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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当宋祖醒来的时候,这世界已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大地一片葱绿,蔚蓝的天上飘着淡淡的白云,微风轻轻地吹拂的原野,山泉小溪欢快地奔流着,邀月国十年的动乱与仇杀好像也随着这溪水的不断流逝而消失了,这里流溢着的是祥和与安乐。然而对宋祖来说,这世界却变做了他的炼狱。
他不管自己的伤势,不顾一切地到处找寻赵玉儿。在荒山泥淖间……在藤蔓纠缠间,他像是疯了一般地寻觅着……
他也曾经在瘴毒深谷间,误将瘴气的翻涌听做赵玉儿幽幽的叹息,而奔入毒瘴里,狂喊着赵玉儿,企望有一点点的回音……
不管他被邀月族的人们救回多少次,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找着赵玉儿。他相信赵玉儿还被困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的救援,自己决不能耽误时间,决不能静下来养伤或疗毒,也许晚一刻,赵玉儿就要多受一点苦,就像当初在锁妖塔一样。
宋祖曾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跑出邀月的宫殿,朝黑暗奔去,他总是听见赵玉儿在轻轻地呼唤,但是一朝那呼唤声奔去之后,迎接他的却只是冷冷的风。
“玉儿,玉儿……你在什么地方?为何不呼唤我?”
宋祖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凄厉的声音响彻在原野上,回荡在山谷里……原野上河流的咆哮停止了,仿佛在无言地哭泣;山谷里林枝的摇曳停止了,仿佛在静静地呜咽……
宋祖在筋疲力尽的找寻后,也许昏厥在荒野中,也许绝望地呆座在绝岭上,他望着水烟浩渺,想着:“玉儿会不会就在这深谷底下?他是不是受了重伤,是不是等着我快点就她出来?”宋祖似乎听见了赵玉儿的呼唤,他呼地站起,就在他要朝深谷跃下的时候,却被人拉住恕?
“祖儿哥哥!”
那声呼唤是如此的哀伤,宋祖大喜,转过身道:“玉儿……”
咦,那人却不是赵玉儿,而是阿珠。
宋祖一呆,阿珠颤声道:“你要做什么?你要跳下去吗?”
宋祖勉强一笑,道:“也许玉儿就在这谷底下……”
阿珠道:“那谷底下是岩浆硫磺,没有人可能活在这谷底下的。”
“是吗?”宋祖随口回答,但也似乎全没把阿珠的话听进去,转头望着深谷的硫磺烟,过了好换岫盼实溃骸澳闼盗槎岵换嵩谙旅娴茸盼胰ゾ人俊?
阿珠流下泪来,突然大声道:“她死了!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吗?”宋祖心中一震,说不出话来,阿珠拉住他的手,道:“你不要再找她了!她已经死了,再也找不到她了……”
宋祖怔怔地问道:“你说谁死了?”
阿珠道:“玉儿姐姐,你的妻子赵玉儿,他已经死了!”宋祖竟然一点也不震惊,反而微微一笑,道:“你别难过,我会找到她的。”
说着,宋祖转身走了,阿珠愣在原地,看着宋祖的背影,难道宋祖已经失去了神智,竟连“死”是什么都无法理解了吗?
宋祖走出了几步,突然间又站定,他喉间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阿珠奔了上前,扶住气力尽消的宋祖,宋祖喘着气,连站都难以站稳。
阿珠搀扶着他,流着泪道:“我们回去吧,祖儿哥哥。”
宋祖静静地让阿珠扶着他,缓缓地走回宫里。
宋祖在养伤的日子里,他躺在病榻之上,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是爱说爱笑的样子。他变得沉默了,也什么都不说,整天只是望着窗外,好像他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有聚了又散的云影,和一掠而去,消失无踪的飞鸟掠影。然而,宋祖的眼神始终浮现着赵玉儿的天仙般的容貌,悲凄的眼神和那柔弱的身影;浮现着那柔弱的身影中所充满着的大无畏的力量;浮现着邀月子民被赵玉儿那大无畏的最后一举所深深震撼的样子。
强风扯过田地,吹来了寒冷的气息。
已是轻寒时节,冬天就要到了,不时飘落的雪花,总是尚未落地就融解,冰冷中带着湿意。
“就是那里吗?”宋祖问道。
阿珠点了点头,两人站在积着薄雪的神殿残址上,望着远方的绝崖,黄昏的流光一闪,绝崖的顶端也反射出金色光芒。
据说那是天蛇杖矗立的地方,在水魔兽消失之后,大地渐渐恢复了秩序,邀月和邀月的居民都忙着将生活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惟一产生的变化,是高崖上多了一缕明灿的金光,总是在黄昏时,像颗欲坠的太阳般,发出所有邀月人都看得见的光芒。
那应该是吸取了雷电,以无比威力除灭水魔兽的天蛇杖,才会发出这么圣洁的金光,守护着邀月子民。
宋祖望着那残光,久久地呆立着,一动不动,残光随着夕阳的沉落,而渐渐变得暗淡,终至消失了。宋祖仍然站立着,凝视着……着凝视在表示着思念?表示着回想?晚霞映照着宋祖和阿珠的身影,他们仿佛披上了金黄色的薄纱,显示着他们的矫健娇美。
宋祖低下头来,按着阿珠的肩,对她微微一笑。
阿珠却眼眶红了,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宋祖点了点头,道:“也该回去了。”
阿珠咬紧了唇,强忍着泪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走时,不要回过头,不要再回头看我。”
宋祖轻轻拍了拍阿珠的肩膀,淡然一笑,转身走了。
宋祖就这样走了,离开了邀月。阿珠望着他的背影,在远山的夕照下,他的背影拉成一片寂然的黑影。那黑影渐渐地小了,渐渐地远了,雪,绵密地洒落起来。
一阵笛声响起了,那高亢幽凄的笛声,会是谁的心曲?在雪花纷飞之中,人的足影走过却又消失,却还要继续向无边的前头走去……
宋祖独自走在大雪覆盖的山道上,他的心里和这雪一样,是一片冰冷的空白,前方的路就是他的人生,他也许只能这样冷冷地,这样无声地走下去。
在雪道的尽头,已经可以望见圣姑的家了,小小的庭院与往日无异。
只见在道路的远处,却有一道身影,撑着纸伞伫立着。
那人影转了过来,撑着伞的林爱念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宋忆念,对宋祖微笑着,似乎在说道:“你回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啦!”
雪天,银树,林爱念的红颊是这片白景中惟一的温暖,宋祖快步奔向了她,而他的身后,依然是漫漫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