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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前记4

思思只话回家转,唔想见个阿姑行出在头先。人话佢系南街察院裴爷婢,生来俏丽几清廉,身着白衣长到膝青裙拖地发垂肩,轻挑一对红鹅盒,行色匆匆直向前。忽又一个阿婆随后到,开声叫佢做银蝉:“大姐你今何处去?盒中乜物对我言。”银蝉回看称:“黄妈,我今系往西城蔡姐边,我主丽荷裴小姐,共起映荷小姐女婵娟,放船昨到花溪去,同来湘庙把香添;今在蔡家还未转,夫人叫我按回旋。阿妈,你亦如今何处去?等我来跟你尾共趋前。”黄婆笑答银蝉姊:“哩下我正思量到你边,前日丽荷娇小姐,曾使凌烟阿姊对我言。呼我去讨珍珠来畀我,将来串佢耍云肩。独系我姊哩下唔曾便.所以特来回话姐妆前。姐既如今唔在屋,等我亦同你到蔡家边。”两个言谈虽系无心说,唔想有心人已尽听全。
此时生却随她后,听说频频喜色添,知佢所言两位多娇姐,定系昨朝所遇两娇仙。细想卦今灵验了,果系得闻消息在南边。
心中正自偷思想,黄婆又问这银蝉:“嗰个映荷娇小俎,佢系谁家弄玉女娇仙?系你丽娘乜的亲和戚?做乜常常住在你娇边?”银蝉见问微微笑:“阿妈!你原来总总不知天佢系叫我老爷为母舅,西塘何姓女婵娟,父系举人何晏也身故如今已几年。老母点知还又丧,故此鞠育常来母舅边。”佢就一面行时一面讲,唔想看看已是蔡家前。两个就时忙入去,白生取路又回旋。
归窗定计
情默默,意茫茫,自西而北转东方。行行忽又心思道:听他所说两红妆,一唤丽荷裴是姓,一系姓何名系映菏娘,戚属姻娅姑与舅,两家原是表亲行。我想鹦鹉既传人姓字春风容易到花旁。况且丽姐尊君裴绿野,与我家父旧同窗。佢地红楼既系巢双凤,我就蓬莱有路不须忙,等我施将巧计来奔月,只要亲到嫦娥桂树旁。
忙中不觉家门到,遂即推扉入草堂,坐下又将来静算,欲图良计去寻香。暗里想来方得计,手拍青琴喜欲狂,唔想雪桂忽传亲命到,白生趋召即登堂。
闺阁谈心
停语白生家内事,且言双玉在香房。时值夜云初吐月,从天流魄到纱窗。映荷便启撄桃口,笑唤同心姐丽娘:“忆自踏青溪上去,提起蔡家姨表女红妆。大家游玩归来后,转眼如今数日长,沉沉忽遇连宵雨,真是绿泣红啼实可伤。今宵喜得愁云破,你睇月色娟娟照洞房,算来好上朱楼去,卷帘同赏月华光。”丽娘遂即回香语:“月好今宵果异常,你睇碎来绛树疑披雪,烂入绯桃似带霜。登楼真系该同乐,此事分明遂我肠。”转身遂叫凌烟婢,“去揩玉笛上楼房。”又叫一个女童绮琴来嘱咐,教佢银瓶汲水试旗枪。
二鬟即领佳人命,佢就你我工夫各自忙。只见凌烟便把潇湘管,跟着如花两个媚娇娘,登楼共倚朱栏坐,望月同开碧玉窗。清辉万里寒侵眼,照彻千林蝶梦香。
