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看,只见最后一样魔器仅是些许残破碎片飞至,直插入其手掌,将其刺得血肉横飞,然此物之力早已随碎裂而散落,现不过就是一般瓷器,仅因上头还有些许魔力,才能与黎风取得共鸣。
"这…不可能!"黎风猛退数步,没料到最后一样魔器竟发生如此巨变,他指着在场众人,发疯似道:"谁?究竟是谁将我魔器毁灭!"
在场众人皆是不解,但严灵空抓紧此机,道:"雨、缘,你们可准备好了?"
"嗯好了!哥!"两人应话一毕,三人手牵着手,仰头闭眼,嘴里纷纷喃动,没会儿,三者之身忽如雪花落地般消逝,眼前仅剩三颗圆球不停交错回旋,待其全部凝为一体,红霞漫射,便是横冲直撞,直朝黎风身上发出致命一击。
"志弘,趁现在!"藏雷一把擦去面上泪水,喘口气,便道:"天界五龙入我之手,愿汝等之力献于我用!"话毕,右臂忽有一股强大气流如破茧般突破衣裳而出,五道霞光色泽奔放,如一道螺旋模样,朝黎风身上旋飞撞去。
"爹!娘!你们保重!"聂志弘闭紧双眼高喝一声,再张眼后,已是意志坚定,他双手比出一三角形状,将梦幻元神全数纳于其中,只见此光如烈日耀眼,于聂志弘手中打转,没会儿,他控制不住此力,便朝黎风身上再发而去。
刷!此破坏力甚巨,聂志弘和藏雷皆站不住脚,连续于地上翻滚数圈,摔了多次跟斗,才终于在古仁景的帮助下停下挪动。
轰天巨响如天地崩塌般,三人无法忍受其音,纷纷摀耳嚎啕喊叫,此凄厉之感笔墨难喻,待四魔器、五龙、梦幻全数凝为一体,此光仿如阳烈,稍微直视,便会使人失明。
三人紧闭双眸,然最后,只知听得一句终于结束了,而后眼前一黑,接连失去全身之力,昏厥不醒人事。
再醒来后,已是七日过,三人缓睁双眼,只见大伙儿在旁照料,三人全身皆裹紧绷带,并觉全身骨头似乎散了似地疼痠,聂志弘忍着不适,起身时还能听见骨头喀喀作响,他道:"华榛,这里是…"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醒了!"冯华榛欣喜若狂,险些喜极而泣,她扶着聂志弘,徐蓉上前扶起藏雷,辛痕亦来照料古仁景,杨锦宣轻耸鼻头,嘿笑道:"你们这群王八,真是吓死咱了!这里是骸颜峰,是那叫彻的老头把你们送来的。"
古仁景像失忆似地,完全想不起后续之事,道:"究竟发生何事?"
辛痕啜泣道:"七天前你们全都没气,身上又都是血,身躯冰冰冷冷,大伙儿都以为你们死了…好险…好险…清悔道长似乎早有预料,便前来骸颜峰待命,他和彻联手灌输仙力于你们之身,千钧一发之际,总算将你们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师父他…"古仁景低颜,接道:"那彻宫主人呢?"
冯华榛道:"他说咱大家的诅咒全解除了,以后我们就会像普通人般生活,而他则是天庭还有要事,便也离开了。"
一句都已结束,回首起来,却似黄粱一梦,聂志弘心头情绪复杂的很,想当年他才闹着下山,但转瞬二十余年过,一切竟已完全不同。
他感叹,却也接受,虽说于同一日双双失去爹娘,但或许这已是最好结局,三人休养数日,待行动自如后,大伙儿一同至聂飞若、虞灵虹及徐韩墓前上香。
聂志弘于那小墓上头置了块有字墓牌,给他弟弟起个名叫严若缘,这名同时串起他们三人,他想,比起姓聂,聂飞若定更希望她的孩子姓"严"吧,聂志弘起身,走至铁芊芊面前,道:"芊芊,你日后有何打算?"
