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而来的潮水,倾盘而下的大雨,逆转过来的城市,很多看不到脸容的人影,少年站在大雨下,身边没有人,他的脸上寂静,看不出表情,他在默默的看着那些雨水洒在他的头上,顺着脸,下巴,一点点的流到了心房。少年感觉很冷,却是找不到没有风的地方,他恍然的站在这片熟悉的大地,看着它逆转了起来,变得七零八落。而他的眼角,突然间就汹涌出来了很多的水滴,没有哭声。
少年在泪眼朦胧的时候,看到了这片世界中间有着一个黑色的漩涡,那漩涡,在一点点的变大,像个怪兽张大的嘴巴,锋利的牙齿在慢慢的吞噬着这个世界。少年在恍然间看到了苏醒在那个漩涡旁边,然后一点点的被吞了进去,他看到苏醒在那边对着他说着话,张开的嘴,大声的喊叫着什么。而风雨声那么大,少年听不见。他慌乱的向苏醒的地方跑了去,嘴巴里想说话,却怎么张开嘴都张不开来。
少年渐渐的看到了更多的人被吞了进去,苏醒,轩伟,女孩,甚至是她的脸容,少年的脸色终于是变了色,他苍茫的在内心里喊叫着:不要、不要、不要啊!!!
少年惊醒的半坐了起来,把一只压在他头上的手翻到了旁边,轻轻的响了一下。他恍然的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还是在班级里面,桌子上的水滴,滴了几滴在他的脸容上,那些湿润就是这样子来的吧。少年大口的窜了几口气,之后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还不算太晚,他又转了一下位置,躺了下去。
外面挂在枝头上的月亮,借着班级不知道是谁打开的门,反射了那么一点光进了来,那个角度,是少年很久来都坐的位置,而今那里旁边已经满是酒瓶而丢到地上的零食袋子,而最重要的是,在那里,还躺着今天晚上的主角,苏醒。
少年半侧着的身,余光能看到苏醒的侧脸,他看到在苏醒头顶上的桌子,有着水滴隔很久就滴到他的脸上,少年想起身办苏醒拿开那些水,而又全身乏力,少年想,无所谓的,那么一点点滴,之后就想闭上眼,再休息一下。
而阴差阳错的,在少年闭上眼的时候,苏醒在他的位置上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目光从恍然变得清晰,之后很多的悲伤一下子就涌到了他的眼,要是少年还张开眼,一定是能看到苏醒眼角的泪水,而可惜,他在闭眼,在朦胧间,所以他来不及问苏醒什么事。
苏醒转头看了一下少年所在的位置,之后看着高高在上的天花板,看那些日渐从白色变得肮脏的地方,看角落里,突然有着蜘蛛网。他看着看着,就说出了话来。一句一句的,估计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说话。
而在他说出了第一句话的时候,少年就醒了来,他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在自言自语的苏醒,眼角汹涌出来的水滴,就像是两杯打倒的水,一下子蔓延了少年头上所躺的地方,少年在这个夏日的时光里,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寒冷,以至于他的身体,在不经意缩了一下,而在他动了他的脚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躺到了他的脚上的轩伟,睁开了朦胧的眼。他没有发出声音,谁都不知道他醒了,而他的耳朵里,也充满了苏醒在自言自语的话句,轩伟的脸上有着笑容,而脸上的眼,也是渐渐的落下了泪。
要是我们能听到他的心声,我们就知道了他的心里的话: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喜欢那个女孩,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假装坚强,我就知道你会把她留给她,把痛苦留给自己,我就知道……
在这个夜里,醉倒的人,有多少人是清醒着的呢。在这个夜里,有着三个少年躺着地板上因好几句的喃喃自语猖狂流泪。
少年真长,心事真长。
此后多年,在少年的日记里还能看到他记录下的今天的苏醒的话语,每每让人一看,就泪流满面。
此间少年,此间情。
若你比我早喜爱,你怎么不早说?