雨姐此时揩玉笛,学吹杨柳韵初扬,正系几点脆来牙欲冷,一声松去舌留香,唔想引来云影流风出,漠漠频飞点太苍,遂使金波收复散,还教玉镜露仍藏。映荷见此云披拂,因语同心姐丽娘:“聚散人生知点样?好似风剪轻云碎碧苍,东北西南挥莫定,或时相聚或分张。比如我共同心你,幸得相亲姊妹行,或向花间同拾翠,或同玩月倚纱窗。晓起梳头同对镜,日同行坐夜同床,无事深闺同刺绣,有时吟咏亦问腔。姐欢我亦同欢喜,就系我愁姐你亦同伤,且又同年同月同时日,都同十六好春光。睇来两地相同处,稀奇真觉不寻常,有时只怕唔同得,就似嗰嗲轻云无定各分张。一人一路行开去,你话点能一世共得同房?”丽姐听言将笛放,玉臂伸来恨觉长,轻轻遂即开香口,就话:“两字离情自古伤,况且我共同心情更切,一有分离实断肠。算来若许重生过,等我将情哀告转轮王,唔愿托身为姊妹,托身唔愿弟兄行。若还真个由人愿,我就愿为永世冇分张!在木愿为连理树,在禽愿作水鸳鸯;愿在鱼中为比目,在花愿作并头妆;若系在人就愿为夫妇,等好相亲相爱度韶光。免得大家离别苦,只系这般方得遂心肠。”
映姐听言方欲答,只见凌烟叫句:“丽娇娘!姐你大家若要唔分散,等我替娘算下亦何妨。咁样睇来还做得,唔好大家同嫁一才郎。自然一世同欢聚,有乜尚愁南北各分张?”见说二娇同道“啋”,随着映娘接语骂声忙:“我的仙家唔做凡人事,谁同你讲短和长?”凌烟见骂微微笑,就话:“贱人说错太唔当。我姐果然天上女,果然唔入俗人行,独系仙家亦有唔仙个,姐罢天孙人话嫁牛郎。我姐好无同佢样,只怕鹊桥他日亦成双。”
佢尚讲来犹未了,绮琴移步到身旁,行近说声:“茶好了,哩下请娘去饮恐时凉。姐呀!夫人正到来寻问,叫我请娇亦就下楼房。佢话夜深唔好贪呆坐,怕有生风吹着两娇娘。”娇时便下朱楼去,破闷同倾碧乳尝。
入耳得闻更报二,佢就寻梦忙归卸晚妆,直到次朝将日午,倦来人起共凭窗。
乔妆珠女
只见绮琴带个临头妹,缓步轻轻共入房,一身妆扎多齐整,佢亦脂粉搽来满面光;头梳一个苏州挽,插着碎剪荼蘼衬在旁,练粉白杉长过膝,重有青裙拖到脚踭长;手拈一把茶桃扇,脚踏红皮屐一双,揩个描金花篙仔,口中细细嚼槟榔;发亦不长方到眼,佢就睇人放得眼都光。
二娇一见齐声问:“阿姊!你系谁家屋内女娇娘?”那人见问微微笑,就话:“婢子名呼做探芳。姐今问我谁家女,偷药居从桂树旁。我系自小找珠来度日,故此一名又叫弄珠娘。今闻姐要珍珠用,所以特来送入姐花房。请姐将珠亲睇下,此珠不比别珠行。”就把手中这个描金篙,轻轻递过两娇娘。
二娇揭盖忙同看,只见珠玑无限在中藏,粒粒看完称:“好呵!”徐将价值问珠娘。探芳细语回娇道:“姐呀,此珠唔系乜寻常,唔系石家揩佢称为绿,亦唔系妄做下喉一串香,唔系将来出在骊龙颔,亦唔系蚌胎生在水中藏,唔系照乘走盘和撒殿,亦唔系乜百足禽罗夜放光。姐罢原来叫做相思泪,正系出在水国鲛人眼里藏。故此大如红豆清如水,似赛姐你盈盈汗咁香。姐若要知它价值,连城十五或相当,论价恐妨难得就,若系论情我就送娇娘。”丽姐接声回笑语:“如何阿姊咁乖张?古道将金来博宝,唔论钱财理岂当?请把价钱殷实说,正经莫讲口花香。”探芳听罢佳人语,叫声:“姐你未知详,如今共我初交易,故此唔论钱时愿送将,古云今转图明转,做乜就好深深不怕我娇娘?设若畀娇来赚怕,点得翻头第二场?倘娇若系唔嫌弃,扶持许我得时常,或有紧关求姐处,宽容姐又肯解囊。哩下共娇方会面,就系这回唔赚亦何妨?价值任从娇赐下,相交只要莫遗忘。”
