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玲是两短一长,老刘进来之后,先对梦洁说道:“你去街口把把风,我和一号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梦洁出去之后,老刘进了我的卧室,坐在一把椅子上,点燃一只烟抽了起来,眉心的川字凝结着忧虑。
看他今天的神色不同往常,似乎有重要的心事要说,我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刘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和盘对你托出了,有些事情不得不让你知道。我的手下连你算上一共有五个杀手,杀手之间互不相识,都是从我手里直接接活。就在昨天,四号杀手在行动中被警方抓获,他在警局里招了供,把我也咬了出来,现在警方正在全力缉拿我,我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如果我遭遇不测,你一定要设法与另一个人联系上,她是个女的,名叫彦妮,她将接替我的工作,继续与你们进行联系。我已经把四号杀手的资料给了她,你拿到资料后,就要想办法除掉四号,消除隐患。”
老刘的话另我吃惊不小,他一旦落入警方的手中,将直接威胁到我的安全。我问道:“那我该怎么找到彦妮?”
老刘吸了口烟说道:“她会主动和你联系,我告诉了她你的手机号码,她会在必要的时候发一条短信给你,短信会以隐晦的方式说明你们接头的时间和地点。接头时她手中会拿着一本《女性周刊》,你要拿一份《光明日报》她才能确定你是一号。这些情况,我已通知了二号,他也会在适当的时机去找彦妮。我现在马上就得去找五号,我们约好了一小时后在蝎子坡见面。现在唯一联系不上的是美晨,如果他回来,你一定要把情况和他说明。我不能久留了,得马上走,你多保重吧。”说完走出屋去。
望着老刘匆匆而去的背影,我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向我逼近,一个杀手狼性的敏锐和恶毒被激发出来,我从枕边拿出枪来,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到达蝎子坡的时候,我用了四十分钟。和老刘接头的五号杀手还没有来,老刘站在那里焦急的东张西望。他见我一瘸一拐的向他走近,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弄明白吗?”
我在他的身前站定,对他说道:“老哥,不是兄弟我无情,你现在身份已经暴露,早晚也得落到条子的手里,到那时老虎凳辣椒水的给你一上,亲爹亲娘都得供出来,何况是我。我看不如我提前成全了你,免得受半天罪还是一死。”说完,我举起手枪,对准了老刘的头部。
老刘并没有胆怯,他盯着我的枪口说道:“兄弟,要打就打眉心,那样老哥会好受点。记住我说过的话,你的饭碗就砸不了。另外,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梦洁是我的女儿,她还小,不太懂事,我走以后,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你多关照她吧,拜托了。”
我犹豫了,举着枪的手在微微颤发,一个杀人如麻的职业狂徒,面对眼前的目标,平生初次难以抉择。老刘说道:“时间不多了,五号马上就到,快下手吧!”
我闭上眼睛说了声“老哥再见”,一枪打爆了他眉心的川字,人高马大的一条汉子,像一座石碑一样倒在蝎子坡上,落地的瞬间溅起了飞扬的尘土,尘土飘落在那些鲜艳的野草野花上。看着老刘的鲜血染红了花朵,我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用痛彻心扉,撕心裂肺这样的言辞也不足以表达。我该怎样去面对精心照顾我多日的梦洁,即使下到十八层地狱也洗不清我的罪孽。我随手在老刘的身边摘下一朵野丁香,花瓣上微微有一丁点血迹,直到死一对父女也未能见面,就让这朵鲜花带着父亲的魂魄,去寻找他的女儿吧。
回到租住房屋的我,面对梦洁疑惑的眼神,从怀里拿出那支新鲜的野丁香,递了过去,微笑着对她说:“今天是情人节,就让我装一回你的情人吧,这个送给你。”
梦洁第一次看见我的微笑,那微笑下虽然掩饰着具大的悲哀和心痛,也依旧打动了她的心田。她接过野丁香用鼻子嗅着野外的芬芳,睁大毛茸茸的眼睛看着我说道:“你大老远的托着伤腿跑到野地里,就为了这个?”
我对她说道:“是啊,你精心照顾了我怎么长时间,我总得表示个谢意吧,我无法去超市和商场,不能给你买贵重的礼物,就只能偷跑到野地里采了这朵野花,希望你能收下。”
梦洁看了看我的伤腿,眼圈红了起来,这个爱哭的女孩,内心充满了感动,她终于用自己的真诚唤醒了我的人性中的光辉,经受了我无尽的冷漠之后,有一道彩虹突然挂在她的天空上,她的内心该是怎么样的甜美。她端详着手中的野丁香,说道:“真好看。”
她哪里知道,我把一个完美的谎言放进这支花朵的的每瓣叶片里,也用无尽的忏悔涂成了花的颜色。我用自私和残忍剥夺了她的父爱,只能把伤悲揉成温情来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即使一支鲜花洗不净手上罪恶的血污,也要让这个白色的情人节增添一丝浪漫,为了这个纯真的姑娘,为了她能有一个短暂的喜悦。
我从门口走进卧室,迈着沉重的步履,期间经过了梦洁的身旁,她试图伸手来扶我,我拒绝了她的好意。我真的不想让她再为我做任何事情,她付出的已经足够多。而我,只给了她一支沾着他父亲鲜血的野花。
梦洁找来一个玻璃瓶,灌上水,把野丁香插进去,放在阳台上,与那盆仙人掌一起沐浴在日光里。她欣喜的站在那里喊着:“我终于有了自己的花了,这是我刘梦洁的!”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从见到她那一刻,她就失去自我,成为一件工具,为我服务的工具,她像佣人一样买米买面,做饭洗衣,精心的护理我,在我伤情严重的时候,她每晚都会起来多次,轻轻走到我的床头,摸着我的额头,给我掖好被角。
她从阳台上走到我的床头坐下,笑容里带着久违的甜美,对我说道:“今天过节,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看着她嘴角的甜笑说道:“吃你喜欢的吧。”
梦洁一时适应不了我的反常关怀,就睁大眼睛看着我说道:“你是病人,得依着你呀。”
我说道:“不是过节了吗,这是个女士优先的节日,你说了算。”
梦洁说道:“什么都我说了算吗?”
我说:“是的。”
梦洁说:“那我能叫你真名吗?”
我说:“当然。”
梦洁为了这个特殊的时刻特意清了清嗓子,爬到我的耳边轻轻叫道:“安然。”
我回答道:“恩。”
第31章带血的野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