如聆天簌。
慕云苑心中不由得暗暗赞赏,只觉得有琴瑟瑟的琴艺倒是越发精进,在情调之上也更有韵味,想必那拢月舫上的客人也很欣赏。
已经有画舫陆续续的送上礼物或者礼金,不过今天晚上拢月舫上有客人,大多数人也只是应个景儿罢了,都只等着看拢月舫上的客人要送什么。其实慕云苑也很好奇,能上拢月舫的人,送的东西都肯定价值不菲。
今天慕云苑倒是没有带什么特别的礼物,只是叫人送去了银票到风月台。
她现在心中已然笃定,今天晚上有琴瑟瑟肯定要上拢月舫的,然而压轴都是最晚揭晓谜底,她现在只是耐心等着。
等到有琴瑟瑟一曲到尾声的时候,所有画舫都送过了礼物,只有拢月舫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慕云苑耳听那琴曲渐渐声音转向低潮,差不多已经快要结束了,她心里不由得隐隐着急。因为在坐在画舫的客人,若是不喜欢花魁的表演的话,是可以不送礼物的。
想到这里,慕云苑心底不由得暗骂那拢月舫上的客人,若是真不送礼物,那瑟瑟今后的风月会只怕会更加冷清了。
终于琴音在夜色中如烟隐去,再没有一丝声响。慕云苑心中正自气恼,却终于看到了拢月舫叫人送礼过去了,她提起来的心,才是终于放了下来。
谜底揭晓,倒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那拢月舫客人送给有琴瑟瑟的竟然六颗夜明珠,夜明珠一枚已是难得,更遑论是六颗。
这样的结果让慕云苑也吃了一惊,这六颗夜明珠,足以让有琴瑟瑟以后成为花魁中的第一人了。
她心中不由得替有琴瑟瑟欢喜,心中也对那拢月舫上的客人存了几分好感。
只是可惜,今天晚上不能见到有琴瑟瑟。
从窗口看去,有琴瑟瑟已经上了那拢月舫,很快那拢月舫里又响起了琴声,却是更加的悦耳动听,让慕云苑心痒难耐。
颓然叹了一口气,慕云苑郁闷的坐在了地毯上。
“郡主怎么了?”苏乔刚才也沉浸在了那美妙的琴音之中,此时回过神来,看到慕云苑神色不悦,不由关心问道,“郡主咱们什么时候回王府去,已经很晚了。”
本来慕云苑今天晚上是打算不回去的,但是今天晚上也见不到有琴瑟瑟,她便只好道:“今天晚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现在就回吧。”
苏乔欢喜的应了一声,便出去叫人。
两个上了小船,小船划到岸上,慕云苑和苏乔上岸,沈凤看到她走过来,连忙迎上。
“慕小姐,你今天晚上这么早就要走了?”
慕云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沈凤,幽幽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今天晚上拢月舫有客人,我还想单独听琴娘弹琴的,早知道就不上画舫了。”
“小的那里知道啊,以前琴娘的场子都是您捧的,今天倒也是稀奇,竟然有这么大的主顾来了。”沈凤陪笑,似乎倒是说的实话。
慕云苑叹了一口气,道:“算啦,你帮我和琴娘说一下,我下次再来。”
说着慕云苑便跨过沈凤,向前走去。
走到进流光水榭的桥上,慕云苑停住脚步,向远处的拢月舫看了一眼。忽而她眼前一亮,看到一个极缥缈的身影,竟然凌波而来,如鬼魅一样的上了拢月舫。她吃了一惊,想再看清,但是只见那湖面波光潋滟,画舫上犹有琴声幽幽不绝,却再也看不到那个鬼魅般的身影了。
“郡主,您怎么了?”苏乔突然见慕云苑了下来,而且眼神惊疑的看着流光湖,不由的问道。
慕云苑向苏乔道:“你刚才没有看到有人在水上?”
