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看了一眼墨玦,推门而进,“皇上万福。”
青岚屈膝行礼,可久久听不到回应,抬头撞上夜寒溪冷冽的眼眸,心里踌躇:难道被发现了?不会,虽然有人监视自己,但是那是很早的事了,如果知道了,只怕他早就拆了清漪小筑,不然他也不会……
青岚不敢往下想,赔笑道,“青岚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嗯?你来了。”
他眼中的疑惑依旧。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落在青岚的耳中,不禁让人发颤。“听说刺客闯进清漪小筑之后就不见了。”
“皇上这是在怀疑青岚窝藏刺客?”青岚很直白地说。
夜寒溪后悔了,他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话一出口就变了。昨夜侍卫禀告说刺客闯进清漪小筑,搜查却没有任何发现,而自己只是担心那刺客会对青岚不利,见她如今无事,放心了许多。但是说出口的话,在她听来却是猜疑,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难道朕不该怀疑吗?刺客身受重伤根本逃不出戒备深严的皇宫,为何血迹到你清漪小筑就消失了,难道他还长了翅膀不成……”
青岚直起身子,对上他的双眸,没有意思闪躲,“皇上这话,是说青岚窝藏刺客了,青岚可受不了这么大的罪名,不如皇上现在就命人去小筑那搜查一番,免得落人口舌,日后冤枉青岚。”
“不必了,墨玦昨晚已经搜查过了,量他插翅也难飞。”夜寒溪觉得无趣,不再和青岚斗嘴,专心批阅奏折。“你下去吧,今日不用你服侍了。”青岚见状,心中暗喜,悄悄退出了御书房。
看墨玦还站在那,“将军不去准备招安之事,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负荆请罪?”
“皇上他……”
青岚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回去吧,你在这也是于事无补,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赈灾粮,数以万计的百姓还等着救命呢。”
墨玦叹了一声,点头离开。
此刻倾言从长乐宫请安来御书房。
青岚看着灰蒙的天,黑压压的云,好似又要下雨了,那南郡的百姓岂不是雪上加霜,她有些担心。青岚路过太医院,跟药童取了几味药,因为之前青岚为皇上做药膳,常来取药,药童们也见怪不怪,随她自己抓取,并不留神。
“你怎么来了?”戚少商为各宫主子诊脉回来,十分凑巧遇见青岚。
青岚晃晃手中的药,“这几日有些火气,来抓些去火的药材。戚太医似乎憔悴些,何事挂心?”
戚少商摇摇头,苦笑,“家中小妹总闯祸,被母亲锁在房内,这几日将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现在又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屋里。”
“呵呵,还是孩子,哄哄就好了。”青岚想起他在意的人,“太嫔身旁有嬷嬷照顾,气色一直不错,你大可放心。”
“多谢。有你在宫里照顾着,我也放心些。”戚少商一直很惦记姑姑,但是他不能去探望,听青岚这样说,紧皱的眉舒展了许多,“看这天快要下雨了,青岚还是早点回去吧,如果淋雨受凉了,恐怕有人又会担心了。”戏谑道。
青岚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离开了太医院。回到清漪小筑,亲自熬药,这药根本不是去火的,而是特意为君虞抓的,治疗他的伤,好在紫竹、月敏这时候都不在。
这药最关键的是火候,错了火候这良药就会成毒药。可惜她懂的只是皮毛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青岚稳稳当当端着药回屋。见君虞还躺在自己床上,没有一丝动静。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把药喝了。”
君虞睁开眼,侧着身子看着她,今日她穿着月牙白的繁花宫装,十分清雅。
“你居然还会药理?抓的出这这服药,可不简单。”这药对他的伤有极大的帮助,加快伤口愈合。君虞起身,拿起那药仰头喝下,没有一刻迟疑。“嗯,不错。不错。”
“咦?你也懂?你不怕我错了火候,把药熬成毒药?”
“杀手是在刀口上过日子,为求保命,识辨是药还是毒是最基本的。”
“你是蝶血门的人?”
君虞一愣,轻笑道,“怎么说?你觉得我是?”
