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他两,早在闵姑姑被抬出去的那一刻时,闵呈就让时聿带着所有人都出去了。
只不过初华太过专注于闵姑姑而忽视了周围的一切罢了。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空气中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凝固冻结,一切都显得那么压抑而沉闷。
除了包扎伤口的纱布与肌肤相触的细微声音再无其他。
一个单手着地撑着因伤口而略微颤抖的身体。
一个蹲着毫无知觉机械的重复着手上一圈一圈的动作。
一坐一蹲一静一动,气氛微妙而暧昧。
可是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一僵局,甚至是受伤的人没发出一声疼痛的低吟,仿佛他们都在享受这一‘变态’的死寂过程。
不过,他们就没正常过,又谈何变不变态,生活让他们变得扭曲,他们又怎可能直步前进。
直到伤口包扎好,直到两个人都彻底静止的对望着,他们也都没有出一声,甚至是一个简单的发音。
是的,什么都没有,此刻就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该说他们对望的眼神儿此时正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电光火石吗?
不,应该说此刻他们眼中什么都没有,别说什么涛不涛的,就连个碰撞的火花痕迹都寻不见,更别提其他。
只是单纯的对望,就好像他们才刚刚认识对方一样,陌生迷茫而又彼此相互吸引,只是这样而已。
或许那个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执念早已深深的扎根于他的心底,所以闵呈终究没忍住他那双爪子的动作。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再像摸小狗似的扑棱初华的脑袋,而是轻轻柔柔的抚上了她的满头黑发,也因这一动作初华变得乖巧的模样。
而使闵呈的眼神儿再次似水般柔和了起来,这是安抚也是在宣誓着他是她的依靠。
闵呈为什么没有在闵姑姑扑倒初华的那一瞬间冲上去,他的眼神儿可是一直没离开过初华,为什么没在那凶险的一幕结束后就立刻冲上去查看初华的伤势。
这一切初华没问而闵呈也没解释。
我曾说过初华的一切闵呈都清楚,所以即使那些事儿被初华隐藏的很好,也总有一天会耐不住闵呈的追查而露出那么一丝马脚,所以不是闵呈接受不了而是需要时间却接受而已。
所以他需要证据,一个人能悄无声息的让那么多人都消失的能耐,所以闵姑姑扑向初华时他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是不是很可笑,仅仅为了证实这一点就拿自己最珍爱的人试验。
如果说他这是认为闵姑姑伤害不了初华,那这就是最最可耻的借口。
可是他就如初华对那些人一样真实的做了,是不是很荒谬很矛盾?
然而,人本就是个矛盾体,没什么可稀奇的。
说不定哪天你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最致命那把刀。
所以说有些事儿是经不起追问和解释,更经不起推敲,一旦触碰就会一触即碎。
闵呈明白,初华也更是明白不过,所以他们都聪明的选择忽略和被忽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疯子。
手指渐渐下滑,不带一丝爱欲的掠过鬓发、耳朵、下颚、脖颈、肩头……直到最后落在了初华的手背上。
闵呈干净利落轻柔地执起了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而后毫不犹豫的一个借力狠狠地把初华揽入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心头百感交集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唯有化为一句想你,真的想你,让我好好的抱抱你。
所以他随了心声,真切的感受到了怀里这个小人儿的存在,为了这一刻也为了以后的将来,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可惜这只是他的想法,他似乎忘了怀里的人儿也是有呼吸的,也是会思考的。
也许这一刻对他的美好却恰恰是对她的残酷。
人不可能总是在一条直线上,总要交叉错开,至于结果如何,就得看缘分给不给他们机会了。
不过,这一刻他们都是在缘分这一点上的,至少这一刻初华也抬起胳膊紧紧的抱住了他,虽然只是一只胳膊,但对于闵呈而言已经足够。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可以永远的定格该多好,去一切,滚吧。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故事还要不要继续了?你两还要不要继续相亲相爱了?所以你两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天就是不待见幸福的人。
这不这两可怜虫倒霉鬼好不容易刚抱了会儿还没来得及分开,手机就响了,是初华的手机铃声。
闵呈很是无奈而不爽的啧了下嘴,不过还是放开了初华,托着一条伤着的胳膊初华按了接听键。
可还没听几秒钟就使得本来脸色就不好的初华脸色更差了,这一刻初华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惨白惨白的。
闵呈见此迅速的皱起了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
