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极之元年六月癸未夜[2],噶玛兰风,飓也。或曰:“台雨甚,伐木坏屋,禾大伤,继以疫。”于是噶玛兰辟十一年矣,水患之岁五,台患之岁三。兰人大恐,为鬼神降灾,不悦人之辟斯土也。将禳之[3]。
桐城姚莹,时摄或噶玛兰通判[4],有事在郡[5],闻灾驰至。周巡原野,倾者扶之[6],贫者周之。请于上而缓其征,制为药而疗其病。民大悦。
乃进耆老而造之[7],曰:“吾人至此不易矣,生人以来,此为荒昧,惟狉獉之番[8],睢睢盱盱[9],巢居而穴处,其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始自吴沙数无赖[10],召集农夫,负耰锄以入荒裔[11],剪荆榛,凿幽险,御虎狼之生番,数濒于死矣。乃筑围堡,置田园,聚旅成郛[12]。既以无所统而相为争夺,大吏以闻[13],天子悯焉,然后为设官而治之。黔首绥和[14],文身向化[15]。今则膏腴沃壤,四民且备[16],城郭兴,宫室毕[17],妇子嘻嘻而乐利[18]。
夫山川之气,闭塞郁结,久而必宣。宣则泄,泄则通,通然后和,天道也[19]。今以亿万年郁塞之区,一旦凿其苞蒙而破其澒洞[20],泽源与山脉偾兴[21],阴晦与阳和交战[22],二气相薄[23],梗塞乍通,于是乎有风雷水旱瘯疾之事[24],岂为灾乎?
昔者羲轩之世[25],纯风古处,百姓浑浑[26],不识不知,未有所为灾者。逮乎中天运隆[27],五臣递王[28],文明将启,而于是乎有尧之水、汤之旱[29]。圣人以为气运之所由泄[30],而不以为天之降殃于人也。不然,德如唐尧,功如成汤,岂复有失道以干鬼神之怒哉?
若夫地平天成[31],大功既毕,则惟慎人纪[32],以保休嘉[33],而于是乎时和年丰,百宝告成[34],宇宙熙皞,臻于郅治[35]。苟有失德,肆为淫慝败乱[36],则鬼神恶之,而天乃降灾,此天地之气既通而人事不和为厉也[37]。
今斯地初开,虽风水屡洊而不为异[38],五患水、三患台而民不饥,无有散乱,何也?民皆手创其业,艰难未忘,室家未阜[39],而不敢有淫慝之思也。虽然,吾特有惧焉。惧夫更十年后,地利尽辟,户口殷富,老者死而少者壮,民惟见其乐而不见其艰也,则将有滋为淫佚而乐于凶悍暴乱者。人祸之兴,吾安知其所极耶?然则如之何而后可也?曰:“崇节俭,修和睦,戒佚游,严盗贼。守斯四者,庶乎可以久安而不为灾[40]。禳何为者?”
耆者曰:“善!”乃记之。
第1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