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大树脚下遮荫,大袖子拱手。狗不怨家贫,儿不嫌母丑。
且说抗囊菩萨、快活似神仙一步一步望下而来,抗囊菩萨道:“三教原来是一家,你们因为小事就弄得这般变了相,叫我们外人也难看,你二人还不快快的收了法,各人干各人的事去。”祖师道:“只今不能,我与上帝势不两立。”上帝道:“这个不能,我与祖师见个高低。”抗囊菩萨道:“自古道:从无爬不过的山,越不过的水。我有我抗囊算盘,都是孔夫子奶奶教我的。你二人既是前日请我,全仗着我的灵光,今日如若不依我的话,我放出抗囊宝贝来,不是风就是雨,再不然下他一场破头雪,教你二人斗不成法事。不三思终有后悔,你二人把主意想定了,可是依我抗囊的话好了。”上帝、祖师听了这一番话,就冷了半边心,齐声叫道:“依你,依你。”
快活似神仙见他二人依允,说道:“我也显个手段你们看看。”顷刻就把两座山推去,化成两个帽子与他二人戴着。祖师道:还是我上当,戴个愁帽山,就要愁一世了。”抗囊菩萨道:“闲话休题,你二人还不返本还原,难道还有色样干么?”于是,二人现出本相。
此时跎子方才出头与众人相见。上帝吩咐将红毛达子、苗蛮达子、倭蛮达子、反蛮达子、刁里古怪、女中丈夫、笑妈妈子、洗清、卖怪、张花、李翠、现姑等人放了。祖师也吩咐将哈里糊图、庄麻龙子、庄麻虎子、巴高、巴杰等人放了。于是悬天上帝邀抗囊菩萨、快活似神仙、脱空祖师等众来到混帐内,与白军师、抓守备见过家常礼短,大家遂商议讲和之事。
快活似神仙道:“不若差一员五马上将进京,奏知腊君,叫猛古儿多在中原,少在外国,两下和好,永息刀兵。诸公以为何如?”众人道:“如此甚好。但是不得一个善于说词之人,如何是好?”言未罢,一人应声而出,曰:“下官愿往。”
未知后事如何,一言难尽。
2.阮一张说两国和好秦与礼请三教归宗
且说众人视之,但见他:眉清目秀,面黄皮又瘦,在人矮檐下谁敢不低头,趋向时宜真不谬,步步小心常恐落于人后。原来不是别人,却是海外天子的旧臣阮一张是也。其人生得口能舌辩,悦色和颜,死的可以说活了,活的可以说死了。当下众人大喜,随写了短表,又差石个个儿与阮一张同行。
二人别了众人,非止一日,已至离京,正值腊君早朝未退。二人无底殿拜了二十四拜,将众人的短表呈上。腊君道:“二卿且上来细细奏明。常言道:修书不如面读。”石个个儿、阮一张听了,将怎么来山,怎么去水,又说海外天子是要送回大西洋的,至于猛古儿多在中原,少在外国,两下和好,永息刀兵细细的奏了一遍。腊君准奏道:“即放出海外天子、猛古儿、非非想。”吩咐摆太平宴,命众人饮宴。
当下腊君写了圣旨一道,仍命石个个儿、阮一张送至军前。二人领了御宴,得了圣旨,星夜望混帐而来,不提。且说馕食精、红毛达子连日在混帐与泼头营里商议机密大事,有海外天子的旧臣秦与理说道:“今日两下既已和好,何不请三教归宗。”抗囊菩萨道:“这个容易,释教是脱空祖师,道教是悬天上帝,儒教是跳飞跎子,不知众人以为何如?”众人大喜,于是三教都拜在抗囊菩萨门下。
