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盟对两国百姓是福,对圆圆却是劫难。
次日,大皇乙然领着军队来野狼峡寻找乙杰。
西金国连失两座城池:月城、泾城,若不结盟,南木国会将幽城继续围困,除了乙杰以外的其他皇子皆在城中。其他人也不知乙杰是生是死,野狼峡周围都有南木国的伏兵,倘若大队人马出去定会遭到阻击。
虽只有几日时间,圆圆的手足都已冻伤,肿得像馒头,软绵绵的,乙杰疼惜而温柔地替她抹上冻伤膏。
“回城之后你的话就少了,出了什么事吗?”
结盟的条件是什么?南木国人节节推进,只要他们再坚持一定可以获得更大的胜利。西金国北边一带都是茫茫沙漠、戈壁,北边易进,东边呢?西边呢?那里与南木国宁州宣县一带接壤,物产丰富,粮食、玉器金银、丝绸都在那边。
乙杰轻叹一声:“五妹、六妹嫁南木国皇族为妃,美女五百名,香锦千匹、玉器珠宝十箱……”
香锦千匹这可真是天文数字,香锦的产量有银,林城一带虽有香木,可香木丝难采,又只能采集树上的枝条。千匹香锦占了香锦作坊极大的份量。
圆圆无语,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保安慰乙杰,按照西金国众皇子的性情,谁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他们不输兵法战略,而是输在粮草不接,西金国北方草原雪灾等天灾人祸之上。倘若还有反扑的机会,南木国真的可以接招架吗?不过今昔的南木国人才济济,也让西金人看到了实力。
“三爷——”阿力尔站在门外,“众皇子请三爷过去一趟。”
他歉意地看着圆圆:若不是她,自己就真的死了,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伤重身亡时,是她不离不弃,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暖热,替他已经冻伤的伤口疗伤。大难现真情,他确信,她是爱自己的,就如自己刻骨铭心地爱她。
“去吧!”
他的眼睛骗不了人,她的担忧应验了,玉鸾、玉凤两位公主要嫁南木皇族,羲远后宫三千,以前他可以把皇后之位留给西金国公主,今朝最多是妃位,羲迅、羲迎家中也是妻妾成群。
美女五百名,男人的权利争斗中,似乎已经习惯把女人作为平息纷争的筹码。五百名美女,去年战争时,齐隆就曾在林城、蝶城一带收罗美女。
西金国六位公主:大公主金凤、二公主银凤、三公主金鸾、四公主银鸾、五公主玉鸾、六公主玉凤。
皇家公主的婚姻自来由不得自己,都是政治的联姻,和亲是她们的宿命,就像二公主银凤不得不下嫁年过六旬的威远将军为妻。
九皇子在门外踱步,若有所思。
“九爷”圆圆出了房门。
他缓缓地转过身:“昨天,南木国使臣已经去都城。我们明日一早就班师回都……”
“不打仗了吗?”战争真的要结束了吗?最为难的莫过于像圆圆这种身份的女子,本是南木人,被迫远嫁他乡。但她已经接受了命运时,突然来个大逆转,一直处于下风的南木国竟然成了胜利者。
“香姐姐,父皇……父皇病危,刚才八百里加急来了第二道圣旨……”九皇子抬头望着天空,一脸茫然,西金宣告失败,不得不结下城下之盟,甚至违心地答应南木国二十年来不得进犯南木国,岁岁进贡。
父皇若去,下一位新君是谁,九皇子无法预料。大哥因为去年被掳南木国,已经失去了竞争储君的机会,可他还不死心,众兄弟在朝中各有势力。
“我出来的时候就听四公主说了,原想这是故疾,过了冬天就会好转,不曾想……”圆圆没有继续说下去,被九皇子神情越来越沉重的忧色扰乱话题:“九爷,你有心事?”
九皇子回头凝视着圆圆:“我真想带一个最爱的女子隐居山野。”可他没有最爱的女子,虽然身边有妻妾数人,他对她们并没有像三哥对圆圆那样的刻骨之爱,倘若他有了,会义无反顾携她远走高飞,避开这是非之地。
回都城将开始另一种战争,对未来九皇子没有信心,他不想与众兄弟争夺权力,只想远避那场战争。
圆圆爽朗地笑起来,笑容中多了一份无奈:“我还是第一次瞧九爷这么伤感。”
九皇子笑得酸楚,身在皇家谁都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他也不例外,老八、老七来找过他两回,昨夜接到第一道圣旨时大伙都乱了手脚。
天亮之后,第二道圣旨到时,谁也没有看到二皇子、四皇子,他们俩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有人说,昨天深夜,有两路快骑出了城门,好像是往都城奔去。半个时辰前,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也相继离开。
“九弟,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七哥正约我们一道离开呢。”八皇子进入院子,扫过圆圆:“三皇嫂……”
“圆圆”乙杰携七皇子进来,“快去收拾,我们明早回都城。”
看着面前的四位皇子,他们都是势力最薄弱与最不屑储君之位者,能否真的逃过众皇子的皇位之争。“你们兄弟是不是有事瞒我?”
“你想哪儿去了?”
