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逸大哥交出来!若是他受到了什么伤害,我不介意拼上我的一切来让你们葬身于此!刚才那个刺客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轩辕辞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无可抑制的愤怒,仿佛来自于地狱的修罗,经过风精灵的传播,震得每一个疾奔着的人心头一颤。
“混蛋!”苏洛听闻苏翎的死讯,在那一刹那,心脏规律性的跳动似乎停滞了一下,入目的一切仿佛都披上了一层血色的素衣,连皓月都变得血红起来。
“停止行动,散开!寻找掩体,不要露头!”苏语大喊道。朝着瀑布方向疾行的刺客朝着周围的同伴对视了一眼,纷纷跃进灌木丛中,消失在夜幕里。
厚重的血雾弥漫在月辉之下,血雾所及之处,花草无一不枯黄败萎,虫兽无一不互相殴打。霎时,一片仙境便沦为了荒凉萧条的死地。
一道看不清颜色的流光划破血雾,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尾随着一道道虚影,将血雾分成两半。透过划开的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缥缈的一抹暗红纵身跃起,手中的匕首抑制不住对于鲜血的渴望,贪婪地刺向在伫立在空中的墨羽与轩辕辞。
浅黄色的六芒星魔法阵所散发的荧光,被血色完全掩盖。凝成的土墙被苏洛视作无物,匕首轻轻一挥,身体便撞碎了看似坚不可摧的土墙,土墙化作碎屑,纷纷落地。
苏洛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越了轩辕辞的反应速度,纵然墨羽已经施展了数个魔法略微滞缓了苏洛,但在轩辕辞一脸茫然中,匕尖的寒气还是袭向了轩辕辞的全身。
“小辞!”轩辕逸远远地看着苏洛的匕尖刺进了轩辕逸的心脏,不禁大喊道。其实轩辕逸与轩辕辞的距离并不远,只需要一秒左右便能到达,但这一秒,却在此时化作了永恒。
苏洛狰狞的面孔上沾满了从轩辕辞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但这鲜血的颜色竟比她充斥着怒火与疯狂的眼眸中所带的血色逊色了好几分。
苏洛毫不犹豫地将匕首从轩辕辞胸口拔出,匕首反射的银光瞬间分成三道,向墨羽挥斩而去。在夜中潜行的鬼魅,在苏洛竭尽全力进攻而无暇顾及背后的瞬间,仿佛饿狼扑食一般将苏洛从空中扑到了地下。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数米深的大洞,月光竟无法照出它的全貌。苏洛被一个漆黑得如同影子一般的东西压得动弹不得,衣物与皮肤仿佛在被烈火与寒冰同时灼烧一般,冒出缕缕的白烟。
这便是墨羽上官留下的其中一卷魔法卷上的魔法,名为“嗜血幽魂”,是暗属性魔法的一种,以游荡的灵魂作为核心,以暗精灵作为核心的躯体,用魔法操控缠绕在敌人的肉体上,一旦被缠上,便绝不可被摆脱,最后死亡的时候,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混蛋!”轩辕逸握紧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一种挫败感与无力感抽打着轩辕逸的心灵,眼看着从轩辕辞胸口飞溅而出的鲜血,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多么渴望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是自己的鲜血,苏洛匕首刺进的并非是轩辕辞的胸膛,而是自己的胸膛。
“是我害死了小辞啊。若不是我执意要刺杀轩辕凌空,我与小辞便不会遇到危险,那么他就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啊!”轩辕逸双手捂着面孔,声泪俱下。轩辕辞的脸孔在眼前不断地浮现,有哭有笑,有喜悦有忧愁,有在演武台上的勇气,有在演武台下的怅然……
“姐姐!”苏语看到苏洛中招,便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被砸出的大坑跑去。
“别过来……”微弱的声音并没有阻止苏语。
苏语毫不犹豫地跳下大坑,抓着苏洛的手,啜泣道:“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苏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通体漆黑的幽魂在黑暗下几乎不可被看到,它悄悄地顺着两人抓着的手爬到了苏语的身体。
“啊……”身体被撕咬的滋味可不好受,苏语疼得大叫起来,连忙放开了手。然而,幽魂已经缠住了苏语的身体。
“语语!”
然而,苏语已经不可能再回答苏洛了,幽魂啃食苏语身体的速度远远大于啃食苏洛身体的速度。从苏语身体上冒出的缕缕白眼几乎遮蔽了苏洛的视线,仅仅只是没几秒,鲜血从苏语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原本光滑白皙的肌肤到现在已经变得粗糙干瘪。痛苦得无法呼吸、无法尖叫的苏语用一种哀求的眼光凝视着眼前的苏洛。
“杀了我。”从眼神中,苏洛读出了苏语的心声。
“对不起。”眼眶再也无法抑制住泪水,泪水如泉涌一般在苏洛的脸上肆虐。匕首渐渐落下,苏语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代表着生命的奕采,存在只是代表着死亡的黯然与枯寂。
然而,幽魂并没有因为苏语的死而停止它的“进食”。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在幽魂看来,是最容易得到的食物,仅仅是在下一瞬间,苏语的躯体完全化作白烟,飘出坑外,仿佛就是这阵阵白烟遮蔽了月的温柔。随着苏语躯体的消失,幽魂也随之消亡了,只是,它的消亡是那样地悄无声息,就像它诞生的时候一样。它享尽了尘世间痛苦,但它的生命不会因为如此延长哪怕一秒,何况,它生命的意义便是创造痛苦。只不过,它并非是本质意义上的生命,又何来痛苦一说呢?