——其实,我也不想走,只是呆着这里真的很难受,每次看到你们在我的面前眉来眼去,我都心酸得想掉泪,我知道我说你们眉来眼去你一定会说你不是,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你们了。
——我也想陪你们一起走下去,一起上一个大学,一直到工作,一直走到永远,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永远到底是有多么的远,可能就仅是到今天就是永远的时光了。我陪不了你了,今天和家人狠狠的吵了一架,才维护了你的名声,维护了你为什么不叫你家人帮我们度过难关的名声。
——其实我也有怨过你,你可以帮助我的,只要你家人放弃一点东西。可是后来我想想,我就知道了你的难处,从小到大来说,你的父亲,还有你离开了的母亲,都不曾真正的同意我们做一对好朋友呐,只是日渐长大了之后,才慢慢接受。我知道,要我说出求你帮忙的话,那就是为难你。
——所以,我放弃了。就像我在某一个时日里不经意看到那女孩对你说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的放弃。
——因为,我心疼你,我的莫桑落。
——请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易拉罐的爱情,你做你的可乐吧,我会一直喜欢那个易拉罐,就算是我这个拉环被抛了弃。
苏醒,上面那些都是你今晚在自言自语的话,我没有和你说我那个时候在醒着,我也没有傻傻的去找你说你喜欢那女孩的话,我就把他让给你,我知道这样子说,你就会心疼。
我会假装不知道。
苏醒,而今又是半夜,我刚送了你回去,你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刚才那声再见,就是再见了。你说过你不想我们送你车哭泣的脸容,所以,明天早起,我就不去送你了,真的不送你了。刚刚的那声再见,就真的再见了吧。不过,我终是希望,在你我的生命里,这一声再见,真不要成了永别。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见到了我很久都没有见到的父亲,我大声的责问了他,为什么不能对你家的情况伸出援手,他满脸难色,本打算解释。我没有听,在他说出话之前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狠狠的关上了门。因为我不想再听到,哪怕一句的在他口中说出你家,你的不是。我不想听到,因为我会心疼,心疼而今我的无力,心疼我的年少,心疼我帮不了你的衣衫薄。
我也喜爱你,我的苏醒。
请等我长大,我会去接你回来。我们还会在一起,一直,直到世界末日的永远。
——5.18
少年一直躺着那里等苏醒说完话,那些话就像是在深谷里喊下来的话,那些回音从小到大,直到响彻天空,响彻了少年的心扉,在那些本就是脆弱的心底里,一下有一下的荡出了很多的裂痕。
等声音渐渐平息,还没有人醒来。那些要流的泪,也早就流光。少年重新睁开了一下下的眼,之后又重新闭上,他看到苏醒,还是安静的躺着地上,他只是在哭,所以少年已经心满意足。苏醒在那边,移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好让水滴不滴在脸容上,而他的脸容上,早就分不清了是水滴还是泪滴。轩伟在少年的旁边,连呼吸都没有变,他在少年之后睁开了眼,满眼哀愁的看了一眼苏醒。
谁都不想醒来,怕一下子假装不出来欢喜。
等很久,少年,苏醒,轩伟都平息了自己的心事时候,在这个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铃声,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一下子就响亮的整个教室,从第一句歌词开始,就渐渐的有人醒来,少年也是缓慢的爬了起来,轩伟在少年旁边也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少年,对他笑,顺便说了一下笑话,说少年酒量真差,就和平常时候一样。苏醒在他们对面不远处也是坐了起来,起来的时候没有看,甚至的碰到了额头,少年看着他,突然大声的喊叫:你没有事吧。
声音那么嘹亮,都不像是出自这个性格安稳的少年身上。苏醒也大声的回答说:我没有事,我很好。轩伟在少年旁边鄙视的看着他们两人各一眼,也是大声的喊叫了出来,少年能听到他的声音仿佛都有着撕心裂肺的味道,他说:你们两个傻逼,我们三个都是傻逼。
而铃声还在响,很明显是这个铃声能把所有的人都叫醒,就是叫不醒他的主人。少年在听着那些歌词,听他们在空气中跳舞的姿态。
有一种年华叫做年少
你和我,我和她,他和她都有度过或是将要度过
在那个年华里,有着很多很多不同样的气息
那些在众多气息里面有着一种最为奇特
它不快乐,也不会流泪
它只有沉默,加上很多很多隐瞒的心事
我们把它,叫做忧愁
在我们忧愁的时候,我们大喝着酒
在无人清醒的时候说着只能让自己听的话语
那些话语,夹带着无尽的忧伤
而我们却只能自己流泪,留给自己
啊…
那些苍穹啊,你听到我的话语了么
你听到我的忧愁了么
我也只能给你知道
只能给你听
因为,我现在正在处于一个叫做年少的年华里
……
从来就没有幸福美好过的心房,一下子又变得更加的荒芜。
像是千里麦田被收割后残疾的大地。
第7章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