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婒兴冲冲地冲进了白雪的房间里,满怀欣喜地对正在梳妆的白雪说道:“夫人!有秋先生的消息了!”
白雪一听,木梳从她的手里滑落,“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她惊喜地转身看着小婒,眼里似要溢出泪了,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微的颤抖:“真的吗?!长秋在哪里?”
算了算日子,长秋应该还能活三天,如果能找到他的话,白雪还可以见他最后一眼。
小婒道:“在岩山下。”
“岩山?”白雪似有些迷惑,“那是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小婒嘻笑着走近白雪,道:“夫人不知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过我很熟悉那里,我带夫人去吧!”
白雪很开心,但想到就算能见到长秋,长秋也只能活三天了,她心里又开始痛起来,一时间真是心乱如麻。小婒正在忙出忙进地收拾东西,白雪好奇地问她:“岩山很远吗?”
小婒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干粮放入包袱里,一边答道:“很一些远,就算不远,多准备些总是好的。”
白雪点点头,小婒说得对,在这方面自己是完全没有经验的,还是小婒想得周道。
小婒很麻利地收拾好了包袱,她们出门的时候,白雪看了一眼那片种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土地,又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我们要走多久?谁来为这些种子浇水?”
小婒小心地扶着白雪走着,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我已经托郭夫人和春花姑娘帮我们照顾这些种子了。”
白雪感激地对小婒笑了笑,道:“谢谢你,小婒。”
小婒微微一怔,低下头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色。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冷,白雪披着一件长秋特地为她准备的白色碎花披风。她们走进了一片小树林,走在一条非常僻静的小路了,已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可是竟没有看见一个行人。
也是,这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白雪是这样想着,偏过头去看身边的小婒,小婒面色有些凝重,眉头也紧紧地蹙着,想是有什么事情淤积于心里一般。白雪叫了她一声。
小婒没有听见,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想得走了神。
隐隐约约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入脑海。白雪停住了前行的步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突然道:“我记起来了!”
小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夫人想记了什么吗?”
白雪盯着小婒的那双灵动的眼睛,道:“我记起了岩山这个地方,不是走这条路。”
小婒一怔,讪讪地笑了笑,道:“夫人记错了,岩山确实是往这条路走的。”
白雪摇摇头,忽而又问:“你是怎么知道长秋在岩山的?”
小婒笑得很僵硬,眼睛而渐渐暗了下去,脸上透出很明显的愧疚。
白雪明白了。
“你骗我?”白雪的声音居然很平静,“长秋不在岩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岩山这个地方是不是?”
小婒没有回答她的话,头越垂越低,低得让白雪瞧不见她的表情。白雪忍住心里波涛汹涌的感情,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为什么骗我?”
小婒还是没有回答,久久的沉默使得这僻静的地方更加显得沉重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正在小婒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浑厚的男子声音从白雪的身后传了来。
“是我要小婒这样做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
然后白雪又猛然地转过身瞪着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的夜雨,声音凄楚得令人不忍心听下去:“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离开落霞村,去你该去的地方。”夜雨的声音也很平静,让人猜不透他说这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我说了我不走!你难道不明白吗!”白雪冲着他激动地怒道,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冲冲地住来的路上走回去,小婒见白雪如此,一时慌了,忙追上去拉住白雪,道:“夫人!夜公子是好意,现在的落霞村很危险!夫人!”
白雪挣扎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地将小婒推开,拼命的住回跑去。
一阵风拂来,夹着一道褐色的身影闪了过来,白雪猛地撞在一面人墙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白雪。
白雪定睛一看,正是夜雨挡在自己身前,她心里更加恼怒。道:“你倒底要做什么?!”
夜雨松开扶住白雪的那只手,语气整整加重了一倍:“长秋已经走了!”
