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他跟初华正常相处的阶段其实并不多。
甚至,当初老头儿收了他两作为徒弟时,他还曾嫌弃过他。
因为那时的初华冷淡甚至冷漠,不笑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少有,简直就一活脱脱面瘫。
对了,那时初华叫什么名字来着?这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
在他心里早已把初华刻上了面瘫君三个字儿,所以根本不可能闲着没事儿去问老头儿他叫什么。
更何况他又不是女的,所以有什么好问的呀,以至于到了最后,他都没能知道他叫什么。
而在那之后,师尊与初华便成了他师徒二人禁忌的话题,没有必要从不提及,甚至刻意忘却。
而也正是那次最后的交锋,让他的记忆出现了漏洞。
有些事儿他记不起来,有些事儿记忆模糊,而大多数都是老头儿一点一滴的告诉他的。
但,可笑的是,他的记忆里却清晰的保留了初华的面容。
为什么?他有想过,但,却想不通,如今想得通了,他却不想想了,也许遗憾也是种另类的美好吧。
雨,还在继续,而初华奔跑的速度也还在继续,雨太大,以至于遮住了初华大半视线。
明明才正午,可天却越来越黑,雷声也越来越大,而心里的慌也越来越堵。
还是被疏忽了,她本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改变局势,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一步还来了。
初华脚下的步伐更急了,然而,路是滑的,初华一个没留心脚一歪。
初华心想,草!完了,于是她就这么顺着旁边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意识渐渐模糊,也不知道滚了多久滚到了哪里,当最后初华停止滚落的速度时,她却早已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华才醒了过来,雨还在没休没息的下着。
而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看来这天是真的黑了。
初华动了动胳膊挣扎爬坐了起来,结果她却嘶一声,悲催,腿可能摔断了。
初华无力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把自己摔下来的山坡。
无助的撇开了眼,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固定一下她,要不连站起来都难,就别提什么爬上去了。
初华估摸着看了眼四周,然而就一眼,她就不动弹了。
因为就在她看向她右边的时候天空又一炸雷响起。
然而就是这一炸雷,让本该黑色的夜瞬间亮堂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亮堂,让她看见了不远处一辆翻了的车。
而这一瞬间她彻底崩溃了,那车不是别人的,而是……。
又一个炸雷,像是开关一样开起了初华朝那车疯狂的爬行。
不,不会那么巧的,现在初华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空白的她机械的挪动着自己的腿。
眼前的景象彻底的麻痹了她的神经,居然到最后她站了起来,托着残腿跑向了那车。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使她再不想接受,也终究要去面对。
又一个炸雷,当她看见车里的景象时,差点再次站立不稳的昏过去。
她无法描述她这一瞬间的心里,心,塌了。
那满脸是血看不清面容的人是谁?初华不敢认,可,她的手却已经先思维一步伸了过去。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心脏也是静止的,初华静了,整个世界对她而言静了。
似乎已经感知不到周遭的情况,慢慢的轻轻地初华弯下了腰,神经质的惨淡的笑了。
她要带他回家,可是空茫的眼神儿在这一刻却失去了焦距,变得死寂。
大雨哗哗的吓着,雷鸣声依旧不断,初华如机械的木偶般完成着大脑给的指示。
她要带他回家,可是,不管初华如何的努力,都不能把闵呈从车里弄出来。
就在她几近绝望时,她听见了雨夜里右手方传来汽车的鸣笛。
于是她条件反射的转头看了过去,然而就是这一眼,她忘却了所有动作。
一辆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初华撞了过来,而,车内驾驶座的位置上坐着的竟是一脸惨白笑的时聿。
可,初华此刻除却木讷的抬手挡了档那刺目的车灯强光外,再无其他动作,因为俨然已经来不及。
而后她所以的意识都消失在了那一片白光,和那个诡异阴森的笑容里。
“嗯!”全白色床上的人猛地惊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虚脱了般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湿,可身体确实虚脱的。
此人正是初华。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暗红色的地板。
这是?她的卧室!怎么回事儿,她怎么就回来了?她不是应该……。
初华看了眼窗外,可惜白色的窗帘挡住了视线。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是白天,并且听不见雨声和雷声,是停了吗?
