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监正惊得言语不出,那老二道:“哥,这事也不在你了。帮着他做去,还有好处。若不帮他,做不来,你也走不开。”韦太监听了,又惊又恼。待与他嚷乱,昭彰不好。待听他做,我是个朝廷贵近,蟒衣玉带,富贵已极,还思量其事,却惹这灭门大祸。却无奈当先把侄女轻与他,这真走不开。正在闷闷不悦。那李子龙与杨道仙,私下做了赭黄袍、翼善冠,恰似做戏的,只等锣鼓上场。已具加身黄袍,专待袖中禅诏。
但这京师里,曹吉祥叔侄曾反来。他一个叔子在禁中,侄子三四个,家下原养有达官夷丁家丁,事做不来。况这几个闲冷内臣,一个些小武官,几个穷军,思量做事。不知那孙贤,早已把他事揣实,享知掌卫印的指挥袁彬。登时差人拿了李子龙,搜出黄袍。又拿了杨道仙、黑山。此时黄袍,便是反逆之证。但这袁彬,是沙漠从龙得官的,是个忠厚人。若在他人,要做大功,毕竟弄做大狱。他却不肯,况是事干了内里人,定是央求请托,他也不甚株求。他道:“这些拜师在门下的,不过些无识穷民。说个谋反,密谋未行,也不过是几个狂妄之人,设计主张。这连亲戚也有不知的,怎罗织到这些蠢人上。”好生体主德,罗网解其三。茅免连茹拔,芙蓉喜脱函。朱广职官,鲍石是掩不去的。只得具疏题参,略具招由上疏。终久事关内人,手段大,营求便,圣旨也不严切。但事已到了三法司了。韦太监想道,李子龙谋反是实,咱须是他至亲,卫中虽为我盖去,法司却不肯隐下。这些科道,口舌不好。他题一个本,说我近臣交通叛逆,如何是好?若是圣上知道,发去打问砍头,倒不如先死,得个完全尸首。也就服毒身死。
有身依日月,富贵亦何求。羞作寒灰溺,南冠学楚囚。
可怜这韦太监,也只为人所误。那干人到法司,常言狱主初招,司官也只就卫招,加些审语呈堂。堂上具题:“李子龙、杨道仙、黑山、朱广、鲍石,五个为造谋为首。崔宏、郑忠、王鉴、常浩、宋亮、穆敬、王原为从,都拟辟。江朝、周道真、方守真一干照提。”但圣上宽恩,晓得这干人狂诞,自取杀身。这干内员,也只愚蠢,为人所惑。止将为首李子龙等五个决不待时,崔宏一起充净军,王原调卫,其余依拟。笑是李子龙以狂夫妄思量个九五,杨道仙、黑山、朱广思量个侯伯元勋,鲍石也拿着一个大司礼,如今落得个:
开笼主恩渥,骄首笑痴庞。富贵今何是,尸横古道旁。
果是刑科一个雷给事,道鲍石等交通内外,谋为不轨,恶极罪大,情重法轻,无以惩狂谋而昭国法。乞尽斩原拟辟王原等。圣上也只从宽,道事体已行,姑免深求。这虽是内里力大,却是一株求,京城中这些投拜军民,外边他平日交结无赖,追拿缉捕,便也生出许多事了。
政严首谋,法宽协从。捕影捉风,庶免骚动。
我想四民中,士图个做官,农图个保守家业,工商图个擢利,这就够了。至于九流,脱骗个把钱糊口,也须说话循理。僧道高的明心见性,养性修真,以了生死。下等诵经祝圣,以膳余生。这就是明朝太祖高皇帝所云“各安生理,无作非为”也。至于星相的,妄把一个皇帝许人。一个游食僧人,思量个为帝。杨道仙也是富家,不求得个官,我家资自在。朱广世职,不得高位,还可留得这顶世传纱帽。鲍石内臣,亦有个职业。仔么痴痴颠颠,至于杀身?这妖妄之谈,断断不当听。人宁可贫穷到饿死,还是个良民。若这干人,输了个砍头,还又得个反贼之名,岂不是可笑!故为百姓的,都要勤慎自守,各执艺业,保全身家。不要图未来的富贵功名,反失了现前的家园妻子。
第56章狂和尚妄思大宝 愚术士空设逆谋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