"我…"铁芊芊鼓着嘴,此时,杨锦宣却插话,搔头道:"慢!你们可真不够意思,上回分别杨某没参与到就罢了,这回杨某定要出来说句话!你说大伙儿好像没必要聚在一起,那你倒说说必要分开的理由?"
"这…"一言点醒众人,无奈聂志弘对铁芊芊终是抱有歉疚,不敢擅作决定,但这回铁芊芊倒是顺了杨锦宣的意,道:"志弘叔叔,或许以前的我会想和你追究到底,但经历这么多,我已不再是那任性姑娘,这回见你全身是血,芊芊才知道我根本不想你死,况且爹娘打从开始就没怪过你,那这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大家以后都别再提了。"
"是么…"得到谅解,聂志弘如卸下重担,对铁芊芊弯腰鞠躬后,道:"那华榛,你觉得锦宣的想法如何?"
冯华榛点头道:"我想…不如大伙儿一同回天佐镇开间客栈,女的掌厨、男的掌柜,大家像一家人聚在一起,好是开心。"
杨锦宣应诺道:"挺不赖,以后大家就有乐一起享、有酒一同喝,放心,咱这家绝没问题,只要活得热闹精采就行!"
"可我…"铁芊芊轻声道:"我想回山寨,我好久没见到旺财旺福和那群孩子了,等我安置好那里,偶尔再去客栈看你们大家。聂羽扬,到时见面,你可要长进些,别再像个无赖般老爱逗我。"
"一言为定。"对于铁芊芊谅解,聂羽扬微笑应声。
"大哥、仁景、小痕…你们决议如何?"聂志弘问道。
藏雷神色清冷,道:"恕我无法参与,我打算留于山上,专心照顾颐箫。"
"大哥。"聂志弘轻握双拳,道:"咱借一步说话吧。"
两人离远一些谈事,古仁景停于原地,不假思索,道:"各位,我必须回静心观,掌门已是离去,那观中事务我自当要回去处理,待你们打理好,有空闲,我会至客栈探视你们。"
听言,辛痕心头一寒,却也不再像过去般无理取闹,仅是将辛酸憋在心中,毕竟这已是预料中之事,然此刻,徐蓉忽道:"仁景,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只管问吧。"古仁景应道。
徐蓉回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韩?"
这问题让古仁景打住了会,没多久,他发出一难得笑靥,道:"当然。"
得此答案,或许是两面答法,但徐蓉却满意地笑了笑,道:"韩泉下有知,定无遗憾,未来…你尽管过自己吧,毋须再顾虑韩了。"
听言,古仁景终将目光转于辛痕身上,道:"你…有何打算?"
"放心吧。"辛痕松开憋久的神情,勉强微笑道:"我想过了,我会去四尊族找张大哥,陪他一同重建家园,假若到时他还愿意接纳我,那便是…"说着,辛痕眸眼仍泛起红光,却又伸出一手欲表友好,道:"总之你不必担心我,咱俩…永远都是朋友,你…保重。"
古仁景轻轻握着,面露无限哀戚,辛痕怕撑不住泪,急把手放开,道:"好了,我想多陪姐姐一会,你们请自便吧。"话毕,辛痕双手合十跪于虞灵红墓前,再不抬头看他们一眼。
见状,冯华榛感叹一声,瞧了聂志弘和藏雷,体贴说道:"瞧志弘和大哥兴许还要长谈,不如咱就先下山吧。"
众人除辛痕、藏雷、聂志弘外,其余皆一同结伴下山,见此刻人烟稀少,聂志弘才道:"大哥,你其实不必如此,灵虹定也希望你能走出阴霾,莫再…"
藏雷苦笑道:"但陪着颐箫长大,是我目前唯一想作之事。"