果然,眼皮才刚跳了下,还在接电话的初华就那么直直的在他跟前倒了下去。
还好他眼疾手快的捞住了即将倒下去的初华,初华晃了晃身体,还好闵呈捞的及时。
初华也就是因为失血过多,再来点小刺激就有些心慌了而已。
努力地稳了稳心神,初华甩了下脑袋,难得的露出打从闵呈进这个会议室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只是此刻闵呈却宁愿不看,这个笑实在是太过苍白无力,无力到击人心碎。
可是初华只是一笑却什么都没说,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吃力的站起了身,晃荡了两下,初华站稳了身体。
她想,难道这就是现世报嘛?这边她刚解决了别人,那边就有人来解决她了,呵!真是可笑。
初妈刚刚被送到了医院,也是刚刚检查出了胃癌晚期,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什么叫时间不多了?,初华忽然就有点儿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可她却遵照了思维的本能,现在她只想一件事,那就是她要去医院,她要去见初妈。
你说她要不要带点儿花生米和酒?还不要了吧,初妈喝不了的。
前一刻还是那么热闹的会议厅此刻却只剩下桌桌椅椅,你说这世间给你留了什么?也许就只是‘桌桌椅椅’……。
医院永远都是白天闹哄哄晚上阴森森,因为生死别离的太多。
所以即使人流这么密集的地方都显得那么清冷没有人气,因为这些人都是过客总有一天会离开。
但总有要离开的人却依旧显得那么精神。
“妈,别闹”初华手里正拿着件病服跟站在病床上的初妈耗着呢。
初妈跟个孩子似的躲闪着就是不肯换上,理由很简单。
“老娘又不是病得起不来,穿啥穿?”初妈执拗的不肯屈服于病服之下。
姥姥的,不就胃疼了下,搞得她跟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她最讨厌这种布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呢。
看着如此人高马大居高临下的初妈,终于,初华的脖子酸了。
一把把衣服甩上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垂了脑袋。
初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你说人都病成这样了咋还这么活力四射,简直让她这个好好地人都有想死的冲动,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您说您年纪一大把还可劲儿折腾?”初华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家老妈无奈的说道。
“你瞧你那点儿出息”初妈很是嫌弃的瞄了自家花花一眼。
“苍天啊!你就开开眼把我收了吧”初华完全拜倒,这哪是她妈,这分明就是老天派来玩她的。
初妈看自家花花累的已经先败下了阵,她得意地倒在了床上,嘿嘿了几声,挺心情舒爽的。
初妈心情极爽的肺腑,小样儿跟你老娘斗你还嫩点。
她自己的病情她比谁都清楚,既然逃不了的结果,那又何必让自己最爱的人替自己伤心难过。
与其这样不如让她笑着送走她,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初华,花花,她此生最疼爱的孩子,却时时让她觉得心底悲伤而心痛。
不怕你的秘密多,就怕你的秘密无处说,可这孩子却已经压抑到有人说也说不出半个字儿了。
所以她不想在她最后的人生中仍看到的是她的无尽的孤独和寂寞的神伤。
所以她想为初华留下最后一点儿作为母亲能给的东西,哪怕只是自私欺人的欢乐。
也不知道人的病情跟人的心情有没有关系,也仅仅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遐想,初妈就出了点小意外,胃毫无征兆的抽痛了起来。
初妈顿时蜷缩了身体,也因这一明显不过的动作使初华发现了异常,赶紧叫来了医生,忙活了半天终于让抽痛的初妈安静了下来。
“唉——,尼玛,真疼”此刻终于消停的初妈正躺在床上总结发言。
无奈的好像这一切都是医生的错一样,自己简直冤死了。
“该!”初华气定悠闲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双臂交叉抱着,大爷似的看着初妈很不厚道的蹦出个字儿。
“你是我亲闺女儿?”初妈立马秒变可怜兮兮盯着自家的小没良心。
心想,我可是你亲妈,有你这么个当女儿的吗,不安慰两句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哼!
“您看呢”初华就是没好脸色好口气,谁让您老非得折腾呢。
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消停一刻。
初妈立马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我是老人家呀,你这小屁孩就不知道让着点儿,唉,跟你就没法沟通,整一傻二货青年”
初妈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睨了初华一眼转身睡觉去了,懒得理她,即使疼的已经受不了她也不愿让初华知道。
只因不想让初华难受,这是妈嘛?这是亲妈呀!是那个宁愿默默忍受疼痛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开心的妈妈。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