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与之成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在纸上写了十六个大字，命人在倾城阁的门上立匾已示世人。曾有莫邪为干将殉剑，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用相随……我有莫辰为我一夜成魔，只羡鸳鸯不羡仙。我望世上有情人，生死大事，迁就身边良人，相辅相依，不能同生，但求同死，这也算是白头偕了老吧。
　　莫辰满头银发下，暗紫色的眼眸闪闪发亮，蒙上的薄雾让我再不忍他受半点苦。
　　“辰，等我找到墨婉，报了亦的仇，咱们就隐世而居，与世隔绝，你说好不好？”倾城阁楼下，我与莫辰对视，莫辰微笑，点头，他说：“好。”
　　京城中已是满城风雨，圣女出关，修得正果。
　　秦殇国国内叛乱，秦殇国君宫中被害，太子逃出，隐于我安国求援。此时罗兰国正欲进攻我国，皇帝自应不瞎，群臣无策，我进宫面圣。
　　“圣上，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秦殇国并非我安国联盟，如今借兵，甚是唐突，先不说是否联盟，若他日太子平了叛乱，给予我国何等好处？若秦殇国他日强壮之日，再反攻于我国，我安国子民将民不聊生！秦殇太子既是秦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来国君，何须向他过借兵，这等同于向世人诉说自己无能，自国兵力都不能掌握在手，自国朝臣都不能向其靠拢谋略，要借他人之手平叛乱，实属懦弱无能。若圣上真想帮助秦殇，不如判出谋臣随太子回秦殇，出谋划策，以秦殇自己力量平叛乱，如此，若是秦殇太子复国功成，圣上也成了秦殇之情，就算失败，也是秦殇太子无能所致！”御书房中，左右丞汗颜，几位皇子点头，安逸王眯眼看着我。
　　“尊上所言极是，在尊上看来，派谁去秦殇更为适合？”皇帝伶俐的眼神不禁让案下人一颤，生怕派了自己去秦殇送死。
　　“大皇子常立于朝堂之上，二皇子深居**咬文嚼字，三皇子位居礼部，其余皇子年幼不得谋算。圣上看来，何人最合适？”打太极似得把问题丢给皇帝，让我说谁去？若是秦殇太子真败了，到时太子势力还不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我？
　　“朕觉得，大皇子尚需历练，大皇子听令，朕封你为安平王，随秦殇太子返回秦殇，尽你全力辅助秦殇太子复国！”皇帝神色凝重，字字沉重的说。
　　走到宫门时，梦子哲一脸不懂的看着我，让我难受。
　　梦子哲，你当我是将你往死路上逼吗？你不信我，是啊，初见时，我那狼狈模样，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何等无知。你定也认为，我是那只会胡闹的无知小儿吧。
　　“我若平安回来，你可愿嫁给我？”梦子哲说，我犹豫了，为什么犹豫，应该拒绝，我已经有莫辰了。摇摇头，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与落寞。食指一弹，一滴心血落于梦子哲眉间，他有感的将手抚上前额，血滴已渗透他眉骨化作玉肤。子哲，我心血予你，你若有事我便感之，定护你周全，你且放心去就是。看着渐行渐远的梦子哲，我心里默念，而后，却不知此话究竟是跟他说，还是安慰自己。
　　梦子哲离开已有一月，一路平安，该是到秦殇国边境了吧，心念所向，心镜中，子哲正带坐在马车上斟茶，安心了许多。
　　“尊上，这菩提果收纳到哪里？”揽月拿着盒子站在我身后，我拿过菩提果，细看。白炽，白是冰，炽是火，冰火不相容，你小小的菩提果，能如此炙热？菩提果食指般大小，朱红，面上凹凸着小颗粒，像桑葚一般。不对，不对，看着菩提果，总觉得不对，哪里呢？似是有处凹陷较厉害，再细看，似是被人挖去了一块。
　　“揽月，这果子在我走后，可有人动过？”面前的揽月摇头。“尊上不知，当日揽月见这果子甚是奇特，就将其收起，担心尊上有用寻不到，一直锁在莫薇制的密码机关箱里。后来莫薇说尊上昏睡一月多，揽月想念尊上，无事便守着密码机关箱抚琴。”
　　“拾取时，你可认真看过此果？”见揽月认真回答，必是将菩提果珍藏的苦。
　　“揽月在收起时见果实奇特，认真的摸索看过。果实并不平坦，还有凹伤，揽月以为是尊上挖了一块给莫亦服用，就没在细看。”当日我救人心切，并未看这菩提果是否完好，若是揽月之说，那么菩提果在我拿到之前，就被人挖下了一块。白炽是菩提果配的毒，我府上的毒，难道是出于公主府！震惊的想法让我冷汗，同时不敢相信。子哲，若是这毒药是长公主加害于我，你可别怪我无情了，还好你不在，还好你去了秦殇国，不然，你若护她，我又怎害她。
　　公主府大厅——
　　“长公主，本座有一疑虑，困扰本座半年多了，不知公主可否解虑？”稳如泰山的坐着，看着长公主与右丞微青的脸色。