过了数日,大家离了混帐与泼头营,一同来到交关。有守将会讨好迎接众人进了关,各人办各人事,各人顽各人的。三个成群五个结党,也有指手画脚的,也有摆尾摇头的。忽一日,顽到尽盘将军的黑漆衙门门口,见有许多乡里人在挡军牌左边看馋王的告示。抓守备慌叱退众人,让悬天上帝、脱空祖师等人来看。红毛达子哇番道:“你们看得不言不语,何不念出来与大家听听。”有佘贝躬身上前道:“待我念与众人听。”正是:
有口难分辩,无巧不成词。
未知后事如何,一言难尽。
3.尽盘将军出馋劳示饮啜山人献哺啜诗
词曰:
寒思衣,饿思食。肉麻栗子等黄干,五上六上来不得。
且说众人上前听佘贝念道:
镇守交关、过渡、离京、密州等处地方尽盘大将军;管理浙东、浙西一应汤水事;世袭馋王大十级趱禄七次馕为晓谕事:
照得本王性贪哺啜,世受国恩,今有馋劳谱五条,开列于后,凡军民人等毋得有违,当自宜依遵:
本王赴宴处,须要碟盖碗盛,各分炉案,如若把肉埋在碗底里,定行重究。
本王赴宴处,须要叫陪面的厨子,不要一个老鼠屎坏锅汤。如违不贷。
本王赴宴处,须要准备酒囊饭袋,打饭榔头,如若一点不到,弄得汤汤水水,定行严责。
本王赴宴处,须要堆盘满盏,恨少不嫌多,如若喂麻雀子似的,弄得人到嘴不到肚,必当重处。
本王赴宴处,须要日则推窗见亮,夜则灯烛辉煌,海味山珍和盘托出,如若藏头露尾,决不姑宽。
以上诸条不过指其大概,还有有余不尽,俟本王临时指点迷洼。特示。
众人听佘贝念完,付之一笑,一哄而散。次日,跎子请众人吃晚酒,就在黑漆衙门摆了席。中间是抗囊菩萨、快活似神仙、悬天上帝、脱空祖师、佛眼神仙,浮云、流水,南无僧、一众僧、行脚僧、淌来僧,扁道士、廖道士、疯道士、二道士、俊道士、懒道士,脱姑、换姑、现姑;东边坐的是红毛达子、倭蛮达子、苗蛮达子、反蛮达子、刁里古怪,女中丈夫、疯妈妈子、笑妈妈子、张花、李翠,洗清、卖怪、拉挂、带户、哇打、狄达、滚瓜、料熟,佘贝、秦与理、蒋情、蒋礼、蒋软、蒋硬;西边坐的是馕食精、白军师、抓守备、哈里糊图、会讨好、富家郎、混过去、殷发、杨遣、庄麻龙子、庄麻虎子、巴高、巴杰、看财童子,跎子在下奉陪。
众人在席上说起馋王的告示,早有东边席上海外天子的旧臣魏可好说道:“在下亦在食上讲究,故自称哺啜山人。有哺啜诗四首,待在下念出,望诸公改削,改削。”于是,高声读道:
其一梦食
阳台梦里盛筵开,满汉仙肴次第排。酒海层层今始见,肉林叠叠莫疑猜。
龙肝凤髓馨香远,兔舌猩唇美味来。切恨邻鸡催唱早,叫人佳味尚盈腮。
其二足食
一生从未似今朝,满贯喉咙尽酒肴。腹内蓬松须缓步,胸中饱闷莫弯腰。
老年逢此焉能化,脾胃难容不易消。试问华筵谁是主,石崇王铠共相交。
其三传示
敕封吃食号馋王,饭袋仍携一酒囊。若遇人多休啃骨,每逢事急且浇汤。
三荤入口无同味,七簋充肠有异香。溅齿何须嫌箸速,堆盘满盏一齐光。
其四会食
今朝相会众馋尊,应是天宫降下神。盛席宁忧肴菲薄,华筵最喜酒清醇。
吃惊海内烹庖客,惊走城中鄙吝人。我欲回头生八臂,汤肴酒果一齐吞。
魏可好读完,众人齐声说道:“不意中原。海外有此二人,可谓天生一对,地长一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家正在此说笑,忽报圣旨到了。
未知后事如何,一言难尽。
第16章 1.都抗囊菩萨硬解围 快活似神仙软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