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曰:“无为之道,乃上德全形之事,何以下德延命者,亦行无为之道乎?”答曰:“上德者,本原来亏,灵窟未闭,若得真诀,一了百当,直超彼岸。故行无为之道,而有为之事即在其中,性了而命亦全矣!下德者,先天已亏,百病俱发;纵得师诀,不得直下纯一;必须由渐而顿,由勉而安,到得了命之後,与上德者同归一辙,始可以无为矣!非言上德者只行无为之事,下德者只行有为之事也。
至於道之极处,有无俱不立,天地悉归空,不独有为用不着,即无为亦用不着。其所言有为无为,悉是就修下手处而论。不但上德、下德者下手有分别,即男女修行,下手处亦各不同。”
问曰:“男女下手处,分别如何?”答曰:“男子下手之着,以炼气为要。女子下手之着,以炼形为要。炼气者,伏其气也。伏气务期其气回。气回则虚极静笃,归根复命,而白虎降。炼形者,隐其形也。隐形务期其灭形。形灭则四大入空,剥烂肢体,而赤脉斩。
男子白虎降,则变为童体,而後天之精自不泄漏,可以结丹,可以延年。女子赤脉斩,则变为男体,而阴浊之血,自不下行,可以出死,可以入生。故男子修炼曰:太阳炼气,女子修炼曰:太阴炼形。”
问曰:“女子炼形不伏气乎?”答曰:“女子性阴,其气易伏,而赤脉最能害道,其所重者在此,故下手则在着重处用力。赤脉~斩,气自驯顺。非若男子性阳,其气难伏,譬如:优气三年,女子一年可伏。
果是女中丈夫,得师口诀,行太阴炼形法,三五年间,即可成道,其法更比男子省力。但女中丈夫最不易得。不易得者,女子刚烈须过於男子百倍之力者,方能济事。若与男子等力者,万万不能。”
问曰:“大道不分男女,何以男女有分别?”答曰:“其道则同,其用则异。盖以秉性不同,而形骸有别。故同一性命之道,而行持作用大有不同也。”
问曰:“赤脉如何斩?”答曰:“赤脉,本身後天之阴气所化,阴气动而浊血流。欲化其血,先般其气。气化而血返於上,入於乳房,以赤变白,周流一身,自无欲火炎燥之患。欲火消而真火出,从此稳稳当当,平平顺顺,保命全形,自不难耳!”
问曰:“金丹成就,吞而服之,女转成男,老变为童,此事有否?”答曰:“此言其理,非言其形。女子成道以後,剥尽群阴,变为纯阳之体,与男子成道相同,故曰:女转成男。老者成道以後,复还先天,成其纯阳之体,与童子圆满相同,故曰:老变为童。非言其变幻像也。”
问曰:“道既不关乎幻像,何以六根不全者,不授道?”答曰:“六根不全者,名为废疾之人,乃无用之人。道为天地所贵,窃阴阳,夺造化,是大圣人之事。彼废疾之人,安能作此惊天动地之事?”
不能作者,非不欲作,乃形有所限,气有所塞。若付大道,必将有用之宝,置於无用之地,决遭天谴,故不敢授。果六根不全,而行大功大行者,则指以性理小乘,使其修来去之路可也。至於金丹大道,决不敢授。此中秘密,惟闻大道者,自知之耳!”
问曰:“亦有六根全而不得命理,仅了其性者,彼岂不知有命理乎?”答曰:“命理,乃九还七返金液大还丹之道,万劫一传。若非真正丈夫,抱金刚之志,负圣贤之姿者不能得。而真师亦不敢传,即强欲传之,暗中鬼神阻挡。盖以其人非载道之物,传之匪人,泄天机也。
若性理守中抱一之道,即中下之流,德行之土,不妨度引以全形。盖以性理,乃自有之天机,无窃取造化之说,不大关系。然非其人,不得妄传。大抵学人上智者少,中下者多。故祖师以性理度中人,以命理度上智,因人而立教耳!
亦有传授之师,仅知其性,而不知其命者。亦有学人仅得其性理,而不知其命理者,不可一概而论。
问曰:“金丹大道,万劫一传,不几绝於世乎?”答曰:“所谓万劫一传者,是至尊至贵,不敢轻传之意。故人成道以後,不得其人,数百年在世混迹,必得其人而後去。如正阳得纯阳,纯阳得海蟾、重阳,皆数百年始得其人。古人谨慎如此,其不得妄传可知矣!紫阳三传匪人,三遭天谴,此又不得妄传之证也。”
[参证:钟、吕两祖了性命後,以未得传人,因而留形在世。吾宗知其驻世之由。禅宗不知,乃有“恋屍鬼”之讥。可见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此可补於留形辩後,得再识。]
问曰:“金丹大道,只付上智,中下之人必不可得乎?”答曰:“亦有得者,在人学之如何耳!果其脚踏实地,为一大事,自卑登高,由浅及深,愈久愈力,苦尽甜来。真人一见,必喜接引。若本来自已根行浅薄,又无大志,如何能闻金丹大道乎?”