　　“尊上有话只说。”
　　“当日公主将菩提果割爱于本座前，可有人动过菩提果？”右丞的肩膀晃了一下。
　　“菩提果是本宫父皇赐给本宫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去动那圣果，若不是当日皇弟求情，本宫怎会割爱？尊上如今拿了菩提果，还反咬本宫一口不成！”公主大怒，拍桌而起。
　　“公主先莫动怒，此事事关重大，本座在查当年下毒之人是谁，正好今日拿出菩提果细看，发现些猫腻，本座有个不情之请，公主可想保大皇子周全？”我站起身，打开羽扇摇了两下。
　　“你要把我皇弟怎么样！不准你动我皇弟！”公主尖叫，上来撕我衣服，险些失去理智。想来这公主护弟时分心切，凡事只要牵扯到梦子哲就会失控。
　　“公主的心性难道还不如一小儿，请公主送本宫回府可好？”捞起公主，就向外走去，长公主挣扎着，“别动，我有事告诉你。”长公主呆看着我，我将她提起到马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坐马车，开始喜欢马背，喜欢把自己晾在天空下的感觉，长公主依旧乱动着。“再动丢你下去！”老实了，人还是要威胁的，越尊贵的人越怕威胁，因为他们欺软怕硬惯了。
　　“莫薇，叫上辰来我房间。”随便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异动了几个位置，站在门口等着他们，阵已经被改动，任何人都进不来，除非由我带着。
　　诗府我卧房——
　　三女一男围座在圆桌前，公主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公主莫怪，此事牵连恐怕甚广，本座不得已为之。本座的问题还请公主认真回答，若是出了差错倒时大皇子命不保，可怨不得别人。”长公主狠狠的看着我，点头。
　　“公主可知当日我府上之人中的何毒？”公主摇头。
　　“那公主将菩提果给我前可有人动过或者有人会动？”公主想了一下摇头。突然心头一疼，第一念想，子哲出事了，似是有些心慌。子哲！心念如水动，茶杯中的水泽消失，去向子哲的地方，我的手上出现了一条血痕。子哲，杯水印，此后，你身上所有伤都将转移到我的身上，你会安全度过，平安归来。
　　“右丞可是公主最亲信之人？”莫辰问，公主点点头，然后又摇了一下头。“本宫只相信一人，就是本宫的皇弟。年幼时，本宫几欲被害，每次皇弟都保我护我。本宫求你，你可伤我害我，莫要加害于我皇弟，我只有皇弟了。”长公主泪流满面，情绪低落。
　　“本宫且解开你的穴道，你不可任意妄为，我不会加害于子哲，我会让他平安回来。”公主点头，莫辰低下头盯着茶杯，另一只手在桌子上画着圈，不知在想些什么。“咳！”一口心血吐出了口，可以知道，子哲又被袭击了。
　　“这是当日公主割爱的菩提果，此处少了一块，公主可想到何人能碰触到此果？”公主沉默了一会才小声说：“右丞与我贴身侍女。”
　　“公主与右丞还有那侍女是如何认识的？”理不清的思绪错综复杂。
　　“侍女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从小便跟着本宫。驸马是庆安四年，父皇考虑将本宫送去他国和亲，本宫不想离开安国，离开皇弟。后来就碰见了驸马，本宫见驸马仪表堂堂，确实有才，便略施小计将其收纳，后请父皇赐婚，父皇得才大喜，正巧老右丞年迈告老还乡，便赐了驸马为右丞。三年来，本宫与驸马相敬如彬，也算和谐。”长公主说的还算详细，却在我心里起了涟漪。驸马是通过长公主引荐，得皇帝加官进爵的，侍女是从小便跟了公主的，如果菩提果是驸马或者侍女任何人挖了一块，都不是好事。长公主府现在也是危险重重。
　　“八月前，本座府上家人所中的毒中含有菩提果，长公主割爱给本座的菩提果被人扣去一块，不是公主所为，那么在公主看来何人会对本座下手，并把矛头指向公主呢？”我看到了莫辰的眼眸，他收紧的眼眸中的嗜血，想要杀人，我抓住他的手摇头，深紫的眼眸越发透明，这是坠入邪魔的前兆。辰，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会想坠入邪魔？
　　“莫薇带长公主去旁边房间，没我准许不可出来！快点！”看着莫薇慢悠悠的动作吼道，顺手抱住莫辰，平抚着他的心情，莫辰的眼眸空洞，找不到光彩。“莫辰，你听我说，你不可以动邪念，善恶一念，你不可以。”
　　“你坠入魔道时问我，你若是自己甘愿坠入魔道，我可会护你？若我甘愿坠入邪魔，你可会陪我？”莫辰的笑不再温暖，没有温度，似乎要失去什么了。若是莫辰坠入邪魔，我可还会护他周全？辰，你不能坠入邪魔，邪魔是无情的，是残忍的，是暴戾的，是没有人性的啊。
　　“不会的，我的辰是温柔的，是善良的，不会堕落成邪魔，我相信辰。”微笑着，钻进莫辰怀里，我在赌，赌辰对我的爱，赌辰的善，赌辰不会伤害我，赌自己没有爱错人。辰，你可知，若是你坠入邪魔残忍暴戾，为了不让你沦落，我会先毁了这世界，让你无物可毁，无物可摧。