“议和结盟时,南木国没提到我吗?”圆圆轻声地问道,如果真的没有,这是她的庆幸,这几日谁也没有提到那个盟约,而乙杰也只说两位公主和亲南木的事。
九皇子的目光变得不安,不敢正视圆圆明亮的黑眸。
“哪有要回和亲郡主的?”乙杰苦笑着,“快去收拾吧,替我们兄弟四人准备一桌酒宴,回都城之后大伙难得在一起坐了。”
当初自己是以和亲的名义远嫁西金国,虽然后来成了织锦女,最终还是嫁给了乙杰为妻。世事难料,总在不知不觉发生着变化。
皓月当空,冬夜的月儿很明、很亮,也显得异常冷傲而孤寂,在这广垠的大漠边城与冬风相伴。
四位皇子连饮四杯后,各位都沉陷在思绪之中。回都城之后,众兄弟都会改变,从以前暗自较量,到明目张胆的争斗。
“九弟,想好了没有,你支持谁?二哥、四哥、五哥、六哥?”八皇子是个直性子,早已经按捺不住,关键时候已经到了,选不好对象就难保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站在二哥那边。”七皇子言毕把目光投向乙杰。
乙杰一脸平静,争储选派他似乎半点没有放在心上,眼里只有柔情,看圆圆时异常的温柔。“圆圆,你怎么看?”
她定定神,“谁也不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
九皇子吃惊,抬眸看着圆圆:“香姐姐这话我不懂。”
好个聪慧的娘子?不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选不好就会累及王府上下百余口性命,这五位皇子各有各的优势:大皇子乃是长皇子;二皇子城府、沉稳;四皇子战功显赫;五皇子最是圆滑;六皇子文武兼备。又各有劣势:大皇子生母身份卑微;二皇子太过内敛,让人看不透;四皇子狂妄自大;五皇子阴晴不定;六皇子锋茫太露。
不支持无疑是最好保全自己的方法,无论将来谁成为储君,都不会危及性命。
“我支持五哥!”八皇子道,五皇子与二皇子乃是同母兄弟,同是宸妃之子。
“三哥,你为什么不争?”九皇子不解,倘若三哥争储占的优势极大,也对他们最是有利,三哥待人随和,与六皇子是同母兄弟。
乙杰温柔地抚摸着圆圆的纤手:“此生有你就足够。”
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怎样,父亲一生为了免去众儿子之间的争斗连后位都不敢立,四十多岁后更不敢立储君,就怕众儿子间尔虞我诈。
幽城边关看守大事交托到威远将军手上。
次日天刚明,乙杰带着圆圆快马飞奔,身上的伤口尚未痊愈,不敢走得太快,看着几位兄弟狂奔急驰。
北风呼呼的袭卷,空中飞舞着雪花,原本洁白的世界显得朦胧起来。
官道只有两骑骏马,并肩前进。
“乙杰,你就不能对我讲实话吗?”圆圆心里隐隐感到不安,离都城越近,感觉便逾明显。
“你说得对,不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乙杰浅笑着,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争储君之位,自打他腿残坐在椅子上那个皇帝梦就消失了。
乙杰身上有多处伤痕,白天赶路,也不能走得太快,晚上便在客栈、驿馆歇息。急赶半个月可到的路,竟然走了二十来天,与圆圆来时的六七天相比多出了几倍。
“你的伤口疼得厉害?”圆圆不解。
每次换药、上药明明看到有愈合的迹象,怎么就走得如此慢,他好像真的忘了宫中病重的父亲,竟然还陪圆圆说话,深夜时吹笛伴乐,看她飞舞。
乙杰苦笑不语:他不愿回去,是不想看到众兄弟间的争斗。无论谁胜谁赢对输者都不会手下留情,虽然众兄弟近年来因为征战在外,时常一起吃住,可各自的心里都把对方视为死敌。
“总是笑,你就不能说句话吗?”如果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上,难道他就不会后悔。
只有两名贴身侍卫,他与她仿佛回到了去年皇家牧场的时候,相亲相爱,没有旁人打扰,连瑞多也被她暂时忘记。
他拥她入眠,真希望一切永远这样,只有他与她。分别近在眼前:南木国提出要回圆圆。她要走了,回南木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只想好好地珍惜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
深情地凝望着她的脸庞,他要把她的模样刻入心底,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不要遗忘,即便灵魂再轮回三世,他也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这样明亮的眼睛。
“快睡吧”圆圆浅笑。
“不是已经过了百日了吗?”
“不行,你的伤口还没痊愈。”她推开他的大手,这几日忙着赶路,吃不好、睡不好,怎么还能……他的吻已经落下,手温柔有度地抚摸着她的敏感部位,撩起她内心的悸动。
乙杰看着她的身子像蜿蜒的灵蛇扭动着,诱人心魄:“睡吧……”
她生气的瞪视着:什么意思?把她害成这样,居然简单地说个睡字。可是皇上病危,身为他的儿子、儿媳怎么还能在此刻尽享男女欢爱。连酒色狂热的四皇子都放弃美人相伴,他们虽然同床,也不能乱了分寸,得为皇上积福。
“想不想?”乙杰非得让她亲自说出来,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最真的想法。
“想什么?”她故作糊涂。
“想不想?”
她羞涩地浅笑,自己虽是孩子的母亲,可让她说出来还是那么艰难。
两个身影热烈的纠缠在一起,像两个黑夜中的幽灵,烛火映出一对男女朦胧的影子。
乙杰不想为难圆圆,男女情事,男的有欲望,女的有感觉才是最美,倘若其中一人不愿意,都不是他要的。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