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珀后悔莫已,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男人、女人,中了此毒都会顺其自然,而她竟然对抗药性:“袁妃,你不爱王爷了?”
没有回答绿珀,有些事不是爱与不爱就可以说清楚。
绿珀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臂上的血迹用温水清理干净,圆圆打开另一只“创伤膏”抹在血洞上,血洞带来的剧痛足可以持续三个时辰了,春毒再厉害,也抵不过剧痛带来的清醒。一只手欲将伤口包裹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我来吧!”绿珀接过丝带,轻轻地包裹在她的手臂上,没想袁妃的身边竟然带了这样一只紫木盒,药物齐备,“袁妃,对不起!”
这能怪她吗?绿珀也是一番好意,当日若她与乙杰闹矛盾时,碧波或琉璃有绿珀今日的忠心为主,她的记忆里多些美好的回忆。
“绿珀,我没怪你。有些事,你无法明白。”圆圆轻声说着,忍痛脱下外衫。
“袁妃,你拒绝王爷,回京城怎么办?”“胡妃,春夫人、夏夫人、秋夫人她们个个都想独占宠爱。”
“我不三像其他女人一样去争宠夺爱,也落得清静自在。”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要这些。”
“有一天你会明白。”
坐回床上,手臂还在剧烈的疼痛,今夜难眠,手里捧着一本书,借着床前的灯火认真的默读。
绿珀难眠,总会情不自禁地看着绣帐上的圆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和自己认识的女子都不同。后宫中,所有女子都梦想得到皇上的宠爱、临幸。王府里,胡妃与三夫人争宠夺爱,尔虞我诈。
春夫人娇媚、夏夫人热情、秋夫人成熟沉稳,胡妃雍荣华贵,她们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春夫人、夏夫人更是风华绝代。袁妃要如何和她们斗,竟然连一点争斗之心都没有,甚至拒绝与王爷同寝,即便是春毒发作,宁肯自伤也不肯让他碰自己。
羲迅难眠,他是抱着替她解毒解苦之心的,竟然被她拒绝了,虽然她没有说拒绝的话,全都在决绝的行动之中。她怎么了,为什么要拒绝自己,昨夜如此,今夜也是如此。她选择了与他继续做名义夫妻,怎会是这样的结局。
手中捧着当年她留下的荷包,里面全是她精心叠成的星语,只可惜被他打开之后就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无论他怎么用心的叠,就是不如以前那么小巧紧致,反倒像纸团。星语里,全是她留给他的话,柔情蜜语,感人心佩。
韩峻难眠,圆圆真爱的男子竟然是金乙杰。毒发时,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句句深情,字字铭心。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匆匆而过,与她还未开始就已终结,只留下他多年后心中深深的愧意与沉沉的牵挂。
圆圆难眠,绿珀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前路艰难,她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去迎接未来更多的风雨与不测,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她与乙杰共同的未来。终有一天,她可以重返西金国,再回乙杰的怀抱,一家三口重叙天伦。
近五更天,手臂的疼痛减弱,才缓缓进入梦乡,或许是太疲惫,亦或者是经历了太大的伤痛,这一夜竟然睡得十分安稳。
醒来时,已近午餐时分。
绿珀捧着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进入房中。
圆圆半开玩笑地说道:“不会又下药了吧?”
“袁妃——”“昨日见你如此执着,绿珀怎敢再犯相同的错误。”
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绿珀奔近门口,一脸喜色:“袁妃,是王爷,他来了。”
没有回话,有什么好稀奇的,月城府衙就这么大,院子不多,被自己占去一处,羲迅占了一处,龙玄羽与韩峻、唐宏挤在一处,正院是府衙居住。羲迅有事找他们商议,无事就在花园里转转,偶尔去月城街上走走。街上的百姓都是西金服饰,他们以前都是西金人。突然变成南木人,还一时无法接受。
“王爷……”绿珀竟比圆圆还热情,又是跪拜,又是招呼。
“王爷,用过餐了吗?”圆圆礼节性地问。
羲迅浅笑:“用过了。”
“绿珀,你陪王爷说话,我去吃饭。”圆圆坐在桌前,仿佛根本没瞧见羲迅。
目光总会不经意停留在她的身上,看她吃饭竟也是一种享受,举止还是那么高雅得体。她冰冷如霜,他这团火是被冰霜如扑灭,还是融掉严冰。
“月城的事都交托完了?”圆圆放下碗筷,从袖中掏出绣帕,轻柔地擦拭着红唇。
羲迅看得痴了,世间就有这样一种女人:初见并不算太美,可越看越觉得美。圆圆便是如此。
两人沉默,令绿珀感到压抑:“袁妃,好漂亮的绣帕!”
像这样双面绣梅的手帕要求极高,而且两面一样还如此精致。
“这是袁妃自己绣的吗?早就听说袁妃不但擅长织锦,刺绣功夫也很了得……”绿珀拉过绣帕,细细地打量着:墙角数枝梅,角上有一内极大的梅花,梅芯处绣着了一个“罗”字。“以后,我叫你袁妃,还是叫你罗妃?”
羲迅被绿珀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听到罗字,圆圆的神情中掠过一丝感伤,只顾着自己的心事,竟然忘了自己是长宁王罗承天的女儿罗香姬。罗承天死于羲迅与龙玄羽之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嫁羲迅为妻。这不是自己离开英王府最好的借口吗?