　　“你也犹豫了，生死契阔，与之成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为你一夜白头成魔，如今你不但用心血感应那大皇子，还在他身上下了杯水印，你示我为何人？让我做何感想？莫诗，你竟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我莫辰为你成魔。”我被推开，冷到极点的声音将我冰冻，想起刚才莫辰低头花圈的动作，然后我吐出心血，莫辰，你怎可如此不分善恶？
　　“是你刚才攻击了子哲？你怎么可以这样！”愤怒，莫辰，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然伤害一个无辜的凡人，你可知，你已经被执念迷了心智。子哲，感觉心有点痛，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情愫也被什么牵动着，对于自己的心灵出轨，有了愧疚。
　　“是我攻击的他，我就是要看看，你能为他受多少疼痛！”嫉妒，是泯灭心性的，可以毁灭善良。辰的嫉妒，辰的万恶之源却是来源于爱，因为嫉妒，所以怨，因为嫉妒，所以恨。辰，你在渐渐走向执念的随心所以，你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你在堕落，从一个神魔，堕落成邪魔。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喜欢上了两个人，原来一直认为自己专情的我，也是如此的花心。
　　“辰，不要，不要堕落……”越来越浅的眼眸已快看不到颜色，只有一淡紫色小点聚集在眼眸最中。“辰，你若非要沦落为邪魔，我就先血洗人间，宁自己造孽，也不会让你造孽……你若再不收敛，用我元神，让这世间生物瞬间消散可好？”从丹田提起了魔元丹吐出，捧在手中，看着莫辰的的眼睛已经找不到据点，狠了很心，卷头已经盖住魔元丹，莫辰恍惚缓过神来，将我扑倒。魔元丹在屋子里飘起，我虚弱的趴在地上，身边的莫辰已经心智俱损，进入混沌之期。“我若死，这世间，将会少了一场劫难，你走吧。”对着飘在半空的魔元丹说，终是虚弱不过瘫倒在地。是我的错，是我的心遗失在两人人的身上了。
　　莫辰，人有轮回转生，你我却魔身永生，与世长存，我并未负你，只是心里多了一个人。生死契阔，与之成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我魔元已飞去，魔身在七七四十九天后也将灰飞烟灭，而你，可否在混沌中莫要有邪念，不然枉我散去魔元，永不超生。我这一赌，赌的是自己的心，自己的信任。我在此立下魔血誓，若你坠入邪魔，我必再不得命。我不忍看你被执念牵连毁灭苍生，不忍看着世间血流成河，不忍看你日后醒悟后悔。魔可随心所欲，而我最终却不能随心，因为我已经无欲无求，我心向往的，绝望了，我爱牵挂的，失望了，我又一无所有了，人活在世很累，为了亲情，爱情，友情，不断努力，勾心斗角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仙可以升天，与亲情世人再无瓜葛，已一个局外人看着世间的戏，听着世间的戏，不哭，不笑。世人祈求苍天众仙庇佑，众仙却笑看红尘，将世间沧桑叫做劫难，一劫扣一劫，等着有造化的人升天。他们俯视着世态炎凉，俯视着繁华穹苍，高高在上，却也最是无情。人若无欲怎会有情？到了天山，就与世隔绝，脱胎换骨？存在于这宇宙苍穹真的很累，不如散去，散去就无牵无挂了。子哲，以后我护不了你了，你且自己小心吧。我要让自己消逝在这苍穹之中，消失在这六道轮回之中……
　　“这样就放弃了吗？”我睁开双眼，已躺在红莲之上苟延残喘，没有理会这声音。
　　“你真的不管你身边的人了？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累了。”
　　“莫诗果然软弱，碰到点事情就想把自己藏起来。这样的魔，真是我魔界的耻辱。”声音继续激怒于我，我继续躺着。
　　“你真的不找母亲了，墨婉现在可是还在受苦呢。”
　　“世人祈求苍天庇佑，又不是神魔庇佑，墨婉受苦又关我什么事？”既然已经被抛弃，又何必关怀？
　　“莫忘才四岁，天天寻着莫薇问你去向。”
　　“他总会长大的。”
　　“繁星揽月，可是很多人在盯着她两姐妹的去向。”
　　“即使回去，又能护她们一辈子吗？她们终是要自己寻去处。”
　　“莫羽本是皇子，却被你培养成了一个商人。”
　　“那是他命好，若留在吃人的皇宫中不一定现在他已死。”
　　“梦子哲重伤，昏迷不醒。”
　　“皇帝若是还有良心，会派人去救，而且他还有长公主。”
　　“长公主府，一夜被血洗，还好公主当日在你府上。”
　　“长公主府上出了细作，我带她走自是引起了细作怀疑，杀了碍眼的人也是正常。”
　　“凡事，都是由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