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的小镇自那夜萧龙宿与铁砂帮发生冲突之后,这里的住户就已经不再轻易出门,生怕从哪冒出来一位懂江湖把式的不明人物,一个不快便将自己的性命夺去。倒是有些小孩子被大人关在屋子里时间长了觉得无趣,会私自开了窗子逃跑出去嬉闹玩耍。
这日几名稚童在镇子中央的歪脖榆树下聚拢一堆,挖了一个手指长度的狭窄小土坑,然后两两一对,将就近的蚂蚁洞穴掀开,捕捉那看起来最凶狠个头最大的蚁王,然后各自放入坑中,任由它们厮杀,孩子们则叫喊着替自己挑选的将士鼓劲,为究竟哪个最厉害争得面红耳赤,儿时的稚气与乐趣就是如此简单。
这时村子的青石板小路上突然走来一道雪白身影,步履悠然,衣袂飘飘,远远观瞧便知是人间仙子。
来人轻纱遮面,一头青丝垂落腰际,只露出灿星般明亮动人眼眸,纤纤玉手持白玉净瓶,身姿婀娜似笼罩烟霞,散发清雅圣洁之气,虽不能窥见全貌,但必是绝美女子。
五名六七岁年纪的稚童察觉有人向自己身边走来,纷纷睁大好奇的眼睛看去。
村子里一年四季除了偶有商贩来往之外,本没有太多外来之人,只是最近因为乌鸦寺的事情惹得江湖人物频繁来往。乡间孩子们本来胆小怯懦,逢人便跑,但随着日复一日过去,瞧得越来越多,也便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姐姐,你是来看我们斗蚂蚁的吗?”
五名孩子中当中扎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脆生生喊道,在私塾学过一年礼法的她颇为乖巧懂事。
轻纱遮面女子缓步来到树下的阴凉处,首先伸出玉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然后转头向小镇远处的山脚望去,随即轻启朱唇:“小妹妹,姐姐其实是专程来打架的,不过呢打架之前姐姐需要补充点力气,不知道你们有谁愿意请姐姐去家里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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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小镇几十里外的宽敞大路上,百余名背负长剑的黑衣劲装汉子策马扬鞭,极速朝乌鸦寺方向飞驰,一刻不敢耽搁。
在这些人马的上方,同时有两道身影御剑疾驰,一前一后化作流光消失天际。
通往小镇的一座密林深处,三条人影联袂而至。身着破烂僧衣,手拿流油鸡腿大腹便便的胖和尚,风度翩翩却穿灰旧长袍的年轻儒生,以及身背桃木剑的独臂道人。三名让人觉得奇怪的组合在密林中传梭,往小镇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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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寺下,一池湖水澄碧如玉,湖水清澈见底,湖面平整如镜,微风吹拂,波光粼粼,湖水泛起阵阵的涟漪,景色秀丽迷人,分外妖娆可爱。
千鲨帮众弟子在段平涛夫人“清水罗刹”的带领下结网观战,十六夜叉突然一人自水底飞出,来到脖颈粉嫩稍显沟壑的夫人身边,俯首帖耳轻声言语了几句,随后站在一旁静候指示的同时,不忘借势偷窥了几眼做梦都想触碰一下的柔软。
“清水罗刹”听完夜叉之语,眉头紧皱暗暗思索,随即合拢衣衫正色道:“先将他逼向远处,然后你等一齐出手将他拿下,不可让旁人察觉,切记一定要留活口。”
“是!”夜叉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向湖中退去。