“在水上?”苏乔怔了一下。
慕云苑见苏乔满脸不解,心想是自己看花了眼了。但是心中细想,刚才绝对不是她看花眼,确实是有一个人,用极高强的轻功,凌波而行,而且上了拢月舫。如果是刺客的话,有琴瑟瑟也在那里,她心里不由得一惊。
转身向回走,苏乔看到慕云苑转身回去,吃了一惊,急忙跟上。
沈凤看到慕云苑去而复返,也不由一怔,随即笑道:“慕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要上拢月舫。”慕云苑向沈觉道,“拢月舫的租金我会付的。”
沈凤为难的说:“钱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拢月舫有人,而且正和琴娘在……”他顿一了顿,为难的看着慕云苑,“慕小姐还是下次再来吧,今天只怕是不成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慕云苑心中实在担忧有琴瑟瑟,两人是好友,此刻她明知道她有危险,那里按耐得住,“你去和那船上的客人说一下,就说我要上船。”
“这恐怕真的不行啊。”沈凤十分为难的样子,“慕小姐您也知道,咱们流光水榭能开下去,那都是多年的经营,你这样可是坏了规矩,而且这样是让我们对不住客人了,我们没法做这样的事情。”
慕云苑道:“我也是你们的老主顾了,你不帮我,就是对不住我了。”
沈凤阴柔的脸皱成了一团:“慕小姐,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真的没有办法帮您,您还是快些回吧。”
“我说了,我今天一定要上拢月舫。”慕云苑语气坚定,“你就只需传一句话给那上面的客人,若是他不让我上去,那再另说。”
“还另说?”沈凤摇头,“慕小姐,您真是难为死人了。”
慕云苑冷目于他,冷然道:“你今天惹是不帮我,也就是得罪了我了,我虽然今天上不了拢月舫,可是我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也认识了很久了,你也多少了解我一些的吧。”
沈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能在风月会上上了画舫的客人,都非同一般,他一个也不敢得罪。而且眼前的这个,平常租的都是仅次于拢月舫的挽云舫,他虽然不知道慕云苑的真实身份,但是也猜到她来头不小,所以平常也都是小心伺候的。
“好好,慕小姐,我这次是豁出去了。可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啊,若是拢月舫上的客人不愿意您上去,你就别再为难小的了。”沈凤无奈的说道。
慕云苑点头:“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沈凤便招手叫人划船过来,他上了小船向那拢月舫而去。
“郡主,您怎么突然要去那个拢月舫,我们不回去了吗?”苏乔小心翼翼的问慕云苑。
慕云苑摇头:“你不用管,若是你不想去,可以先回王府。”
“不,苏乔要跟着郡主去拢月舫。”苏乔急忙说道。
慕云苑也没有理会苏乔,只是看着沈凤上了拢月舫,焦急的等着他回来。
过一会儿,才又看到沈凤下了拢月舫,乘着小船回来。慕云苑没有等他上岸,便跑到水边,遥遥问道:“沈管事,怎么样?”
沈凤上了岸,却向慕云苑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倒是欢喜道:“慕小姐,您请吧,那舫上的客人愿意您过去呢。”
慕云苑也没有想到这么顺利,不过她现在心中着急去见有琴瑟瑟,也懒得理会其他,便急急的上了小船,苏乔也跟着上了船。
坐在小船上,慕云苑只觉得划得太慢,等终于走了画舫,她脚步反而迟疑了下来。她刚才一看到那鬼魅船的身影上了拢月舫,心中担忧有琴瑟瑟,便想着过来找她。现在不由得心中不安,倒觉得自己来了,就算真的有刺客,她也好像无法可想。总不能过去就直接跟那舫里的人说,这船上有刺客,让大家快跑吧。而且还有可能是她看错了,那样岂不是丢人?
想到这里,慕云苑不由得觉得自己莽撞,但是现在除了上船来通知有琴瑟瑟,其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的。
稳稳心事,慕云苑向画舫的船舱走去。她走到舱门口,看到门口竟然站着两个人守在门边,他们目光警惕,看到慕云苑,都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却都没有言语。慕云苑觉得这两个的目光如电,似是能穿透人心,她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但是还是细看了那两人一眼,他们虽然都穿着长衫,而且都长得也算不错,看似温文,但是慕云苑能感觉得到,他们都是练武的。
看到这样的情形,慕云苑心中倒是安然了一些,看来这舫上的客人也不是一般人,若真是有刺客,只怕这门口的两个也可以挡住了。
想到这里,慕云苑不由得向那两个人笑了笑,那两个人倒是神色依然淡然,什么也没有说。
慕云苑向前走去,伸手掀起舱帘。
船舱内气息芬芳温暖,慕云苑紧绷的心弦不由得松了一些,她走进去,看到有琴瑟瑟坐在那里,手按身前的琴弦上,听到她走进来的脚步声,回头看着慕云苑,脸上有古怪的神色。慕云苑向她一笑,转头看向今天晚上给有琴瑟瑟捧场的人,不由得惊住了。
第16章风月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