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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1993年,我过了一个很棒的寒假。
第一个有女朋友的寒假。
有一种走路有风的感觉。
早上起床,我就开始笑,然后跟欣惠去约会。
晚上睡觉,还带着笑容,仔细品味相处点滴。
妹妹说我整天笑嘻嘻的样子很恶心,可惜她不了解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也多亏了几个好哥儿们的帮忙,不仅追到欣惠,上学期也安全过关,没有一科被当,有种否极泰来的感觉。凯子和电脑王也都全部过关,只有二哥被当了九学分,差一科就要脱离学生生活。不过听说二哥已经为此去庙里还愿。
寒假期间我请凯子,二哥及电脑王去吃斗牛士,寥表感谢之意。
“阿德,恭喜你了。”二哥举杯向我道贺。
二哥是个有品味的人,叫了一瓶红酒来庆祝。同时他也是个狠角色,因为那瓶红酒值八百块新台币。
“谢谢,多亏大家帮忙。”我笑着举杯。
“阿德,你真是太lucky了,那天我去找李欣惠才知道原来她那么正点!”凯子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
“谢谢,多亏大家帮忙。”
“阿德,想不到你也有两下子喔。”凯子跟我比了只大拇指。
“谢谢,多亏大家帮忙。”拱手答谢。
“阿德,你真是让人羡慕啊!”凯子接着说。
“谢谢,多亏大家帮忙。”依旧笑得合不拢嘴。
“阿德,我很替你高兴。”二哥又敬了我一杯酒。
“谢谢,多亏大家帮忙。”赶忙回了一杯。
“阿德,要好好对待人家喔。”凯子拍拍我的肩膀。
“谢谢,多亏大家帮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阿德……”一直没说话的电脑王开口了。
“谢谢,多亏……”嗯,电脑王好像还没说祝贺的话。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电脑王吱吱唔唔的。
“说啊,有什么事人多也好商量嘛。”我起身帮大家再添一些红酒。
“是…是这样啦,因为怕开学后一忙又忘记,所以…所以之前帮你买便当的钱可不可以算一下?”
电脑王这句话害我把一些酒倒出了杯外,一直上扬的嘴角也掉了下来。
“当…当然可以啊,可是……我不是都有摆一些零钱在房间的茶几上?”
“早就不够了,那个时候也不好意思跟你说。”电脑王带点委屈的口气。
“是喔,对不起。那…总共多少?”我尴尬的掏出皮夹。
“三百六。”
电脑王真是小气,我请的牛排就不只这个价钱了。
不过请客归请客,欠债归欠债,还是奉上钞票,再将皮夹收好。
“对了,阿德,你好像也欠我两百多块……”这回换凯子了。
“喔。”重新掏出皮夹。
“喂,我这个人不喜欢去算小钱的。”凯子挥挥手,示意我收下皮夹。
嗯,还是凯子够意思,比电脑王懂事。
“小姐,再来一瓶红酒,谢谢!”凯子转头向一旁的女服务生喊道。
我突然觉得电脑王可爱多了!
看来凯子也是个有品味的狠角色。
尽管被海削了一顿,但迅速消失的新台币并没有带走我一丝丝的喜悦,因为幸福的感觉强而有力的将我包围着。
寒假过后,新学期才开始没多久,雀斑妹就跑来找我。
“詹德立,想不到你跌破大家的眼镜,不错嘛。”
“谢谢。不瞒您说,我也跌破了自己的眼镜。”我谦虚的回应,顺便扶了扶新配的眼镜。
“不管怎么样,我也帮了不少忙。况且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和欣惠在一起。所以咧,你一定要好好请我一顿才行!”雀斑妹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我请客的要求。
帮了不少忙?顺利在一起?真是睁眼说瞎说!
雀斑妹如果从政应该会是个称职的民意代表。
不过我已经彻底了解雀斑妹是个万万得罪不起的人,仍旧乖乖的让伟大的蒋公与国父从皮夹中离去,顾不得心里面其实是很想留住他们飞快的脚步。
再次到英研社才发觉两佰块已经退了社,理由是无法身兼英研及吉他两社的社长,明眼人都明白那只是藉口。我能体会两佰块的心情,如果角色对调,我可能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社团自然不能群龙无首,欣惠挺身而出,接任成为英研社的新社长,而我这个英语三脚猫,则心虚地当了副社长。
开学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独自在晚上巧遇两佰块,聊了几句,便请他去海产店吃小炒,喝生啤酒。并不是要炫耀自己是个胜利者,只是将心比心,希望他能早日走出失恋的阴霾。虽然事后被凯子骂三八,但总觉得这么做能让自己心理好过些。
当天晚上也是我头一回遇见酒量这么差的人,一杯500cc的生啤酒才喝了一半,两佰块就醉了,而且还在一旁的水沟边哭边吐。
我先将剩菜打包好(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丢掉很可惜),再打电话给凯子,请他帮忙一起将两佰块抬回住处。
后来两佰块很快便恢复正常,虽没回英研社,却积极又认真地投入追求学妹的新工作,令人感到很欣慰。
事情都逐渐回到原本该运行的轨道,除了我追不回来的新台币。
最最意外的,戴强竟然也来找我。
“阿德,虽然很不甘心,还是祝福你和欣惠。”戴强平静的说,同时伸出右手。
戴强的风度翩翩让我想起美国的总统选举,输的一方虽然有满肚子的大便,仍然会打电话祝贺当选人,展现君子之争的器量。
孔夫子也曾说过: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见到戴强的第一眼,还先下意识的摸了摸日渐消瘦的皮夹,心中盘算如果也要请他客,就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颗茶叶蛋打发了事。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肚君子之腹,心中暗叫一声惭愧。
戴强有运动家精神,我自然也不能没风度,微笑的和戴强握了握手。
“学长,可以松手了吗?”和戴强握了近五分钟的手,除了感受到他强劲的握力,也接受到路人异样的眼光。
“阿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欣惠。”戴强终于松开了手。
“我会的。”点点头,甩甩手。
“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会宰了你的。”戴强靠近我的耳朵,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