一股怒火顿时从白雪的心里燃起,她想也不想,皓腕一扬,一个重重的耳光拍在了夜雨的脸上,将夜雨的头都打得偏转过去。
时间似乎凝固了,空气里静得有些不寻常。
小婒吓了一大跳,夫人竟然出手这样重,这样毫不留情。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看下去实在不妥,便悄悄地退开了,心里希望夜雨能将劝住夫人。
白雪也吓了一跳,那一耳光刚刚落下,她的手便吓得缩回在唇前,呆呆地望着夜雨脸上被自己打得微微泛红的掌印。
夜雨苦笑,忽然想起了那日冰凌打在宇文浩脸上的两耳光,此时此刻他才体会到了宇文浩那日所说的话:“我躲不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耳光倒是让白雪冷静下来了,她瞧着夜雨,像一只被受惊的小白兔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夜雨的声音变得温和,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白雪心里一跳,一种复杂的情感从心底升了起来。
夜雨又道:“你应该打我,如果那一天在兖州,我有能力保护你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白雪心里隐隐地疼痛着,那些往事,似乎很遥远了,可一提起来,却又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走走吧。”夜雨建议。
白雪柔顺地点点头。
已是深秋,落木萧萧。金风乍起,卷起一地的枯叶纷飞如蝶。
他们踏在落叶上,走进满天的舞动的落叶之间,感受着这属于秋的萧瑟,心境也沉了下来。风很凉,白雪拉了拉自己的白色披风,仍可以感觉到那一股袭人的冷意。夜雨脱下自己的大氅很自然地为白雪披上。
白雪微怔,瞧去,夜雨也正好瞧着她,白雪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道了句:“谢谢。”
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落在了白雪的肩头,她摘下躺在自己肩头的树叶,放在掌心细细地看着,它全身都是黄色的,却很完整,叶面上的脉络也都清晰可见,像一片薄薄的金子。白雪忽而感叹道:“生命可真脆弱。”
夜雨也看了一眼她掌心的树叶,道:“它曾经一定很顽强。”
“哦?”白雪疑惑地歪过头看着夜雨,“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等到秋天才落下,它已坚持走完了它的一生。”长秋说道。
“可是再怎么顽强,它还是落了下来。”白雪看着掌中的枯叶,幽幽地叹道,“不知道它现在会不会难过。”
夜雨微微一笑,道“它不会。”
白雪奇道:“你又知道?”
夜雨道:“‘化作春泥更护花’。这片叶子将希望留给了下一年的花开,希望还在,就没有难过。”
白雪停了下来,怔怔地瞧着夜雨,想起了以前在小河边上长秋对自己说的话:“只要希望还在,幸福就不会结束。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希望,带着我的希望好好的活着。”
如果按照夜雨所说,长秋的希望便是自己能过得好了?可是将希望留给别人,将伤痛留给自己,别人真的会幸福吗?
夜雨站在白雪身边,久久地凝视着正在出神的她,忽然意味深长地问了句:“你明白吗?小雪。”
白雪回过神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夜雨满意地一笑,像是放下了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般。他又道:“那么,好好地活着。”
白雪抬头,正瞧见朝着自己微笑的夜雨,带着几分豪放与不羁,也带着几分温柔体贴,多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笑了,她有些迷恋,正待说什么的事情,只见眼前的身影快速一闪,脑后传来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夜雨扶住了她倒下的身子,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慢慢地走回了之前的那个地方。
小婒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她看见夜雨抱着白雪慢慢地向自己走来,惊讶地冲上前去看着昏迷在夜雨怀里的白雪,忍不住问道:“夫人怎么了?”
夜雨道:“没事,只是一时昏过去了。”
小婒仍然觉得奇怪:“夫人怎么会晕过去?”
夜雨坦然道:“我将她打晕的。”
小婒将眼睛睁得大大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似地,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夜雨并没有将白雪放下来,他一直抱着她走在前面,小婒顺从地跟在夜雨后面,她很相信夜雨,因为长秋曾经告诉过她,夜雨是值得相信的人,也是能给白雪带来幸福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一个简陋而干净的小木屋前,夜雨抱着白雪走了进去,再将她小心地放在屋里的那张小木床上。
小婒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这间小屋子,发现这屋子虽小,但生活用具很全,摆设也别具一格。如果用来小住上一两天,却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们会找到这里来吗?”小婒担心地问道。
夜雨正在为白雪盖被子,听到小婒的忧虑,他断然道:“不会。”
也许是夜雨的语气太过于肯定了,小婒觉得有些疑惑:“不会?”
“因为我会去杀了他们。”
第49章千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