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唯一没有被曹操的神情吓着的人就是我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我看曹操已经平静了许多,再也不会那么冲动了,我今天的时机用的不错。看着曹操,我说话了:“主公,子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其祸多也。”荀彧看着我,声音颤抖着说:“子云,这件事情真的不算大,你莫要想的太多。”他从刚才曹操的话中已经听出,曹操不会对皇帝怎么样了,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又听我这幺说,他的冷汗又下来了,生怕我再说些什么,会让曹操对皇帝不利呀!真是忠心。
我看着他叹气:“文若先生,你与子云相识、相交七年了,子云可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他低头不语了。曹操当然明白他的想法,不理他,转身问我了:“子云,这件事情你最清楚,你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是吗?说说你的理由。”是的,这个理由我一定要说的非常好才行,曹操现在心里肯定恨不得马上宰了董承他们,要说服曹操放过他们的性命,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的。郭嘉望着我,满脸的担心:“子云,你可是考虑清楚了?”你不要节外生枝呀!
我没有接郭嘉的话,只是走到了曹操的座位旁,跪在他身前,像以前一样,握上了他的手,然后看着曹操的眼睛:“主公,您还记得子云在甄城说过的话吗?”曹操本来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的,听了我的话,他的身子一震,看上了我的眼睛,低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是呀,那个时候,你就说过,这个世上,小人比君子多的。操果然又遇上背叛者了。”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我点头:“是的,人都是有私心的。主公,这件事情就如文和先生所言,并不是一件太难处理的事情,可是一个处理不当,后果却是很严重的。攘外必先安内呀!特别是现在。”
曹操他们都皱眉头了。曹操便说:“这些人当然是要杀了,有什么处理不当的?难道,你还让我放了他们的性命不成?”后一句话明显是气话。我抬头望望众人,他们对曹操的话都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肚子里叹气,嘴上说道:“还是主公了解子云,我正是这个意思。”啊?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发愣。这样大事情可以用大逆不道来形容,我竟然说放过他们的性命。
郭嘉和我斗嘴的毛病又来了:“子云,你干什么?如果你不想他们死,为什么又把事情调查的如此清楚?你指证他们犯事,又来说要留下他们的性命,你什么意思?”曹操也说:“这种事情必须要杀一儆百,哼,否则这些人更猖狂。”
我不理会郭嘉,却对曹操说:“主公,杀了他们能解决什么问题?取这些人的性命,便如踩死一群蚂蚁一样简单,可是,杀一不一定会儆百的。子云想的却是:杀了他们之后,我们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曹操望着我:“好处?坏处?哈,他们欲取我的性命,我杀他们还有什么顾虑不成?不杀他们,要我等每天生活在何等处境中呀?不杀这些人,皇帝如何死心?子云,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死人,这件事情又是你发现的,所以,不愿意让他们死,免得自己心中过不去,是不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吧?!
我故意自嘲地一笑:“主公,您还当子云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吗?不是。当初在徐州,子云阻止您杀人,是那些人本不应该死;可是,今天这些人,子云也想他们死的,一群无知的混蛋,有什么可留的?”曹操等都是皱眉头的样子。曹操便问:“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笑了笑:“子云当了这幺多年的商人,大概是习惯了,做任何事情总要想想好处和坏处。实话说与主公,这件事情,我已经弄清了十来天了,就是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置对主公最有利,所以,到今日方才说与主公。”
曹操沉吟着:“那我就听听你怎么想的。”他想从我手中把他的手收回去,我使劲不放:“主公,按道理说,杀了这些人,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些人中,董承是皇帝的国舅爷;刘备是名义上的皇叔;还有,那个董贵妃已经怀有身孕,您是不是也要杀了她?”曹操冷哼一声:“当然,这样的孽种留不得。”
我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放松:“那这样一来,主公,您想过您的敌人会怎么想?怎么说?”曹操有些不耐烦,高声道:“是他们先要杀我,我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可以?”我说:“对,在您的角度,在我们看来,您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可是,您的敌人,那个袁绍、刘备,甚至其他野心勃勃的诸侯会以此为口实,对您进行无边的谩骂和中伤的。他们会说您残杀皇室贵人,那就是对皇室不尊。这点,您要考虑呀!”曹操哈地笑了一声:“我曹孟德会在乎他们说什么吗?哼。”
我看着心中愤怒无比的曹操,不停说下去:“主公,董承他们说到底,要害的是您,而不是皇帝,他们的行为不能用大逆不道来形容的呀!更何况,这毕竟是皇帝的诏书,君臣名分还是在的呀!您杀了他们,那些政敌会对天下人说什么?说你挟持皇帝,侮辱皇帝,把持朝廷,是奸臣,是弄臣。主公,这是为臣者之大忌呀!”曹操气的一锤案几:“我怕他们的辱骂吗?我千辛万苦地扶持着这个所谓的朝廷,他们却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要忍受?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应该捧着那个衣带诏跪在皇帝面前,请他赐我一死,这样就是忠臣了,对吗?”