苏洛清晰地记得,苏语在最后一刻,在痛苦中嘴角都带着笑意,这笑意代表什么呢?想必,一定满足吧?想必,苏语的愿望就是在哪一天能够为姐姐解围吧?就算是用生命作为代价,愿望毕竟也是实现了。
“哈哈哈!!!”哭泣中的轩辕逸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再美好的世界,如果没有与我一起共看的人,岂不是单单为他人成就了幸福?那我就将这里变成地狱!你们都得给小辞陪葬!”轩辕逸单手一挥,九轮如同太阳一般的深红色六芒星魔法阵以它们的余晖炙烤着大地。身心陷入疯狂的轩辕逸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竟是在悲痛欲绝中接连进了两阶。在疯狂状态下,轩辕逸的脑中竟回响起了在与轩辕凌空对决时,轩辕凌空在口中默默吟唱的咒语。
“尘火降临,人间祈福;业火重生,万物痴狂。请允许我将你们点燃:地狱之火,天堂之火,罪孽之火,圣洁之火,瞬息之火,永恒之火……”轩辕逸历数着各种火焰的名称,从挂在天际的九轮魔法阵中不断地迸射出零星的火花,无论是空气还是厚土亦或者是水潭中的清水,都被这些看似细小的火星所引燃。火光冲天,连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都在被燃烧着。
脚下,已成为炼狱。哀号,撕心裂肺的哀号在这片炼狱回荡,像是饱受折磨的恶鬼在业火中为前生犯下的罪孽求赎。
“致此,我愿以人灵作引,点燃九十八种业火!致此,我愿以灵魂作引,令天壤破碎,令劫火燃尽!最后一火,天壤、劫火,降临吧!”轩辕逸张开手臂向燃烧着的一切祈祷着。九轮魔法阵渐渐融合成为一个,完完全全就像是一轮绽放着恐怖火光的太阳,阵中的六芒星忽地裂成碎片,四散在空中,被喷涌而出的火焰烧成灰烬。
在这轮太阳的周围,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无数挣扎着的灵魂,他们有的已经在此徘徊了不不知多少岁月,有的仅仅在今天,浑身浴火而死。
此刻,轩辕辞与墨羽正躲在瀑布内的一个洞穴中,火焰正侵蚀着湿漉漉的岩石。
“施展‘光之镜’。”轩辕辞看着洞外如同流星陨落一般的火焰四射,对着身旁的墨羽说道。
“小辞,你没事了吗?”墨羽一脸忧虑地问道。
“没事,我吸收了整个‘穹苍之瀑布’的人灵,这种程度的小伤还不足以将我杀死。我还真是一个怪物了呢。”轩辕辞自嘲地笑道,“不过,如果再不施展光之镜的话,再多的人灵都不够这些火焰烧的吧?”
“嗯。”墨羽点了点头,闭着眼,轻声念起了咒语。墨羽轻柔悦耳的嗓音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起:“光暗同源,魂灵皆空,铸光为镜,以瞰世尘……”
不起眼的一丝银白之光在浓烈的火光之中闪烁而出,燃烧着一切的火焰尽皆熄灭。
然而,漂浮在空中的轩辕逸此刻却是绽放着七彩的光芒,连脚下的风精灵也都变成了彩色。一个与轩辕逸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静静地站在轩辕逸身旁,只是相比轩辕逸来说,他显得更虚无、更飘渺,好似风一吹便会飞走一般。若是轮回在这,他一定明白,轩辕逸已将生命与魔法融为一体。当生命与魔法不分彼此之时,生命便不能再称之为生命,魔法也不能再被叫做魔法,轮回将它称之为“神谕”。
空中,绽放着七彩光芒的魔法阵缓缓地凝聚着,终于,凝聚成了一团红色的彩云,缓缓地坠下。它缓缓地下坠着,身后的一切都变为单调的浅灰色。太阳在这一时刻在东方,然而在下一时候便出现在了西方。在这“天壤劫火”之下,时间和空间都被打乱了。
当火焰渐渐消散的时候,周围一切尽为灰色,脚下是漆黑的虚无一片,日月已经交替了200多个轮回。仙境已化为乌有,更不要提那些孱弱的生命了。
“你终于在今天觉醒了。”轩辕逸身旁的男子拍着手,尖锐的拍手声在此刻却显得十分刺耳。男子的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屑:“这场杀戮盛宴的主导者,就是你。”
第69章杀戮盛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