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磅!──…”
一声巨大的撞击瞬间传遍了整座森林,强大的风将树木摇得沙沙作响,伴随着岩石碎裂零零掉落的霹哩啪啦声响,因巨响而起的烟雾弥漫取代了碧绿和褐色,剩下的只有无边无尽死白的灰笼罩整个视野,而且…在这白烟当中还存在着一股浓浓的、令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切…”很不甘心的一声,五十公分大小的人影渐渐出现在浓烟中,缓慢的脚步一跛一跛的走出死白,他留着一大戳胡子,连接着鬓角,看起来个性很豪迈,虽然身高只到正常人的一半,但却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反而有像六、七十出头的老头。
但他现在非常狼狈,来不及躲过攻击的头部一边被擦伤到,现在正血流无阻的滚滚流下一条鲜红色的血渍,随着他的脸型滑到下巴再滴到地上。
如果随着血而往下看即可发现,那滴血滴的地方不是绿油油的草地,是一大片鲜红色的,被大量的鲜血喷洒、给染成的红草地。
那个矮人低头看着地上的惨况,他心知肚明,这里所有的血都是他和另外六个同伴供应的,怒容随即又更加深一层,超不甘心。
随着视线一扫,他看到一双手的影子在白烟中,定神一看,那双手很无力的趴在地上,他一个心急,连脚骨折都不管了,急忙的爬到那双手旁边,看到的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倒卧在血泊当中,脸部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那个倒地的人背后是一片血肉模糊,连衣料和皮肤都分不清楚,附近的地上更是一大堆被染红鲜血的土地,非常惊悚。
小矮人老大万见到这个景象瞳孔瞬间缩小一圈,颤抖的手摇了摇地上那个人的身体,“老六,撑着点…老六!”
发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躺在地上的老六希式久久才挤出一句,“…老大…我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老大万马上安慰着,但他忘了他的脚已经骨折,根本不可能扛起老六。
“…烟好碍事,真烦。”细腻的女声幽幽响起,在空气中来来回荡着,飘忽不定,悦耳的声音中听得出来还藏着满满的不满。
老大万一听到声音,满脸担忧剎那间换上怒容,狠瞪着声音来源,仿佛那个声音的主人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走开!”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斥喝一声,话才刚落,又是一阵强风从正前方袭来,侵占大部分其它色彩的死白灰一下子消失殆尽,还给了四周最原始的样貌,情况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血…都是血。
老大万瞪大双眼看着四周的情况,脑中间一片空白。
──这…惨,实在太惨了,土地吸附了血渍,自然的咖啡成了骯脏的黑色,而不只是草地,连树干上都有被血喷出来的形状,让人不忍心在看下去──这根本就是屠杀后的画面。
在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同伴流下来的血泊当中,她身穿紧身的黑色长袍,微卷的长发披在两肩上形成一种魅力的美,完美的鹅蛋脸上烙印的复杂的黑色纹路,时而弯曲,看上去非常神秘,一双紫黑色美眸正冷漠的凝视着他。
“唉,你还没倒下呀…”
“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老大万大吼,震耳欲聋的嗓门火力全开,他非常愤怒,她居然轻而易举就把兄弟们给伤成这样,还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攻击…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哪能容得她在这放肆!
“报上名来?呵呵呵呵呵呵…不需要,我的名子你不需要知道。”美丽的薄唇微微一笑,又为她添加了几分的艳丽。
“你这…”该死的巫师。
没马上回答,她慢慢举起手对着天空,地上马上自动绘出复杂的魔法阵,还发出淡淡的黑光,令人浑身不舒服。她高傲的昂首鄙视着他,瞇一半的双眼充满着不屑,“面对一个快死的低等生物,我可没空闲去回答他。”
“什…!”
眼睛突地一睁,她脸上挂的美丽笑容瞬间扭曲变形,“出来吧…可爱的孩子们,饭菜准备好喽。”
魔法阵同时间扩大,又缩小,接着正中间开始慢慢崩溃出现一个黑洞,由小扩张变大,那吞食尽所有颜色的黑像是无底洞一般,隐隐约约的,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蠕动。
一双干巴巴的黑手伸出洞口,第二双、第三双…直到八双手像是环绕在洞口般,它一个使力,那恶心的真面目让老大万瞬间倒抽了口凉气!