问曰:“学道亦有法乎?”答曰:“修行成败,全在学上走高低。一处不到一处迷,一事不知一事难。虽赖明师传授,还要自已会悟。未闻道之先,要象个为性命之人。为性命者,酒、色、财、气,一无所累,贪、嗅、痴、爱,一概抛却;除道之外,别无所计,真心实意亲近有道之土,如敬天地神明,毫无欺心;再加苦志立德,努力积行,不到明理之後,势不休歇,虽终身不能明,亦不懊悔。如此居心,圣贤暗中接引,真师亦自喜欢指点。
今人不实心学道,即通明人,亦不肯低头;即低头,三朝两日,即便要道;稍不如意,以为无缘,即便远去。平生又不积德立行,专在衣食上留心,世事上打闹;争强好胜,贪嗔痴爱,无一不备;偶得旁门小事,如获至宝,自满自足;即有高人在前,亦自负有道,不肯就正;欺心如此尚欲得真道乎?
若是至人,一出头来,便异於人,又有志又会学,又老实又聪明,不肯空过岁月,自误前程。故道光明心见性之後,自知还有那边事,又必访求明人,卒得杏林之传,以成大道。吕祖三次还丹未成,後得崔公《入药镜》而大丹始就。彼二公者,皆虚心而有受益之效。後之学者心高气傲,予圣自雄,不肯着实为性命,专弄虚头,犹欲妄想神仙,不是求福,反是折福,何其愚也。”
[参证:按:答述吕祖以崔公《入药镜》而还丹始就。玄乎?玄乎!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若作公案看过,熟读其书,不会其题,鲜不沉水入火,自取灭亡也;知其题而昧虚心,与夫高傲自雄,仍必当面错过,而有宝山空回之叹。其病乃在不肯着实为性命,专弄虚头耳!虚头者,我道身无极中一之头,乃是三才、八公之一。悬於须弥峰顶,顶下之物,人知取以入药,安於镜後,炼归镜前;斯不犯着,又不落空,吞则服之,乃谓之得,乃谓之成。此是吕祖炼得崔公《入药镜》而丹始成之公案。
余忆我师太虚翁曾发立论,谓有如此玄义,然曾又有玄谓:玄关洞开,世财空乏,此宝得来,不有以配,则亦必有沉水入火之虞云云。余故来补斯答之後,以证悟元予答,非无口授。
後答云云,殆有未敢显泄焉耳!]
问曰:“目祖三次还丹未成,岂所得之不真乎?”答曰:“吕祖之道,得于正阳真人,千真万真,不真如何能还?特已还而仍失耳!
夫修金丹之道,采药须知老嫩,炼药须知止足,结丹须知凶吉,温养须知抽添,脱丹须知时节;更有药之真假,数之多寡,用之逆顺。有等等难能之事,倘差毫发,失之千里。
吕祖还丹三次未成,必火候细微,有见不到处,故当面错过,得而复失。所以学人学道;须要彻始彻终,通微达妙,一无所疑,方可下手,临炉无差耳!”
[参证:按:上述等等,以吕祖之圣.必能通微达妙,安有火候细微之失?其必前示功法,特少崔公入药之镜。以镜个中,先天不之凝聚於中,後天不因以化,是亦名为专弄虚头。不有真阴以济,而真水真火不会,其物不化,安得为我而聚存哉!吕祖之失以此。既得其书,顾名知义,用以炼之,且以结焉。
吕祖盖以清净入手者,自得崔公《入药镜》,用以弄虚,虚自全归,仍不失夫清净宗旨,玄乎?玄矣!书名之妙乃如此,悟元子知之而未敢为从学者述,第於此答而逗以“一无所疑”四字,为知音从学者道焉!大道之轻泄又如此。]
问曰:“始终通彻,下手修为,即可成道乎?”答曰:“大匠诲人,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师所授者,不过指其真药真火,大关大窍。至於用之巧妙,行之急缓,成之迟速,在学者力量大小,志气锐弱,性根利钝耳!故大道作为之法,有上、中、下三法,在人量力而行之。”
问曰:“三法为何法?”答曰:“上等法乃自在法。中等法乃权度法。下等法乃攻磨法。
自在法者,顿悟圆通,一了百当;净倮倮,赤洒洒,圆陀陀,光灼灼,行住坐卧不离这个;如明镜止水,无物不照,无物能瞒;从容中道,安而行之,天人合发也。
权度法者,後天中返先天,顺道中行逆道;以真化假,借假全真;随机应变,因事制宜,利而行之,内外相寄也。
攻磨法者,秉性鲁钝,识见不大;必须心地下功,全抛世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千磨百炼,择善固执;苦人之所不能苦,受人之所不能受;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从一切艰难苦恼处狠力作造,忽的露出本来面目,从此直下实落功夫;与上中之法同一接辙,此勉强而行之,以己求人也。
三法,皆古来仙真口口相传之秘诀,教人量力而行;不能行上法者,行中法;不能行中法者,行下法,总以了性了命为归结。出此三法,再无他法矣!”
[参证:按:此答,太上复生,不易其言也。然皆以炼心功夫入手,而保命在其中。即此一答,先生之功大矣哉!性学至此,其命学必等中上。从此晋参崔公《入药镜》,一炼必得,而况中而上者乎?余等只宜从事下法者也。噫!学者要知根器如邱祖,尚从下法入手,况根器不及邱祖万万平?
闻之先师太虚翁。翁谓:“邱祖太乙临凡者,而受大难七十二,小难无其数,跌死、冻死、饿死,不在小难之中;凝然顺受,卒中金阙选仙,升证天相,为万世师。五祖籍封帝君,旁及刘祖,亦加帝号。吾辈何人,敢以下法为苦乎哉?”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