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虚弱的青岚才醒来,神志也清醒了不少。喝了药,进了些清粥,“你们怎么进宫了。”
“是墨将军送我们进来的,让你在宫中能有人照拂,不是一人孤军奋战。有什么需要,我们都可以转达一声。”
“苦了你们了,本该回羽国的,如今却在这……”
“小主别这样说,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在宫里受苦。再则我回去也孑然一身,还不如陪你。”月敏笑道,轻轻地为青岚换药。
“我的玉呢?”
“皇上拿去让人修补了。”
“嗯。”
“今日你的气色不错。”戚少商和墨玦一起到清漪小筑。
青岚看了月敏一眼,月敏给大家倒了热茶,退出房外,坐在门廊前绣花。
“多谢将军。”
“客气了。”墨玦坐在桌边,有些迟疑,戚少商见状便先开口,“后宫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
青岚愣了一下,笑了,“后宫,一个杀人不见血,无需用刀杀人的地方。”
“看来你很清楚,那你可知你现今的处境?你虽无害人之心,却得有防人之心。”
“公主既已入宫,不如好好谋划一番,怎么让自己活的自在些,你的一切关乎羽国百姓的生死。”
“说笑了,青岚在未央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将羽国百姓的性命系在我一人身上,是不是言重了。”
“难道公主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那当初又何必进宫,又何必为她们为自愿为婢。”戚少商一声冷笑,问道,他从不信她会如此为别人。
青岚看着戚少商良久,叹了一声:“我会考虑的,在后宫,人人自危,只求自保,青岚也不过如此。一切顺其自然。”
“你能这么想就好。”墨玦松了一口气。
“在后宫,争与不争并不在于成为宫妃,你时刻在皇上面前,更有机会。”
闻言青岚笑了,知道他们两人来,不是那么简简单单来探望的。“大人放心,青岚是羽国远嫁的公主,知道自己的职责本分,有心愿未了,不会寻死的。”
“公主的伤只需按时换药,再喝几副药便没事,如果有需要在下,只需遣人去太医院传唤一声便可。”
青岚看着他一身宫装,不觉发笑,“戚太医是不是忘记了,青岚只是一个御前尚义,可不是后宫里那些妃子们,况且人人都巴结着你,我又怎敢去劳烦大人。”
戚少商有些羞恼,犹豫半分:“我这样,自然是有人交代,也托你帮我一个忙。在下的姑母慧太嫔住在秋风斋,往日少与人来往,若是他日她有难,我又不在宫中,希望你能帮她。”
青岚见他说得真切,思量再三,便应下了,多一个人,总比自己孤军奋战的好。
送走戚少商和墨玦,倚靠着床栏细细地想。如今自己留在宫中究竟是为何?为的是两国和平,两国百姓的安宁?为的是自己父皇的重托,免去两国那无休止的纷争?还是为自己谋一个出路,在后宫能有一个立足之地?还是为了自己母亲,想借助夜寒溪的势利为父皇除去羽后?
青岚想到这,猛地一惊,竟有几分害怕,何时她居然想除去羽后!当初替嫁不过是羽后一句话,她无力反对,更不知去未央国之后要做什么,本以为自己会和柳婉颐她们一样成为夜寒溪后宫的一位,不曾想如今成为他身边的婢女……
青岚想自己为何而活,为谁而活,来未央国的目的又是什么,想的出神,未发觉有人来。
她想到自己在羽国暖阁里的日子,不禁笑了,那母亲陪伴、青鸿的照顾,让她难忘,虽然偶尔会有宫人的刁难,但那时只要有母亲的陪伴,她坚信自己可以得到父皇的青睐,让他记得她与母亲。可最后母亲的离世让她清澈的眼眸带了哀愁,手不知不觉摸着胸前的玉,可惜已经空荡荡的了,眼中是无尽的落寞与哀伤,看得让人疼惜。
“玉,朕让宫人拿去修补了。”这一出声把游神的青岚吓了一跳,险些跌下床,好在夜寒溪眼疾手快,扶住她。“怎么,几日不见,便投怀送抱了?”夜寒溪戏谑道。
青岚本想道谢,可听这话,狠地一推,逃离夜寒溪的怀抱,除夕之夜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你!”夜寒溪对于突然离开他怀抱的青岚有一丝恼火,那怀中的温软让他有了留恋,知道青岚还介意那日的事,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
对于万人之上的他而已,女人不过是附庸品,从来都是女人自己百般依顺他,言听计从,即便是婢女,也会在他面前卖弄风姿,想一跃成凰。哪会弄得他亲自来看望她这般如此窘迫的地步。
青岚想起戚少商他们的劝告,有看夜寒溪站在床边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想起自己刚才那些念头,便服软了,“奴婢有恙在身,未能迎接圣上,请皇上恕罪。”
夜寒溪见状,坐在一边,青岚下床亲自泡茶递给他。
“听少商讲,你的伤已经痊愈了,气色也好了许多。”喝着青岚泡的茶,那淡淡的香气,清幽的味道,独一无二,让他甚是喜欢。
等你身子好了,便回去当值,钟灵年岁将近,也该让她出宫与家人团聚了。”说完便离开了,不知那话是解释还是自言自语。
羽国暖阁
“你又跑这里来!”羽后听闻羽青鸿又到暖阁万分气愤,气冲冲地赶到暖阁,这是她第二次踏进暖阁,暖阁内景色依旧,十分干净,可见是有人常来打扫。
“母后。”羽青鸿没想到她会来,有些无奈。“母后如今连留给我一个念想都不行吗?”