初华想起身下床看看,却发现自己的腿挪动不了,还疼。
初华一惊,断了!不,要是真断了,那她还做得起来吗?可能只是伤到了筋骨比较严重。
那,那些真实不像梦境的梦境,也是真实的发生过了嘛?
就在初华发呆走神陷入沉思的时候“吱”一声,房门开了,床上还没搞得清状况的初华见到来人时愣了愣。
“醒了?”那人看见床上的人依旧温柔的笑了下,端着碗粥进来了。
而初华却未出声,眼睛一直盯着那人由远及近的走到了她的床前面坐了下来。
然后那人便如往昔般熟练地端着碗舀了勺粥,试了是温度递到了初华唇边说了句“刚刚好”
声音依旧低沉柔和。
初华盯着那人的眼睛愣愣的许久,才机械的张开了嘴巴,吞下了那勺粥。
循环着这一动作把整碗粥都吃完了,初华依旧是机械的看着他,而那人却是自然柔和与之对视着。
“怎了?”对视良久,那人柔笑着问了句,轻柔的抬手抚上了初华的鬓发,依旧是显得有些无奈和宠溺。
而这瞬间初华措不及防的抓住了那人的手,可惜,希望破灭,这手,没有温度没有脉搏。
那人有些无奈的勾了下唇角,眼睛依旧温和。
不过却从初华的手里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掌,眼底的落寞仍旧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
那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洒了进来。
初华被外面突如其来的刺眼阳光弄得用手遮了下眼睛,太亮了,她还受不了。
没有温度的手掌带着些寒意再次贴上了初华的脸颊。
可初华却觉得心底骤然安定了下来,他还在,没走,这就是初华此刻的想法。
看着眼前闵呈的脸,柔和的淡定的脸庞却也是让她心疼的脸。
终究没能忍住,初华不管腿的疼痛一把抱住了闵呈“哥”
没有心跳,耳边也没有淡淡的呼吸,什么都没有。
把自己整个脸都埋在了闵呈的胸前,初华死不撒手的紧紧地抱着闵呈,好像怕一松手闵呈就会不见似的。
闵呈似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抱得更紧了。
“傻子”很轻很轻的语气,可这一声却包含了闵呈所有的思念与不舍,还有,心疼。
他们都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很多事儿真的无法回头了,他们已经阴阳相隔。
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未能及时的阻止那一幕的发生,而这一切的罪过都是皆由她而起。
“傻丫头”闵呈用下巴抵了抵初华的额头,稍稍的松开了些初华,扶着初华的胳膊让她躺下休息。
“别走”初华一把抓住了就要松开她的手。
闵呈无奈的叹了口气,握住了初华的一只手。
“小家伙,你要早这样该多好”闵呈似叹息的说了句。
初华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垂了眼帘,手指无意识的紧了紧。
的确,这些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错。
闵呈什么事儿都依着她,可结果,却是她自以为是的弄得一团糟。
“好了,小家伙”闵呈伸手捏了捏初华的脸颊“没怪你”
可,初华的眼中的光彩却是暗淡的。
即使两人心知肚明,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习惯这种不言而喻却永远不会说的习惯。
腿伤的原因,初华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即使睡着了,她的手也依旧紧紧地抓着闵呈的手掌不肯放松。
看着熟睡中的人,闵呈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了,淡淡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
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下熟睡中人的脸颊,思绪有些飘远了。
回不去了,他能陪伴她的日子不多了,而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陪伴自己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孤独了。
她是他的,一直都是,然而如今的她却有了自己的思绪和心思。
即使他们永远牵扯不断,也终究避免不了她与他已经分离成为两个不同的人,他们共生却难共存。
闵呈思绪万千的眨了下眼睛,悄悄地轻轻地从初华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
外面,阳光,暖,看了眼手腕上的桃木镯,他的思绪更远了。
他总感觉自身被什么抑制了一样?因为他发现他离不了初华。
因为一旦离开,他就发现他连最基本方向都分不清,甚至是窒息。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呼吸,但那种离开她就窒息的感觉,却真实地存在着,很奇怪的感觉。
所以,他猜应该跟这手腕上的东西脱不了关系,然而试了很多办法,他却无法将它拿下来。
而正因如此,有些模糊的东西在他心里渐渐变得清晰,而新的疑惑却又不断更新。
他想,有些事儿他必须要查清楚,否则,那种被限制了某些行动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盛。
第10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