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从瓦砾废石中传出一声微弱得如蚊音一般的呻吟。
“已经动不了了吗?”
巨大的石柱压在了轩辕辞的腹部,同时也给轩辕辞支起一个三角形的狭小空间。此时,轩辕辞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唯有呼吸时胸腔火辣辣的疼痛才让轩辕辞觉得自己还活着。
渐渐地,也不知道是伤口已经好了,还是死亡的前兆,尽管轩辕辞仍然在努力呼吸着,但胸口似乎已经不那么疼了。好像躺在一团棉花里一样,感受到的只有柔软与舒适。
“大概,我就要死了吧?虽然之前就有了觉悟,但,我还是不想死吗?呐,轩辕辞,你说,会有来生吗?……”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像窗内的雾花一般朦胧开去,似乎什么都变得不真切起来,连正常的思考都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腹部的一根羽毛也被轻轻地取下,脸上被细丝柔软摩挲着……
“嗯?我这是在哪?”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伫立着一个20岁的少年——轩辕辞,茫然无措的样子。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人们像是被什么逼迫似的匆匆与他擦肩而过,即使有时撞到了,也不回过头看一眼。
“我已经死了吗?还是那根本就是一个梦呢?又或者是,这里是灵魂的最终归宿?”
见到久违的阳光,轩辕辞感到十分温暖。回忆起之前在赤色世界里所遭遇的一切——痛苦、绝望与无奈,是那样的真实。又或者人活着的地方是永不停歇的轮回的梦境中吧?
“小辞~~~”嘈杂的街市上,轩辕辞被一声并不算大声的呼唤所吸引,惊讶地回过头,循声望去。一位少女穿着浅灰色的粗布短衣,衣着并不算华丽但看起来十分娇小可爱,银色长发一直披到腰间,一种若有若无的高傲,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像是落魄的贵族。她逆着人流艰难而又焦急地前行着,身旁的人因为少女挡了他的路而不住地对着那少女破口大骂,具体骂的什么轩辕辞却是没有听清。而少女则是不停地向对方道着歉,并且继续前行着。
她并没有看着轩辕辞,她正注视着街边那个破旧的,少了半边的“米”招牌,招牌旁边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大门两沿贴着两幅迎春的对联,红底黑字的“倒福”诉说着新春的到来。一个男孩正倚在“福”字下哭泣。男孩稚气未脱,大概5岁的样子。看得出来,男孩身上衣服的布料与那女孩的是同一种,在这么冷的天气下,他们竟还穿着单衣。
“她不是在叫我吗?”
轩辕辞有一些沮丧。
果不其然,少女艰难地扒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米店门前,脸上的焦虑消失了,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轻轻地将男孩揽在怀中:“哎呀,小辞,不哭,不哭……”
男孩的哭声立即停止了,向着少女撒娇道:“刚才被人撞倒了,不是因为找不到妈妈才哭的。”
“嗯,我们小辞可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那个少女微笑着说道。
“妈妈,什么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男孩依偎在少女身上,轻轻地抓着少女的发鬓。
“就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去逃避,无论遭受怎样的挫折都不放弃希望,怀揣着梦想,坚持着正义的人。小辞会成为这样的人吧?”少女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
“要是妈妈希望的话,我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的。”男孩抬起头,看着母亲的双瞳坚定地说道。
“嗯,妈妈等着哦。来吧,我们回家吧。”少女凑近男孩的耳畔轻轻地说道。少女站了起来,拉起男孩的手,驻足站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面前似乎犯了难。
轩辕辞久久凝视着那个男孩,发现他的眼睛竟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
突然,涌动着的人潮似乎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天空。
“发生了什么事吗?”
