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寻来寻去,都不见了。牡丹亭,芍药阑,怎生这般凄凉冷落,杳无人迹?好不伤心也。是这等荒凉地面,没多半亭台靠边,好是咱眯色眼寻难见。明放着白日青天,猛教人抓不到魂梦前。霎时间有如活现,打方旋再得俄延,呀,是这答儿压黄金钏匾。要再见那书生呵。
台上的画皮还是那杜小姐的扮相,虽被师兄用剑抵着,脸上却无半分恐怯。依依呀呀的唱着戏词,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她捻着兰花指,轻轻往那剑上一点,也不使劲,略略抬起头来看着师兄,说道:“几曲屏山展,残眉黛深浅。为甚衾儿里不住的柔肠转?这憔悴非关爱月眠迟倦,可为惜花,朝起庭院?”
言语中满是抱怨的味道,可听到耳里,却更像是对相公撒娇的小娘子。
师兄不为所动:“把这些人的精神还回去,我饶你一命。这不是交换,而是在给你机会呢,你可不要不知珍惜。”
画皮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又看了看我旁边的师兄,笑着说:“原来你施了分神术么,将肉身留在我身边将我束缚住,让元神进入梦中,摧残我的梦境。这位公子,你确实一身好本事呢,可是,我想,你的力气应该用的差不多了吧。”
师兄高傲的冷哼一声,把剑压了几分:“我的力气还有多少,你尽管可以试试。”
画皮垂下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压根不在意脖子上的剑,不紧不慢地说:“公子还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可惜了这巫山会馆中的莺莺燕燕心疼你的紧,连梦里都思念着你。哎,都是些傻女人啊。”她又挑起眼皮打量了我一眼,呵呵笑道:“可惜啊,可惜,若是这群莺莺燕燕知道公子你有那断袖之癖,可不是要懊恼死了,你看,我让她们继续做着她们想做的梦,不是很好么?公子为何这般无情?连小小的心愿都不成全她们。”
“美人,你的好意,她们受不起,看来你是不打算放过她们了……”说着师兄横剑一扫,那画皮便如一张纸一砍成了两半,飘落在地上。
空中传来画皮娇嗔的声音:“哎呀呀,公子你好狠的心,哪可是人家很喜欢的一张皮呢,就被你这么毁了……”
难道画皮没有被砍死?我朝那声音一看,半空中漂浮的画皮又换了一张脸孔,头上戴着着一朵牡丹花,如画中牡丹仙子一般飘飘欲仙,国色天香。
师兄再也不多说废话,提剑就飞了过去,画皮鬼一味的闪躲却不见攻击,师兄每砍一剑,她就换一副皮,却不知还要砍到什么时候。
这时站在一旁的莺儿说:“画皮,我知道你的的真身并不在此,可是你的灵体也出不了妾身这巫山会馆的结界,这样斗下去,虽然不会伤你真身,但也会耗你修为。我与你素日无冤无仇,你是为何要伤我姐妹性命?”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当家的,是你们自己沉迷在美梦之中不愿醒来呢,怎的倒怪在我身上了?我成全她们的美梦,她们报答给我精魂,不是很公平么?”画皮说的甚为诚恳,用性命做的交易被她说得就像一般买卖似的。
莺儿气恼,大声地说:“这世上,谁会用性命为代价,只为成全一个梦呢!梦就是梦,再美也不真实,是梦就总会醒来的。”
“所以我,给她们永远不会惊醒的美梦啊,这样不好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莺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愤怒的握着拳。
我也很气不过,指着画皮说:“对,爱一个人若爱到了极致,也许是可以为他去死!但是,这里的女孩子们,她们不是为了她们爱的人死,而是因为你而死,这样公平么?你不是她们的爱人,她们凭什么要把命给你?要是把命丢在你这里,那么她们怎么会有机会遇见她们真正爱的人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画皮在空中躲闪着:“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是你不伤我,我就不能伤你,不是么,就算你与我无冤无仇,但是,你这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知道你不会给,所以只有抢喽。”
“你要我姐妹的精魂么?为什么?”莺儿追问着。
画皮懒懒的回答:“为什么?因为我爱慕的人需要它啊,你看,这才是爱啊,我可以为了他折损自己的修为。”
“你……你爱的是谁啊?”厄……好吧,我的粗神经又把话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来了,这不灭的八卦之魂啊!异常强大。
画皮悠悠的看向远方,满脸是含春少女的情怀:“我爱慕的人是东道主呢,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
狐师兄凌空抖了个剑花,悬浮于空中,长发摇曳,白衣飘飘,宛若神明:“哎呀,哎呀,真是让我感动!为了爱舍生忘死,真真叫做情深意重,如此,就像你成全这些莺莺燕燕一般,我也成全你好了,我今日就一点一点把你斩于剑下,圆了你为爱而死的愿……不过,呵呵,当我把你的皮砍完,你的修为也所剩无几,届时你连一张见人的脸都没有,你觉得,你爱慕的东道主还会不会看你腐烂的脸呢?会有蛆虫不断地从你的嘴巴,耳朵,鼻子里爬出来,你的肉会一点点失去水分,整个身体都会被蛆虫啃出无数小洞……”
“不要说了!不要说啦!”画皮顿时花容失色,“我把她们的精魂还给你就是,不要再说了……放我走……”
师兄不依不饶,继续甩着剑花:“现在才怕么?刚才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哦!”
画皮从空中落下,站在地上,摘下头上的牡丹花,念了个咒,无数闪亮的丝线从花心游动出来,一丝一丝附着于地上的肉体之内。
画皮漂亮的脸上再也挂不住魅惑人心的笑:“我已把精魂尽数奉还,求你放我走!”
第77章一朝春梦了无痕(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