“她人都走了,你还如此念念不忘?鸿儿,你醒醒吧。”
青鸿的指尖拂过青岚留下的琴,摩挲着当初刻下的小字,“这琴是岚儿及笄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可是没多久纯束夫人就死了。这屋内的东西,除了父皇赏赐的,我送她的,她一样都没带走。”
青鸿走到她面,冷笑道:“从小到大,你用尽办法想除掉青岚母女,如今一切都如你所愿,一个病逝,一个代替青鸾远嫁,你还不满意吗?皇位、后宫、朝堂、你还想得到什么?是不是要逼死我,自己登上皇位在才满意?”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羽后看到眼前如此陌生的太子,有些惊慌,一把推开他,跌坐在椅子上。
“难道不是吗?”
“没有,我只想让你……”
“母后,从我记事起,你便寻求各种机会,朝前朝后都是你的人,难道不是吗?”
“我那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是为了你,我处处为你谋划,让你登上皇位,而你呢,如果你真是母后的皇儿,就不该私下与她来往,甚至还处处维护她。”指责自己眼前陌生的儿子。
“呵呵,大概你还不知道,青岚的才学远在我之上,甚至父皇大有传位给她的意思,若不是你害得纯束夫人病逝,让青岚无争夺之意,只怕坐在太子之位的是她不是我。”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如今她远嫁未央,你只需努力些,皇位就措手可得。不要再对她痴心妄想了。”
“痴心妄想,从始至终,她都在利用我,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对付你,免遭你的毒手,呵呵呵,是,是我痴心妄想才对,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
“鸿儿,别这样……”
青鸿甩开羽后,拿起青岚的琴,消失在夜幕中,羽后被突来的真想所震惊。
看着暖阁里依旧带有那个女人的气息,让羽后抓狂,下令封锁暖阁,谁也不许再踏进暖阁一步。
可是封的住屋子,又怎么能封的住人心呢。
初春细雨绵延不断,青岚走在宫廷小道上,一直到长乐宫,才踏进门。“青岚姑姑,近日可安好?”长乐宫的小宫女见青岚来,笑着问候。“姑姑自从除夕之后,许久没来我们长乐宫了。”
“前几日身子有恙,不便来叨扰。”
“你来了!”乔秀雪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出来。女童有些怕生,怯生生地躲在秀雪身后。
“姑姑安好。圣上让奴婢送些糕点来,还有几卷澄心堂纸呈给太后。”
“进去吧,太后正在和兰太妃下棋。”见青岚一些为难,“无妨,进去把。璟雯也来吧,看看你父皇带了什么好吃的给你。”二公主夜璟雯,梅妃所出。
青岚有些吃惊,忙忙地请安:“公主吉祥。”
夜璟雯这才探出头来,仔细地打量起青岚,只见她面带笑容,几分亲切,“你是谁?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她是你父皇身边的御前尚义,才入宫不久。”秀雪耐心答道。
夜璟雯饶有所思,低着头想了想,忽然一笑,“那好吧,我们一起进去吧。”说着牵着青岚的手,往殿内去,一时让青岚晃了神。
踏进殿,只见太后和兰太妃已经分出胜负。
“奴婢青岚叩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青岚行礼。夜璟雯看着也学着:“给皇奶奶请安。”
“瞧瞧,快起来。睡醒了?”说着抱起璟雯,再看青岚,“你也起来吧。”
“睡醒了,来皇奶奶这找吃的。刚才青岚姑姑说父皇送来好吃的,我就来了。”
“你个小馋猫,快拿来给哀家瞧瞧吧。”
青岚将食盒递给乔秀雪,打开,是一碟碟精致的糕点,看得让人垂涎欲滴。盛开娇艳的苹果花卷、翠色的脆皮饼、色香味俱全的葱香鸡蛋卷、百合糕、奶香南瓜软糕、马蹄糕。
“皇上有心了,你在跟前伺候可要尽心些。”
“奴婢谨记。”
第17章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