聂志弘自知难劝藏雷,点头道:"那这些东西你收下吧。"说着,他从包袱中拿出一本册子、一壶水袋及…一封信。
藏雷接过手,不明所以,聂志弘拿着册子道:"也不怕你知道,这些年,我若思念起她,总是看着册子,但现下我已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个我便不需要了…给你吧。"
藏雷低颜,将册子翻至第三页,上头画的便是虞灵虹之肖像,然而画像再美再生动,说穿了,仍不过是张冰冷的画纸,藏雷咽下口水,将册子还给聂志弘,道:"我不需要,她已活于我心中,抹灭不去。"
"留着吧。"聂志弘再道:"颐箫总会长大,待他大些,有此物,你好能让他知道他娘是个美若天仙之人,将来,他定会以此为傲。"
听聂志弘说得有理,藏雷便将册子默默收于怀中,接着,聂志弘拿起水袋,道:"这是…爹的东西,以前,他将此袋放于房里,为怕有天若无法承受伤痛,便将里头之水服下,现下他已不在,就…给你吧。"
"这是?"藏雷不解道。
聂志弘说得黯然,道:"此物名为忘川幽,服下后,能让人忘却此生之难御伤痛,它不会让你忘了灵虹…只是若想起她…就不会再心痛…我想…若你真难以承受,灵虹会同意你喝下它。"
听言,藏雷沉默数声,终是伸手将忘川幽收下,之后便将目光至于那封信上,他微张着嘴,瞧着信封上写着"雷大哥"三字,那字迹,确是虞灵虹没错。
藏雷愣神,聂志弘搔头叹道:"那时我并无骗你,灵虹她真的留了封信给你,说若拦你不住,定要交给你。"
藏雷伸手收下,却难掩颤抖,聂志弘无奈闷声,伸手轻拍藏雷肩膀,道:"时候差不多了,放颐箫一人在房不好,赶紧进去吧,我先走了,有空闲,我便会上来张望你,大哥…你多保重。"
"保…重。"
待聂志弘下山,藏雷才总算回过神,他望了辛痕一眼,和她点了个头便走入房里照料藏颐箫,于这几日,之前藏雷置于山庄之物都已让杨锦宣等人搬来山上,现下他的屋里陈设,和山庄那房如出一辙,唯独,少了最重要的女主人。
待哄藏颐箫入眠后,藏雷将忘川幽置于桌上,而后将山上所藏之酒全数搬至屋外不远处的小溪边。
望着潺潺溪流,藏雷一罈接一罈将酒罩打开,然而,他却非将其灌入口中,反是一罈接一罈倒入溪流,让清彻之溪水增添一道银亮光辉,闪耀动人。
望毕银川,藏雷回到房内,他坐于床上,缓慢地将那信拿出、打开,细细地盯着上头内容,写道:"雷大哥,当你瞧到这封信时,我应已不在人世,我知晓你会沉不住气前去报仇,身为妻子,我若拦你便是失职。因此,你就放手去做吧,你放心,四魔器终将无法集结,到时黎风定敌不过你,待大仇报后,若有方法,便将我永远忘去吧,我绝不怪你;今生能与你相知相惜,已是我一生之乐,无憾。灵虹绝笔。"
信上本就存有甚多皱摺,是虞灵虹书写时让泪给沾湿之迹,然此刻,上头又增添多道泪痕,藏雷心领神会,道:"你早知四魔器不会集结而成?你刻意用炸新房之法来掩饰你取大量火药,其实真正目的…是为了替我毁掉魔器。"
藏雷喃喃自语,全身抽蓄难止,知道虞灵虹于临终前竟做了这些兴许会丧命之事,而她所为绝非是为报仇,而是要替他绝掉后患,想到这,藏雷心痛得难以喘息,他紧拽着信,四下无人,再无法压抑心中之痛,哽咽道:"忘?究竟要如何才能忘记用性命去爱的人?灵虹,你为何要对我这么残忍…要这么逼我?"
第307章 相知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