我皱紧了眉头:“主公说的当然有道理。可天下握笔者众,主公要名震天下,当堵塞悠悠众口,莫以口舌付敌,众口铄金之事,古今一般也。更兼民众无知,多信流言蜚语,假话经万人之口,已成真。主公要成就大业,怎么能在这些方面被人利用来愚弄民众?特别是那些士族读书人,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些生死攸关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尔你我诈的争斗,就凭着读的那些死书,自以为懂得天下的所有道理,他们的那些所谓正统的思想是很厉害的。况且还有一个自古刑不上大夫思想,要知道,如果您真落下这样得骂名,有可能因为这个而失去大批人才,失去民心呀!乱世之中,人是最重要的。”曹操不说话了,堂上的人虽然也不说话,可是都沉思起来。
看看曹操已经有所松动,我接着劝说:“主公,各位先生,你们都看过黄河上的行舟吧?”众人望着我,都是一脸的疑惑。我笑笑说:“那舟顺水而走,何其快,水助船势呀;而逆水行舟何其险,水阻船慢呀;一旦水大船翻,这舟毁人亡,何其惨?这就正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呀!主公,我们的一统事业就如同这河上泛着的舟,而天下的民众就是这河水。这民众虽无知,却经常自以为有智,正因为这样,才更容易被别有用心之辈利用来对付自己的政敌。主公,这些民众一旦被人利用,我们便如同逆水行舟了呀!”
我的话终于产生效应了,每个人都在重新思考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了。是呀,羽哥哥说过,那些辱骂曹操的人,数落他的罪行时,其中提的最多了就是杀国舅,绞皇妃,囚天子。而这些都源于这次的衣带血诏事件。所以,羽哥哥才说,一定不要杀了董承和董贵妃他们。荀彧看着我的眼睛中露出一种感激的表情,他还是不说话。其实,在曹操的这几大谋士里,对于内政,只有荀家叔侄在这方面说于曹操,其他人都把自己定位在为曹操的军事出谋献策上,平时,是不去考虑这些事情的。过了好长时间,荀攸看了看荀彧,上前说道:“主公,我觉得子云说的有一定道理。”
曹操嗯了一声,抬眼看着我:“逆水行舟,好比喻!那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难不成让我不去理睬这件事情?我又怎样来安这个内?”我轻呼一口气,咬牙道:“这些人胆大妄为,居心叵测,岂能轻易饶过?死罪免了,活罪难饶。虽然我们不去杀一儆百,可也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说到这里,我看着荀彧,说道:“文若先生,您觉得子云说的有道理吗?”我语气中的杀气显而易见。荀彧听的打个冷颤,低头说道:“当然有道理,的确不能饶了他们。”好,只要你表态赞同就行:“主公,子云想过,这些人杀之招口舌,对主公不利;放之,则助长其气焰。所以,我想只有关押了他们。”曹操想想:“如何关押?难道只惩治几个人不成?还是把他们全部发到军营中去?”
我冷笑一声:“既然要做这样的事情,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岂能只惩治几个人?留下他的家眷继续在外散布谣言,蛊惑人心不成?主公,子云想,既然他们做了这等恶行,自然是平时读书不多,不明道理的结果。如此,我们就让他们多去读读书,受些感化的好。”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我继续说:“这个衣带诏是皇帝写的,那就是说,皇帝还是太年轻了,太不懂事了。既然他们都不明事理,干脆,让他们集中在一起,好好学习吧。子云想,就在皇宫旁,修建一处高墻别院,修大点,把这些不知好歹,不明事理的人都关进去,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反省自己,什么时候懂得道理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的话说完,他们全部明白了。曹操倒还没有什么表示,郭嘉他们看着我都打个寒颤,这个主意有点毒的。荀彧是倒吸一口凉气,盯着我:“依子云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永远禁锢在皇宫里了?包括皇上……”我和曹操同时紧逼他的眼睛,荀彧受不了曹操压过去的气势,低下了头,不再看我们。我冷笑一声:“我们怎么会禁锢皇帝?我们是为他好。现在,世道这幺乱,而皇帝太小了,真是太不懂事了,应该让他多学点东西。否则,他会一直这样胡思乱想的。这样,对大家都不好。等他懂事了,长大了,世道也稳定下来了,他自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嘴上说着,我手上使劲握了握曹操的手,给他传个消息。
曹操明白我的意思,他也说话了:“不错。我原来以为皇帝很聪明,很会处事,现在才知道,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既然这样,就依子云所说好了!”荀彧不敢再说话了。我心中虽然不忍,却也不放过他:“文若先生,这修建高墻别院和给皇帝延请老师的事情,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依子云所见,那个孔文举大人是孔子的后代,自幼接受教化,本人也是学富五车,文章天下少有,让他去做这些人的老师,岂不是很好?如果主公和您同意,就要麻烦先生去和孔大人说明白了。不过,在别院没有造好之前,您还是不要说的好,我们也先不去动董承一伙,避免他们自找麻烦。”曹操马上表示同意:“不错,子云说的对,文若,这也是你的内政职责,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了。”荀彧脸色苍白,眼中露出怨恨无奈的表情,不过,曹操发话,他也只好应承了下来。
第90章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