“没什么,猜的。今天听人说起,就问问,你该换药了。”青岚转移话题,拿出药箱,替君虞换药。喃喃说了一句,“这夜行衣穿你身上真难看。”
君虞大笑,想自己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居然有人说自己难看。昨晚君虞一时兴起,刺探皇宫,没想到一时轻敌,让自己受伤不说,还困在皇宫。但是现在看来有了意外收获,他早就听说关于羽国和亲公主的传闻,没想到让自己撞上了。
两人好像相识很久似得,一点也不陌生。
她真的和一般养尊处优的公主不一样,才智过人,胆量也不容小觑,刚才翻阅了她抄写的经书,那一字一画有力苍劲,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不像一个女子能写出的字。就那才为自己抓的那副药,就知道她不简单,稍有一点差池一点犹豫,他现在恐怕已经是……
当一个小小的宫女真是委屈她了,而她一点也不在意,这又是为什么?
“怎么了?”青岚手下一用力,唤回那走神的人。
“没事。好奇而已,你和传闻中不一样。”
“传闻?什么传闻,传闻里我是怎么样的?我怎么没听到过。”这话勾起了青岚的好奇。
“没什么,皇帝无端宠信一个宫女,任谁都会在猜想的。何况你这么特别。”君虞自然不会把原话告诉她。
“哦。”青岚收拾好瓶瓶罐罐,净手。走到君虞面前,分外大胆,微凉的手抚在他的脸颊,“君虞,把面具摘了吧,让我好好看看,怎么样。”
君虞看着青岚那热切的眼神,轻声一笑,“青岚,你可知道,见到我面目的人,从来都不会是活着的。”
青岚一甩手,没了兴致,“哦,那算了,我还想活命呢。本来还好奇你那面具下是不是长着一张妖孽般的脸。可你给我泼冷水,那就算了。”
想来没了期待,便坐在琴前,继续弹琴,好打发时间。
“君虞,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公主当的很窝囊?”青岚对他没有一丝芥蒂,又好像自言自语,不等他回答,“一国公主居然沦为一个宫女,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公主,甚至连宫女都不如。她们还有户籍在册,而我呢不过是冷宫里出生的女儿……”
也许他是陌生人,青岚才会这样不加隐瞒地吐露心声。
君虞没想到青岚会说这些,一时接不上话。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霓裳羽衣舞》
君虞突发奇想,在书桌上铺了一张白纸,为青岚作画,青岚自顾自弹着曲子,慢慢地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跃然纸上。
是谁打乱了浮生流年
像一把多情的剑
斩断了寂寞划破了黑夜
牵绊我们在人间
云清淡白鹤远
青山如墨落画卷
古道仙尘渺云烟
风中的笑谈
道出人世的真言
一瞬间沧海已桑田
往事如烟随风飘远
无尽岁月诉不尽情牵
多少梦回犹见如初的容颜……《牵绊》
“青岚丫头,可在里面?”
“在,姑姑弹琴呢,回来好一会儿了,公公稍等,我去告诉姑姑一声。”流云说着,领着苏东陵进院子,走过长廊,远远就听到青岚那清婉的歌声。
流云站在厅外,“姑姑,苏公公来了。”
歌声止住,开了门,笑脸迎人,“稀客啊,苏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青岚这里。”
“来给你送样东西,保证是你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是什么?”
苏东陵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缓缓打开,一块白玉放在锦盒内,青岚难以置信,颤着手又不敢触碰,怕白玉又会碎了。
苏东陵见她这般,笑了笑,“你放心吧,皇上已经命工匠修好了,用金器固住断面,这金镶玉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喜欢吗丫头。”
青岚早已说不出话来,那玉又回到自己身边,那是娘亲留下唯一一样东西,青岚小心翼翼接过锦盒,拿出白玉,在手上摩挲了好一会儿,热泪缓缓落下,“请公公替青岚谢谢皇上。”
苏东陵点头,看青岚此刻无心与自己说话,交代流云翠玉一声,便回去了,夜寒溪身边还离不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只剩下青岚一人,君虞才出来,坐在青岚身边,“这玉对你很重要,你这样宝贝它。”
“这是母亲的遗物,是唯一一样留给青岚的东西。”青岚回头一笑,“君虞,帮我带上吧。”将白玉递给他。她眼中的激动,珍惜,足以证明这样东西的贵重。
君虞小心得将它待在青岚的脖子上。他心里有些异样,只是一笑带过。
第26章似曾相识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