那是一个大约比一个成人还大双的未成型的昆虫,八双手细细长长像极了蜘蛛的脚,身体被白色厚重的茧给包覆,里头中间有一个类似心脏的东西在跳动,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淡蓝色光芒,两双红眼睛像变色龙一样长在茧的两旁三百六十度转呀转的,最后定在老大万和老六希式身上,那伶俐的眼神像是看到食物般一样,下一秒便张开血盆大口,绿灰色的黏液从一排排细牙中流出来,就跟口水一样,那肥厚的蓝舌头伸长又缩回,好象在打量猎物。
继第一双恶心的生物爬出来,第二双、第三双也爬出来,三百六十度的眼珠转呀转,最后都定在老六希式的背上──它们被他的血给吸引了。
老大万抱紧虚弱的老六,凶狠的眼神中充满着恐惧,“不能…你们不能把他给吃了!!”
八双干巴巴的黑手扭动着,发出“咯咯”的古怪声音,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朝老大万爬行过来!
“吱──嘎嘎嘎!────”
“不──!不准过来────!!!”
四周,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同的场景。高耸的树木同样竖立在两旁,绿叶枝芽相争往天空延伸,仅为了一丝丝能让生命得以延续的太阳光,和之前一样,站满了大部分的天空,几道幸运没被遮挡住的光线,已圆形的姿态映照在地上,有时还会被风吹得一闪一闪的,为树下永不见日的空间带来几分色彩。
雷利的背影在我的前方,虽然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就跟库力说的一样,只要往前直走就到了,我也不用担心。
妍在我们走没几步路就从后头跟上,说了句“你们两个…”随后就因喘气没往下讲,改用“混帐!”表情瞪着我们,一如往常充分表达她的心情。
四周,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同的场景。
但越往前,每走一步熟悉感就又回来一点。怎么可能忘记,清楚得很,这里是小矮人的住处通往白雪棺木所在空地的路上啊。
──“有,血的,味道…从目的地传来的,前方很,危险…”
“很危险?什么意思?”
──“啊,是的…前面,在十公尺处,是目的地,有很多人,在流血…还有些微,陌生、不是生物的味道,本能告诉我前方很,危险,我不敢过去。”
──“不清楚…是活着的。很像,刻意制作,的东西。”
对于库力的那些话,说不在意是骗人的。虽然能隐约听得出来警告的意味,但是那“很像刻意制作的东西、不是生物的味道”实在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还有,前方有很多人流血…是谁?
“旭…”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我的鼻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特有的铁味,不浓,甚至很容易忽略,心中不好的感觉又加了一层。
“旭!”后方突然叫住我的名子,声音还明显有放大的趋势。
“什么?”从思考的世界回神,我转头看向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接近于惊恐吧?“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刚、刚刚前面发生一个超大声的爆炸,你没听到?”从惊恐转为惊讶,最后用“你的耳朵…”的奇怪眼神看着我。
“爆炸?”…我不知道,没听到。刚才专心在想事情。
她拍拍我的肩膀,“好吧,耳朵不是重点,以后再陪你去看医生,重点是雷利!”
“…”我才不需要看什么医生。
“雷利他一听到前方的爆炸声脸色突变,轻说了句“葛蕾琳…”就冲了过去,库力说过前面有很危险的黑色东西,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妍的面容瞬间又切回惊恐表情。
不过也情之有理,库力是动物,她的本能都告诉她有危险,雷利想也不想就…────咦,她刚才说了什么?
“雷利已经冲过去了!?”转头,空荡荡的没看到雷利的人影,倒是散布在空气中的尘埃很多,像是刚被龙卷风光顾过的情况。
“是呀,雷利太恐怖了,那个“咻”一声人影就跑得老远的速度根本不是人,我敢打赌刺客中的刺客绝对也练不到那种境界!!”她信誓旦旦的握拳抬头看向天上,接着缓缓用一种有涵义的笑脸迎向我。
在我眼里解读起来的意思是:“要不要下赌啊?赌一次一百…不,机会难得,一千好了…唔,等一下,这个世界有刺客这种东西吗?…啊啊,思考到烦死了,算了,就当作有吧──但是如果没有的话就赌不起来了耶…”
非常厉害,不知何时她的表情传达技巧又更加精湛了。
我想太多了,看来妍表情惊恐的原因绝对是这个──
停顿。
一秒,两秒,三秒。
…等等!仔细想想,现在根本不是谈论雷利跑速有多少公里的时候吧!?啥时被她带走重点了!还被带到奇怪的地方上陷入苦思!?