“记着,下次再敢如此偷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清水罗刹”语气玩味,笑着道。
那名夜叉隐入湖中的身影剧烈哆嗦一下,赶忙御水远遁离去。
随之“清水罗刹”望向前方战场,喃喃自语道:“这方天地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此时远处正邪第三战即将迎来真正的高潮,枯木被天玑子与坤元子的阴阳八卦阵困住身形,惹得老怪戾气横生,以尚未成熟不知如何习得的冰炎诀灼伤了大意的坤元子,并一杖破了天玑子的两仪小型法阵。
不远处假寐的大蛇复苏,挺直身躯,蛇尾立地,飞速向枯木身边游荡而来。
“师弟小心,这条畜生的实力非同小可,千万不要沾染吸入它的瘴气毒液。”
天玑子手中浮尘传出蓝色光华至枯木头顶的寒冰八卦阵图,语气郑重的向坤元子喊道。
坤元子忍住肩膀处皮肉腐蚀般的疼痛,认真点头。随后拂尘斜指向烈火阵图向其中注入内力,加固阵法束缚枯木。
“这么多年,你们两人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着还在维系阵法的两人,枯木无所谓的摇摇头道。
“孩儿,先把这个破阵法毁了,稍后老祖便让你吞了他们。”
巨蛇好似听懂人言般发出一声兽吼,似虎似驴,响彻四野。在这声亢奋的吼叫之后,只见它噗通一下直接钻入地底,在众人的震颤中又倏地一下在枯木脚底钻出。
一道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的青色洪流冲击在坤元子操纵的烈火阵图之上,砰砰砰,接连三次撞击,烈火阵图裂纹遍布,坤元子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巨颤不已。
“咔嚓”,随着青蛇第四次的猛烈撞击,烈火八卦阵图应声而碎,天玑子看着苦苦支撑的师弟,飘飞入空,厉声喝道:“不可意气用事,撤阵。”
他快速甩动手中拂尘,主动驱散枯木头顶上笼罩的玄冰八卦阵图。
坤元子见师兄动作,不敢丝毫怠慢,随之如出一辙散去破碎的烈火阵图,后吸附身体之中,本来苍白的面色渐渐有了血光,体内的生机也恢复了大半。
青蛇破土而出,头顶不受法阵控制的枯木悬至高空,一人一蛇仿若一体,凶性毕露,杀气十足。
“天玑子,只要现在你等认输,并叫坤元子跪地给老夫磕三十个响头,此战我可以放过你二人性命。”枯木语带威胁的说道。
“枯木,你当真老糊涂了不成?”天玑子素来待人相对温和怀柔,此次明显是动了真火。
话甫落,只见他将手中拂尘随意抛向地面,悲愤难抑的坤元子身形飘忽,运转身法接拂尘入手,两条紫金拂尘一左一右被其端在双臂之间,各自泛出庄严宏光,再看坤元子,浑身气势也是立时节节攀升,远超巅峰之态。
“借两把拂尘中蕴含的道威提升自身功体,坤元子,没想到你们还留有这一手。”大蛇之上枯木神色如常,内心稍有讶异。
营地外观战的千羽仙子眉头蹙起,袁呈心知道她是为父亲与师叔担忧,转头低声安慰道:“天玑子前辈与坤元子道长乃正统道门高人,身经百战配合无间,饶是枯木有大蛇相助也难是二老的对手。”
千羽仙子摇摇头,抬手拨弄遮挡脸颊的青丝,意味深长说道:“两把紫金拂尘乃是八卦门镇门三宝之一,同时使用虽说能提升个人内力,但也会耗损原有的武道根基,也就是说至少十年时间坤元子师叔再不能够提升武道修为。”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患,看来枯木的实力远超你我的想象。”袁呈心闻言,心中一惊,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父亲接下来定是要动用玄冰剑了,希望他能与师叔配合,除掉这个老怪。”千羽满怀希冀的说道。
袁呈心看着身边的佳人,本想牵住她的手告诉她无论怎样,有他一起陪着面对。可是刚欲动作,脑中便不由闪过了一幅画面,使得他目光渐渐黯淡,抬起的手掌沉默放下。
“玄冰剑出!”