轩辕辞也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湛蓝的天空,如此祥和,然后才注意到了悬浮在空中的人。轩辕辞见过这个人——威严的双目,长到胸前的白色胡须,散到脖颈的灰白头发,一成不变的白色长袍——他是轩辕家族现任家主轩辕凌空。
所有人都跪下了,满是虔诚。整条大街只有轩辕辞一人站在那。
似乎是根本没有见到轩辕辞一般,轩辕凌空双手背着,缓缓地说道:“你们曾经的守护者——洛斯已经抛弃了你们,从即日起,将由我洛伦,轩辕家族来守护你们,赐予你们永远的平安与幸福。”
所有人都叩下了头,轩辕凌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景,继续说道:“不用担心依旧在洛斯暴政统治之下的人民,洛斯王终将被我轩辕家族讨灭,在他剥削下的土地终将被我轩辕家族解放!”
话音刚落,蓝绿色的光圈以轩辕凌空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似乎将整个区域的灰尘都捋了一遍。
“洛伦万岁!轩辕家族万岁!……”跪在地上的人一遍遍高呼着这样的口号,但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激动与兴奋,似是提线木偶一般,被人牵动着。
轩辕凌空满意地笑了笑,消失在了半空中。
跪着的人们都站了起来,急匆匆的神色被一脸麻木所取代。也不继续向之前的方向走了,一哄而散地拐进房屋之间的巷道中去。
轩辕辞又被撞了一下,而肇事者却是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甚至都没有看轩辕辞一眼,只是一脸麻木地从轩辕辞身边擦了过去,只留下飘动着的长发与长发上残留的清香。
“是那个少女,只有一个人,可为什么?”
“哎,你……”轩辕辞想要叫住她,可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走得飞快。
轩辕辞再次望向米店门口,男孩还站在那个破旧的“米”字招牌旁,半步未曾移动。
“想必他又要哭泣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哭,并且移动了脚步,并不是追随母亲的步伐,而是向着刚才的人流方向踱步而去。
轩辕辞在背后跟随着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他,脚步就随着移动了。
方才车水马龙的街市现在已经变得门可罗雀了,只有轩辕辞与那男孩缓缓地走着。微风吹过,飞飞扬扬的爆竹红纸在空旷街市上的四散着,落在轩辕辞与那男孩的身上,轻轻将他们覆盖,红纸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火药味。
石板随意铺成的路面上,连石砖都没有的空洞星罗棋布,其中只是填满了泥沙。两人走在这样的路上,步行穿过了不知多少个大门紧闭,门面上挂着半个“米”或“酒”或“肉”字的破旧招牌,远远地看到了城门。
“原来他们是想要离开这座城市啊。”
轩辕辞想起了拥挤的街道上的人流便是向着这个方向流动。
偌大的城门下只站着一个老人——轩辕凌空。他慈祥地凝视着朝着他一步步走来,与刚才浮在半空中的威严老者判若两人。
“孩子,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哦!”轩辕凌空慈爱的笑着,抚摸着男孩的头。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轩辕凌空呢?”
轩辕辞远远地凝望着,质疑着,思考着。
轩辕凌空俯下身子,亲切地问:“叫什么名字?”
“墨辞!”男孩高兴地回答道。
“噢,莫要辞别,真是个好名字啊。哈哈哈……”轩辕凌空爽朗地笑了起来,“那么你以后就叫做轩辕辞了。”
“嗯,轩辕辞。”男孩兴奋地重复了一遍。
远处蹒跚走来一个浅灰色破败不堪的布衣的女孩,衣料上粘着淡淡的红色,大概是西瓜汁,脸上满是污泥,脏兮兮的,似乎多少天没有洗过一般。
“你看,又有一个孩子来了。”轩辕凌空毫无顾忌地将另一个孩子揽进怀里,慈爱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有名字。”被揽在怀中的女孩唯唯诺诺地说道,眼睛四处张望着,不敢直视轩辕凌空。
“唔,看你总像是在寻找些什么,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做轩辕觅了……”
轩辕凌空的最后一句话轩辕辞已经听不清楚了,轩辕辞的意识在那时坠入了黑暗。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伫立在无尽的黑暗中央,记不起自己到底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似乎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第14章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