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腥红。啊,房屋、树木都被火焰所覆盖,整个世界都似乎被燃烧着。暗黑色的烟尘在火光的照耀下升腾到天空,渐渐侵蚀着暗红色的天空,像是五脏六腑被捣乱了一般的天空。
渐渐被弥漫在空气中烤肉的气味不断窜进着我的鼻孔,刺激着我的嗅觉。这是直到我渐渐习惯了内脏一般天空后,唯一剩下的感觉。一阵呕意从胃一直扩散到干燥的喉咙,喉中涌上一股酸涩的液体,但却什么都没有从口中出来。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倒,视线从天空转向了地面。那是什么,被火燃烧着的貌似人形一样东西?那是人吗?不,我不相信。
我想要大声喊叫来发泄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但声带只是随着呼出的气流微微颤了颤——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这里不是人间,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这里是地狱,用来惩戒罪恶的人的世界。那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被送到这地狱来接受这样的痛苦?
我开始奔跑,并不是我想要奔跑,但是确确实实已经跑起来了。我的脚步不断地被停滞在各种我认不出的物体之前,我终于不再欺骗自己了,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任何心理安慰只不过是嘲讽而已。但是,它们已经不再属于人了,即使曾经是,现在也已然沦为不知名的碎肉而已。死者的意义只有生者才能够赋予,渺小的尊严会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前方是教堂,但现在也已经是火海一片,火光与浓烟连接着天地,堆积着天空与地面的腐肉。教堂的拐角处是和我一样奔跑着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在撕声呐喊着,但我却听不见那被火焰覆盖住的发自内心的恐惧。突然他停下了,不,他不是停下了,是一柄黑色的钢枪刺入了他的身体。他被锃亮的钢枪钉在墙上,墙体霎时被一种黑色的液体所溅满。随着钢枪的抽离,他像一滩烂泥一般滑了下来。从转角的阴暗处,威武走出来的是拿着黑色钢枪的,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
我惊恐地转过身去,发疯似得疾跑起来。我似乎已经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真面目——黑暗、欲望、野心等那远远超过正面影响的情绪在不断的侵蚀这这个世界。不,这个世界已经是地狱,只有黑暗、欲望。我感觉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与绝望。我不断地奔跑着,我为何还要跑呢?这尽头到底是什么呢?这是地狱,充满死亡的世界,无论逃到哪里,都是地狱。明知道绝对无法逃出这个充满绝望和污秽的世界,我为何还要继续跑呢?但目前,也只能继续跑了吧,大概奔跑所带来的实感就是我还活着的证明吧?
前面是宽阔的湖泊,在火光下显得墨黑的水流顺着岩石汇入湖中。我终于已经无路可逃了,或者我已经不想再逃了——如果跳入水中,上天若是保佑,大抵还是能够逃过一劫的吧,似乎那些看似沉重的盔甲昭示着那些骑士不能潜水的事实。
在漫无目的的逃跑中,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仔细想来,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惊恐而又镇静地看着身后稳步走来的黑骑士们,从黑色头盔的缝隙中,我甚至可以看到他们轻蔑的笑意。我抬头看着暗红色的天空,血云与烟尘交融在一起,像是五脏六腑被捣乱了一般,令人作呕。火舌冲向天空,贪婪地侵蚀着世界的一切。是的,这里是地狱。如果我就这样死去,就可以逃离这片鬼域吧?
我闭上眼睛,坦然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铠甲“哐当哐当”的声音越来越响,我感到恐惧逐渐侵蚀了我的身体,是对死亡的恐惧吗?原来我还不想死。我仍然还是渴望活在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吗?黑色的长枪已经举到了头顶,张狂的笑声终于被我听见。我看着被捣乱的内脏一般的天际,心中竟生出一丝眷念……”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空间却显得十分狭小,有一种被压抑的感觉。伫立在这黑暗某处的轩辕辞正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四周。
“命运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你认为它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如果不是呢?”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在轩辕辞耳畔回响着。
“这是什么意思?”轩辕辞的不断扫视着四周,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但入目的只有深不可测的黑暗。
“明知无法看清一切,却又不由自主地乞求一切能够如愿,这到底是愚蠢还是没有自知之明呢?”那声音没有理会轩辕辞的疑问,继续说道。
“……”轩辕辞沉默了。
“轩辕辞,你所认为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
“不,你已经见过了。”
“……!”轩辕辞眼前突然浮现自己不断奔跑在地狱时的画面。画面最终定格在尚有依恋的血色天空,和那把浸满鲜血的黑色长枪。轩辕辞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这就是世界吗?”
“是的,这个世界充满了毫无道理的事情,让无罪的人饱受折磨的世界是不可原谅的。”那声音咆哮着宣泄自己的愤怒,“这是一个被神所抛弃了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由真神创造的,为何不公平的悲剧一直在上演,为何邪恶的道德饭盛不衰,为何随处可见痛苦与绝望?”
“难道就不能改变吗?”轩辕辞突然大喊了起来。
“能!”
“怎么做?”
“力量!拥有强大的力量,一切都能改变!”
“我不想要,也不需要力量!”轩辕辞双手握着拳头颤抖着,像是想将满腔愤怒全部释放出来一般地说道,“既然你憎恶着世界的丑陋?那力量难道不是你所憎恶的吗?正因为世人都在追求着力量,才会有战争,才会有杀戮,才会有死亡。而正是死亡构成了你所憎恶的世界,难道不是吗?”
那声音沉默了,黑暗也开始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轩辕辞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隐隐约约地响起一阵哀伤的声音:“记住今日的对话吧,你将再也说不出今日的言语。”
“你是什么意思……?”
“弥漫着浓雾的前方不可看见,前方究竟是无尽的黑暗还是飘渺的光明?
“什么……你说什么?”轩辕辞徒劳地问着。
“但擅自越过因果摘取的果实,其代价是其本身也说不定……”
声音越来越飘渺,轩辕辞感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在不断地下沉,坠入到最深处的黑暗……
“梦?”轩辕辞睁开眼睛,昨夜的梦境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全然没有梦的模糊。阳光透过半开着的小窗,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方形的小光亮的斑点。
轩辕辞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梦吗?”说着便走下了床。“哐当”几声,一本封面古朴的书落在了地上。书上烫着5个镶金大字——Index。轩辕辞苦笑着摇了摇头,弯下腰,捡起书本。就在轩辕辞手指接触书本的那一瞬间,他感到周围有一种极度的不协调感,但又无法说出这种不协调到底是什么。轩辕辞愣了一下,但之后便不以为意地拿起了书本,藏在了胸口。
不协调感加剧了。静如止水的虚空之中像是碎裂开了一般,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纹,方形的光斑剧烈摇晃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扭曲之中。四周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挤压、旋转着,然后又被另一种力量强行扭转过来。突然承受不住扭曲力量的空间像被砸碎一般,轰然破碎了。阳光,鸟鸣,房屋……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如梦一般轰然破碎了。呈现在轩辕辞眼前的是一片血红的世界,除了红,除了无处不在的血红,便一无所有的世界。
第2章诡异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