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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欧阳文忠公曰:“立身以力学为先,力学以读书为本。”今取《孝经》、《论语》、《子》、“六经”以字计之:《孝经》一千九百三字;《论语》一万一干七百五字;《孟子》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周易》二万四千一百七字;《尚书》二万五千七百字;《诗》三万九千二百三十四字;《礼记》九万九千一十字;《周礼》四万五千八百六字;《春秋?左传》一十九万六千八百四十五字。止以中才为准,若日诵三百字,不过四年半可毕。或资钝减中人之半,亦九年可毕。其余触类而长之。虽书卷浩繁,第能加日积之功,何患不至。谚曰:“积丝成缕,积寸成尺。寸尺不已,遂为丈匹”。此言虽小,可以喻大。尔辈勉之。
子弟年虽幼,读过书宜及时与之讲解,以开其智慧。然须专讲其浅近者,若兼及深微之书,则茫乎不知其意旨,并其易者皆变为难,不能解矣。更有说焉:书虽浅近,若徒空解,犹未能即明其理,而亦无益身心。唯将所解之书义,尽证之以日用常行之事,庶几能领会、能记忆。王虚中曰:宜取《孟子》书中易解者先言之。屠宛陵曰:先生讲书,至有关德行伦理者,便说与学生知道,要这等行,才是好人;有关修己、治人、忠君、爱国者,便说道:你他日作官亦要如此。
先生止与学生讲书而不令其覆书,最为无益。然每日既讲书又令覆书,则工夫过烦,先生精力亦不能副。唯将前十日所讲书,于后五日令覆完。覆书之日,不必讲书。人或嫌其工夫稀少,而不知其得益良多。其间错解者,可以改正;不解者,可以再解;不用心听全不能覆者,惩儆之。开导之功,莫善于此。
习举业者寡,不习举业者甚多。愚竟不习举业之人,必当教之读古文,作书简论记,以通达其文理。乃有迂阔之人,以文理非习八股不能通。后以八股难成就,并不以此教子弟。子弟亦以八股为难,竟不欲学。于是不习举业者,百人之中竟无一人略通文艺者。噫!文理欲求佳则难,若欲大略明通,熟读简易古文数十篇皆能成就,何必由八股而入?试思未有八股之前,汉、晋、唐、宋,文章之佳远过于明。又其时,百家九流能通文艺者甚多,何尝皆从八股入也?
开笔作文,先须讲明题旨及来踪去路。一章重在何节,一节重在何句,一句重在何字。看得融会贯通方可下笔。破、承只须弥月,开讲要做半年。若开讲未精,遽征全幅,中等笔性,断然生梗矣。必待开讲明通,令其竟为全文,切勿出股、对股,圉其知识。今日纵能扶墙摸壁,异日必不能起炉作灶。王虚中曰:阅童子之文,但宜随其立意而改之。通达其气脉字句,极能长发才思。若拘题理而尽改之,则阻挫其才思,已后即不能发出矣。先生于弟子之文,改亦不佳者,宁置之。如中比不可改,则置中比,它比亦然。盖不可改而强改,徒费精神,终不能亲切条畅,学生阅之,反增隔膜之见。唯可改之处,宜细心笔削,令有点铁化金之妙,斯善矣。善学者于改就之文,细心推究:我之非处何在?先生之妙处何在?逾数月又玩索之。玩索再四,则通塞是非之故明,而学识进矣。
人知四六之文重在平仄,而不知散体古文、八股制义亦重之也。音韵铿锵,便觉朗朗可诵,平仄不调,词句必不顺适。意虽甚佳,无益矣。
古人学、问并称,明均重也。不能问者,学必不进。为父师者当置册子与子弟,令之日记所疑,以便请问。每日有二端注册子者,始称完课。多者,设赏例以旌其勤。一日之间或全无问与少一者,即为缺功。积数日询问学生,如果皆知而不问,是诚聪颖。倘不知而又不问,则幼者夏楚儆之,长者设罚例以惩之。庶几留心体认,勤于问难,而学有进益也。
时文购在乎多,选贵乎少。少选以供吟咏体贴之功,多购以为推广识见之益。唯之以墨裁,参之以先辈或看同会胜我之文。比如一题到手,在我苦心构就,犹属牵强;在人意到笔随,从容合拍。某处窘于题面,何以宽然有余?某处亦合想头,何以词不达意?触类旁通,自然有得。所谓从师亦要取友也。总之,自开蒙以至举业,全在师长静专切督因材造就;迎机而导,不徒专事鞭扑。又曰:师者,范也。言行动静,皆可为式。噫!师岂易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