此刻站立高空,仙风道骨的天玑子沉声一喝,手捻剑诀当空一划,背后宝剑立时出鞘,飘飞入手。
枯木脚下的大蛇吞吐猩红长舌,莫名躁动不已。
“枯木,你脚下的畜生竟然还记得它。”天玑子看向蠢蠢欲动的大蛇,冷冷出声。
当年枯木驾驭大蛇途径八卦门,一时兴起闯入大开杀戒,被天玑子与坤元子联手阻止,天玑子曾凭借手中掌门佩剑玄冰剑刺穿了大蛇腹部,虽说多年过去大蛇早已痊愈,但今日感觉到当年剑气,仍不免有些忌惮。
“它这是想吞掉你们有些急不可耐了。”
枯木轻蔑冷哼一声,手中蛇头杖萦绕黑气,饱提元功,迎向天玑子。
“师弟,我缠住枯木,你先想办法解决了那条畜生。”天玑子传声入密,同时射出一抹剑气直击枯木下盘。
坤元子闻听师兄指令,双手同时驱动拂尘,体内雄浑气机由内而外散发,整个身体好似包裹在火焰之中。
“离火功体,烈焰伏魔。”
在枯木飞身躲过玄冰剑气之时,坤元子回拢双臂,陡然一甩,两把拂尘喷溅熊熊火焰迎向巨蛇伏地的身躯。
昂首的巨蛇感觉身下吃痛,俯身发现被火海包围,怒口一张,喷射出腥臭无比墨绿色的粘稠毒液,直接将火焰淹没。
枯木懒得理睬坤元子伎俩,当空对上天玑子,杖剑交击,战作一团。
剑光夹带寒气,蛇杖则不时喷薄黑色毒气,天玑子且战且退,两人一时僵持在一起。
“畜生,今日贫道便宰了你。”
坤元子脚下被墨绿色毒液腐蚀周遭,随即飘身入空,异常恼火。
青色巨蟒慢慢抬起低垂的头颅,双眼泛出绿色凶光,再次张口喷出两条墨绿飞流。
坤元子明白巨蛇毒液的厉害之处,不欲强接,双手拂尘作太极画圆,一式回火流将毒液焚烧后扭转至原路,大蛇眼见自己的攻势被弹回,蜷缩身躯护住头颅,任由毒火流打在自己身上。
“呲呲”两声,大蛇身上燃烧两抹白烟,传来焦糊气味,坤元子看着略施小计便负伤的大蛇,心中第一次有了畅快之感。
“千丝火网。”
坤元子得势不饶人,两把拂尘尘尾极速变长在空中张开,并有火苗蔓延而上形成两张巨大火网,相继罩向如青色小山的大蟒。
大蟒抽出头颅怒然腾空,径直撞上第一张火网,坤元子左手一紧尘柄暗运内力,火网收缩将蛇头以及半截身躯压下,同时右手旋转拂尘,第二张火网下压收缩,将整条蛇裹缚其中。
坤元子面目狰狞,身体俯冲而下,狠声道:“孽畜,受死。”
两张火网合二为一,勒紧整个蟒身,青蛇的躯体上渗出青褐色的汁液,显然受创不轻。
高空之上与天玑子贴身近战的枯木,察觉坐骑陷危,顿时大怒,浑身邪气外放,掌纳虚幻黑蛇拍向天玑子的同时,侧身将蛇头杖扔向被困的青蛇上空,遍洒黑雨。
“魔蛇引,暗雨降。”
枯木老怪两招并一式,水到渠成。
黑色蛇影蜿蜒冲向天玑子,天玑子玄冰剑当空斩下,极寒剑气直接将黑蛇拍裂成碎片,好似雨中路面飞溅的污泥,不沾身也惹人生厌。
枯木在天玑子运剑破招之时,整个人化作一团黑气,转瞬落在蛇头杖之上,整个大蛇的上空,无数黄豆大小的黑色雨滴骤然加剧,好似人间一番奇景。
手握两把恢复原貌拂尘的坤元子,身躯与大蛇近在咫尺时,暗运内劲朝蛇头径直扫下。
“燎原炎火刺。”
坤元子暴喝一声,两把拂尘顿时化为两杆直挺挺的火焰长枪刺入火网,势要将大蛇毙于身下。
“孩儿,再不反击,怕是要真的受伤了。”
千钧一发之刻,高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夹杂阴冷笑意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战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