“停,别管有没有刺客了!”把重点拉回来,听到我的话,她露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惊讶面容,我无视那个意思超清晰的表情接续说,“刚才你不是说有爆────”
“吱──嘎嘎嘎!────”
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天际,掩盖我接下来的话,同时也响遍整座森林。
高分贝的叫声完全不像任何一个生物,没有统一的音调,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喷射机的高音噪音”再加上“大量的指甲刮黑板声”之综合体…耳朵好痛!我几乎是本能反射性的举起双手把耳朵摀住保护耳膜。
“不──!不准过来────!!!”
在尖叫声之中混杂着人的声音,熟悉的咆哮声使我马上就得知那声音的主人是谁,音调浑厚、低沉的嗓门开到最大会让人耳鸣听起来像大叔又带有糟老头味的…不要说这世界,连我们所居的“外界”拥有这种声音的人也没多到哪里去。
但现在也不可能多想什么了,声音的主人平常是爱鬼吼鬼叫,但绝对不会是这么绝望、愤怒的嘶吼着。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咆哮,深咖啡发色下的脸蛋剎那间整个僵掉,妍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声音来源,半张开的嘴唇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微微颤抖,“那个声音是…老大万…”
矮我一个头的身子突然往前倾,毫不犹豫的向那个方向冲去,不知道是对谁讲还是对自己大声道:“…白雪他们出事了!”
一时半刻还消化不了有人突然大叫暴走的突发状况,等到妍的背影和刚才雷利的身影一样小、尘埃又再一次遍布在空气中缓缓降落的时候,我才回神惊觉到──
────被人抛下的感觉好孤单…呃,不对!我还处在这做什么!?
这个想法出现的下一秒,随着雷利之后,我也做出和妍相同的动作,但才跑一、二十步,却意外的看见两人站在不远处呆立着,面对着空地也没打算再往前一公分。
不禁感到奇怪,如果有危险,一般反应不是这样的吧?还是两个一起呆掉…难道是库力的动物危机感应出错?
终于跑到两人的背后,我开口:“喂,你们…”
看向空地,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被我吞回肚子里。
我明白了为什么两人会有那种反应,不管是不是正常人看到这种画面,只要不昏倒就已经很不错了,在我眼里看到的第一印象只有──红色。
一片红,慢慢才能分辨出那一大块红色是什么。整个草地没有一块还是翠绿的自然色,全被大量的血泊洒染成褐暗的腥红,散发出一股浓稠铁锈的血腥味,所有物品东倒西歪全乱成一团。
遭到折断的树干上还有血液喷洒出来的形状留在上头,有好几个全身沾满血迹的人倒在地上,被污染的黑色土地正在一点一滴吞噬他们的流出来的鲜血,
像大战之后的惨况,不禁让人忍不住别过头无法在看下去,我感觉到妍的脸色铁青,四肢僵在一起,双眼渐渐流露出一股愤怒的神情直视某一种方向,而雷利则异常的绷紧神经。
勉强自己不再去想那倒在地上的人是谁,随着妍看的方向,一块没有任何物品的红草地上,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
她很漂亮,乌黑的长发到肩下成大波浪状,漆黑的瞳色与雪白的肌肤刚好成对比,额头和两侧的脸颊刻刺着神秘的黑色纹路,黑色长袍正恰好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全身上下唯一不是黑的白只有她头顶上半透明的头纱,薄唇上一抹浅浅的笑容很美,却仿佛是一种危险的警告。
“继一、二位出现之后,第三位也露出真面目喽。”像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似铃铛般响起,黑色的女人用轻藐的眼神一一扫过我们。
心一颤,那个声音…我好象在哪听过,我绝对有听过…但是,到底在什么时候…
“唉呀,没想到居然见到你。”她有如贵族般优雅,笑声轻盈的在空气中来回,然后收起藐视的眼神,带着好久不见的感觉,一对漆黑得像可以吞噬任何色彩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努力回想的我,“嗯…不过看样子你好象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呵呵呵呵呵呵…”
瞬间,我的瞳孔缩小一倍。
那个笑声──想起来了,万花王国…控制蝴蝶仙子贝儿攻击我的那个声音!
“我可还记得你呦,穿着制服、和书精一伙的用剑小弟弟。”巫婆莉迪亚微笑说。
“…”
小弟弟…你叫谁啊?
第48章 血泊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