映姐此时心暗想,做乜此人讲得咁灾殃?遂又细看她面貌,看来似赛一儿郎。心上想她唔好惹,便思教佢出香房。称语即呼:“阿姊罢,价钱今且莫商量,你睇云笼淡日天如醉,似有闩门雨一场。不如趁早回归罢,等我爱珠容日正寻娘。”探芳带笑回娇姐:“我实还家路渺茫,正系未经玉树三山远,去隔银河一水长,天若果然真落雨,我就待至晴时正转乡。姐呀!唔晴我实唔回去,我就今宵寄宿在香房。”
映姐听言心转惑,眼视同心共出房,行埋背处开言道:“此人怪祟甚非常,近来有种癫狂子。将男扮作女人妆,入门专睇人家女,贪图窃玉共偷香。我估佢亦系将男来扮女所以讲来得咁怪灾殃。我地唔该兜答佢,不如早送出门墙。”丽娇即接同心语:“我亦有些疑佢系男妆,面部似乎曾睇过,疾牙一下记唔详。如今怎设牢笼计?正得嗰只灾殃出了房。”凌烟笑谓:“何难事?只系姐你机关要在行。”低声说道:“须如此,自然收了这魔王,重要将佢珍珠来骗了,罚他空手转还乡。”便行侍女凌烟计,叫她后面去先藏。
算定即返房内去,笑呼阿姊听言章:“睇你通疏真爽快,我欲认你来为姊妹行,正共同心偷讲到,十分怠慢太唔当,恨无一些清趣物,可以将来奉下娘。独系后园有树清奇果,生热如今已可尝。本名叫做‘难扳子’,俗语呼为‘独望乡’。出在西番入贡国,香甜真实不如常。移步敢劳同去摘,等你试它新出又何妨?”探芳笑把佳人答,就话:“多承生受姐娇娘,我实如今饥渴甚,正思得姐果来尝。今幸得娇来赐我,真系济人饥渴当烧香。”映姐诈云:“休见笑,不须阿姊过称扬。果木岂堪为敬意,言重教人怎敢当?”语毕就时同起步,迟迟共出绣花旁。
便指后门行出去,又行一条曲巷转东墙。忽见一门将欲到,二娇故立在回廊:“我地大家来摘果,做乜都唔取个盒来装?”绮琴见得佳人说,就时取盒转香房。映娇睇见丫鬟去,忙又开声叫:“丽娘!我共同心唔去罢,怕有闲人在路旁,撞着一时难躲避,睇身睇势觉狼(犭康)。要去先须看过路,大家然后好行藏。”探芳实欲同娇去,佢就先行为姊探端详。出门举目忙来看,只见废园一所甚荒凉。心上以为行错路,转身回报两娇娘。唔想佳人见佢园中去,打声遂即叫梅香。凌烟急出将门闭,叫声:“阿姊不须忙。请在小园来住下,好摘果子用心尝,脱下蒂时方请出,唔时系在个头忙。’说罢笑声都震了,霎时人影就潜藏。
探芳时在空园里,独倚柴扉气断肠。自想两娇真系毒,做乜将人弄得咁心伤!缩缩云头来哄我,出园摘果大家尝。谁知乃系奸人计,贪图撵我出香房。又把我的珍珠来骗去,分明海计似张良。今己中她奸计了,实难再入见娇娘。可怜一盘相思泪,空系买到园中“独望乡”,算来果系“难扳子”,果名真正趣非常。细听内头皆静了,情知人已转香房。又见天时真欲雨,睇来一紧觉心慌。只着四面来细看,探寻条路转家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