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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子春下堂”至“予是以有忧色也”

敬身生于不忍,难与忍者言也。
夫忍忘其身,则父母亦可忘也。天下之忘父母者,其类充塞。乐正子春之心,夫孰知之!
尝思世教之陵夷,何以至此极也?其始于为“尊性贱形”之说者乎!彼其言:“有曰尊足者存,不自知其刖也。泽雉之神自王也。”洵然,则乐正子春何为是拘拘者乎?
子春闻之曾子,曾子闻之夫子。言之者恻然,闻之者恻然,恻然者人之心也。而流俗一倡为亏体辱亲之教,初未能遽安也;而沉溺于利达者煽之导之,遂易其心以恝然而无愁。呜呼!孰使之然也?
下堂而伤足,其伤也,或忧之,忧其不瘳耳。数月而瘳,则且悔昔之戚戚者徒劳。而幸今之瘳为愉快。呜呼,孰使其忧止于此,而他无忧也?未瘳而忧足伤耳,何与于心,而必呻吟不辍?呜呼,人无有辍其呻吟而恝然者,则形之与神,非判然而可忘也明矣。在吾之身,而疾痛喻于心,则溯其所自生,当其在父母之身而喻于父母之心,有以异乎?渐离而渐忘之,砉然取吾之形与心斩裂而为二;砉然取之吾身在父母之身与父母之身在吾之身者斩裂而为二;辱不忍言也,亏尤不忍言也。孰念此者?疾痛之所觉而觉之,疾痛之所不觉而草芥之,一身之内,不灵之器唯见其多;乍然有疾痛而动于心,痛乍然疾无而即失其忧,旋踵之间,不续之情不可复问。呜呼,身体肤发其为赘形乎?则父母之赘也久矣。如其不能,不恤其疾痛,而幸其瘳也,则不容已于恻然之心,固有甚于疾痛者矣。
呜呼!道之未丧也,教出于一,圣亦人因人心之恻然者使自恤耳。邪说兴而其流不可诘,彼其言曰:“使其形者,尊形哉者也。”性即形以生,形保性以居。父母之所生,乾坤之大德而不足以尊,尚奚于尊?意者曰:“神也。”而神者何也,则固唯此知疾知痛知全知毁之灵也。然则其所云能使形而尊于形者,吾知之矣。求利其情而已矣。宫室之美,尊于体矣;妻妾之奉,尊于体矣;万钟之富,赵孟之贵,尊于体矣。唯刖其骨,利于请谒;唯毁其形,媚于同一之须臾,利之终身;忘于耻辱,终身之谷;奔利奔欲,而恝然于所自生也,奚不昏非忍哉?安无莫惭妙,妙于莫能安于忍,乐莫乐于忧。不邪说之易天飘于速下可风,旦一夕之故矣。柱下之言淫于庄列,而三代之礼斩;虚无之说滥教于王何语详,而五兴之季祸乱。叛其父母者比屋相仍,手刃以弑者接迹相告。读乐子之晏海书,不知涕之恶从止矣。
堵游牧夫之先生贻石生斋先以礼首石刻,问下堂黄案举伤足切一深委春秋。兵火中失去三十余年,未知人间犹有此文字否?
经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