“绿珀,以后你叫我圆圆,或者与小翠她们一样唤我小姐。”
“啊——”这是什么意思,不叫她袁妃,要叫圆圆或小姐,可她早不是小姐了,人人都知道她是英王未圆房的侧妃。
“你出去吧,我想与王爷私下谈话。”
绿珀满心欢喜,袁妃该不会改变主意吧。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从王爷深情的凝望,她知道:王爷爱袁妃。
替羲迅添茶,在他的对面坐下。
“圆圆”羲迅握住她的纤手,很冷很柔,像丝绸般柔滑细腻。
她温婉地推开他的大手:“羲迅,今日我是以故人的身份与你谈话。圆圆曾是敌国皇子妃,早非完璧之身这是其一;其二,圆圆本名罗香姬,是长宁王罗承天之女。你我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我曾经说过,我可以选择不恨你,却无法再与你相守。”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将他变成了杀父仇人。枉他一门心思,力排众议将她做为议和的条件重新索要回国,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你不要这样看我,对你,圆圆问心无愧。”“如果你定要将我留在英王府,请记住我们的约定:我们只是名义夫妻。今日,圆圆央求王爷,给我自由,不要爱我。”
“爱你?”羲迅倏然起身,脸上漾起苦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侧妃,若非天下悠悠众口,我会带你回南木国?”
“既然王爷是这么想的,圆圆就放心了。王爷赞成圆圆的建议吗?”
羲迅衣袖轻拂:“我答应!”快速地离开她住的院子,为什么他的心会刺痛,多年前的她也如自己这样吗?因为对方的话刺得生疼。
车队出发了。
长龙似的队伍浩浩荡荡,龙玄羽将军班师回朝,羲迅凯旋而归,身后是西金国敬献的礼物,数箱珠宝,五百匹西金国香锦,还有百名如花似玉的美女。
静下来时,圆圆便陷在深深的回忆中:与乙杰的点点滴滴藏在心头,瑞多可爱的脸庞,小巧的嘴唇。再重逢是何年,她会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候,去坚守。
因为冬天,许多官道被大雪所封,原本一月余的路程竟走了两个多月。
六部官员受令羲远,在京城北门外十里地迎接班师回朝的飞虎大将军、当朝驸马龙玄羽,挂帅出征的英王羲迅。
韩峻被作为守将留在月城。
千余人是在路上过的元宵节,抵达京城时已是二月中旬。
京城外的山岗上,小草新绿,杏花初绽花蕾,春意浓浓,阳光明媚,空气中尽是熟悉的泥土芬芳,昨天夜时刚过一场春雨,万物复苏,柳枝发芽。
“小姐,小姐……”小翠一个多月前就听贤华夫人说了:袁妃就快回京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今儿一早就听铁三说,看到好多官员出城,好像是迎接什么大人物。
得到消息时,她正在福镇庄袁宅里吃早餐,放下碗就与铁家兄弟跑出来。
小翠被卫兵拦在圈外,只看到人龙队里过来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就近了跟前。
绿珀跳下马车,伸手搀下一名紫衣女子:身姿玲珑,模样清丽,仿佛一道亮丽的风景,照亮人的眼球。
“小姐,小姐!”小翠高声大喊,拉住拦他的卫兵:“兵大哥,让我过去吧,袁妃是我家小姐,让我过去吧。”
春风拂过,空气里飘荡一股清香,似梅花馥郁醉人。
“拜见香姬郡主!”众官员齐刷刷地将目光汇聚在紫衣女子身上,这女子气质高雅,成熟中透出淡定,翩若惊鸿,浑身透出清香。
“香姬不敢当!”圆圆款款回礼。
“小姐!”小翠冲进人群,站在离圆圆数步之外,“你说慢则一年,可是却让小翠等了一年多……”
她伸出纤指轻轻地落在小翠的双肩,片刻后化成最热烈的拥抱。
“小姐,你交托的事小翠从来就没落下。可是……皇上有令,小翠只是个丫头根本救不了他们。”小翠等不及问太多的话,先把罗家后人的事说出来。
除了自己与深宫中的罗馨逃过劫难,谁也没有逃脱。罗康兄弟、罗艳姐妹早被当成乱党,发配的发配,被贬为官妓的沦为官妓,因为有圣旨为证,谁敢说情。姐姐罗馨皇上枕边,尚难做到,况是旁人。
接过洗尘酒,人马进入京城。
大街上,站满了围观的百姓,齐刷刷跪在街道两旁,不敢仰视英王羲迅与龙玄羽。
圆圆在城外换乘八抬大轿,轿子周围挂着紫色浅纱。
经过怡春楼时,里面继继续续地传出《逐水桃花泪》,人未至,曲子先流传到了京城。
“好美的女子……”有人惊叹。
“天下第一奇女袁圆。”
“真香!”
“是香锦的香味……”
小翠走在轿子一侧,说不出的得意高兴:终于与小姐团聚了,可是她觉得很奇怪,小姐变了。换在以往,她们重逢,她一定会高兴的笑,可今儿竟然没看到她的笑颜,一次都没有,哪怕是一抹浅淡的笑都没有。
队伍直接进入朱雀门。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