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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字源2

(窃谓真书又隶之变,而以形势布置,采色为度。怀瓘论十体而真书不与焉,岂以隶为真书耶?故以尧章真书之论附云。)章草者,汉元帝时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隶体粗书之,汉俗简惰,渐以行之。是已损隶规矩,纵任奔逸,因草创之义谓之草书。惟君长告令臣下则可。后汉北海敬王刘穆始善书之。至建初中,杜度善草,见称于章帝。上贵其迹,诏使草书上事。魏文帝亦令刘广通上事。盖因章奏,后世谓之章草。惟张伯英造其极焉。章草即隶书之捷,草亦章草之捷也。
诀云:章草草具隶字,八分谨严如真,用其一趯二波也。
行书者,后汉颍川刘德昇所作也。即真书之少伪,务从简易,相间流行,故谓之行书。昔钟元常善行狎书是也。尔后羲、献并造其极焉。献之尝白父云:古之章草不能宏逸,顿异真体,合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于稿行之间,于往法固殊也,大人宜改体。观其腾烟炀火则回禄丧精,覆海倾河则玄冥失御,天假其魄,非学之功。若逸气纵横,则羲谢于献;若簪裾礼乐,则献不继羲。虽诸家之法悉殊,而子敬最为遒拔。故得之者,先本于天然,次资于功用。而善学者,乃学之于造化,异类而求之,固不取乎似本而各挺之自然。
诀云:行笔而不停,着纸而不离,轻转而重按,如水流云行,无少间断,永存乎生意也。
姜尧章云:晋魏行书,自有一体,与草不同,大率变真以便挥运而已。草出于章,行出于真。虽曰行书,各有体纵,虽晋代诸贤,亦莫不相远。兰亭记及右军诸帖第一,谢安、大令诸帖次之。大要以笔老为贵,少有失误,亦可辉映。所贵浓纤间出,血脉相连,筋骨老健,风神洒落,姿态具备。
飞白者,汉左中郎将蔡邕所作也。王隐、王愔并云:飞白变楷制以题署,势劲字宜轻微不满,名曰飞白。王僧虔云:飞白,八分之轻者。皆不言所起。案灵帝熹平中,蔡邕作圣皇篇成,待诏鸿都门下,见役人方修饰,以垩帚成字,心有悦焉,归而为飞白之书。汉末魏初,并以题署宫阙。其体创法于八分,穷微于小篆,可谓胜寄冥通,缥缈神仙之事也。尔后羲、献并造其极。卫恒祖述飞白而造散隶,开张隶体,微露其白,拘束于飞白,萧洒于隶书,处其季仲之间也。梁武帝谓王献之书白而不飞,萧子云书飞而不白,宜斟酌令得其衷。后子云以篆文为之,雅合帝意。其后欧阳修得焉。
草书之先,因起于草。自杜度妙于章草,崔瑗、崔寔父子继能,罗晖、赵袭亦法此艺,与张芝相善,因而变之,以成今草,转精其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其隔行。惟王子敬明其深旨。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前行之末,世称一笔书,首自张伯英也。
卫恒曰:汉兴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章帝时齐相杜度号善为草,后有崔瑗、崔寔,亦皆称工。杜氏结字甚安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弘农张伯英因而转精甚巧,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寸纸不见遗,韦仲将谓之草圣。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又有姜孟颖、梁孔达、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殊不及文舒也。
姜尧章云:草圣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躃踊,一切变态,非苟然者。又一字之体,率有多变,有起有应,如此而起者当如此应,各有义理。王右军书羲之字当字得字深字慰字最多,至数十字无有同者,然而未尝不同也,可谓所欲不逾矩矣。凡学草书,先当取法张芝、皇象、索靖等章草,而结体平正,下笔有源,然后仿王右军,申之以变化,鼓之以奇崛。若泛学诸家,则字有工拙,笔多失误,当连者反断,当断者反续,不识向背,不知起止,不悟转换,随意用笔,任笔赋形,失误颠错,反为新奇。自大令以来已如此矣,况今世哉。然而襟韵不高,记忆虽多,莫洗尘俗。若使风神萧散,便当过人。自唐以前,多是独草,不过两字,后世相连属数十字而不断,号曰游丝。此虽出于古人,无足为法,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尝苟且!其相连处特是引带,尝考其字,是点画处皆重,非点画处偶相引带,其笔皆轻,虽复变化多端,未尝乱其法度。张颠、怀素至号野逸而不失此法。近代山谷老人自谓得长沙三昧,草书之法自是又一变矣。流至于今,不可复观。
唐太宗云:行行若萦春蚓,字字若绾秋蛇。恶无骨也。大抵用笔有缓有急,有有锋,有无锋,有承接上文,有牵引下字,乍徐还疾,忽往复收。缓以效古,急以出奇,有锋则以耀其精神,无锋则以含其气味,横斜曲直,钩环盘纡,皆以势为主。然不欲相带,相带则近于俗。横画不欲太长,太长则转换迟。直画不欲太重,太重则神痴。以捺代乀,以发代(即辶),亦以捺代之,唯乀则间用之。意尽则用悬针,意尽须再生笔意,不若用垂露耳。
草书忌横直分明,横直多则如积薪束苇,无萧散之气。时时一出为妙。
蔡希综云:始下笔须藏锋转腕,前缓后急,字体形势状如虫蛇相连,意莫令断。仍须简略为上,不贵繁冗。至如棱侧起复,随势所立,大抵之意,圜规最妙。其有误发,不可再模,恐失其笔势,犹高峰坠石,从天而下。笔意如放箭,箭不欲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