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下,一整片无边无尽的青色丘陵大地上,竖立着一座庄严的白色城堡,四周包围着米色的民屋,整个国家如似如梦一般,由此被称为白色国度之美名。
哥德式的建筑──这其实我看过很多遍了,不管是我从小就在这长大的豪华的屋子,还是城堡、或是其他诸侯所住的屋子,都是这种风格,左看右看都相差不哪里去,老实说,这还真的有点腻,而且,由于老妈多年坚持不改建的关系,让原来是最熟悉藏人地点的我来说,多了一个对手。
“卡尔少爷──!快给我出来!!”
又来了。
我窝在厨房的冰箱后面不动声色,我实在不想再听她唠叨了。
外头沉默了良久,但我可不会这样就很放心的走出来啊,她的个性我很清楚。接着随后听到一声低咕:“唉呀,少爷好象不在这里呢,真是的,一个十二岁的小鬼到底会躲到哪里去?”然后是开门关门声。
“呼…”我松了口气,快速的挤出冰箱后方,那个狭小的空间实在是难受,要不是其他比较宽广的藏匿地点被她发现,我也不会选这里。
好不容易出来,我马上伸展筋骨,但才伸展到一半我突然发现有个人影正映照在我的脸上,“…咦?”
慢慢往上看,心也跟着慢慢变凉。
站在我前面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身穿墨绿色的连身裙,红褐但有几丝白的头发梳得高高的,满脸皱纹的脸上带着一副超像狐狸眼的眼镜,比墨绿一颜色还浅一点的瞳孔对着我的视线,一脸凶神恶煞火冒三丈的瞪着我,但嘴巴却非常不符合的向上微笑。
“卡尔少爷,真高兴见到你。”她说。
“呃啊──!”我大叫,打算冲过她身边奔向厨房口逃走。
“休想给我逃!”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我顿时被勒的猛咳嗽,非常后悔被她抓住,她高声对后方喊道,“厨师,就算对方是少爷也不能纵容他躲在冰箱后面啊!这孩子是一定要上家教课的,请您以后别这样了。”
“是、是…我以后不会了。”厨师挂着一脸大白胡,却挂不住面子,惭愧低头。
她转头对我严厉警告,“少爷,请你别再躲了,家教是不能逃避的,还有,今天又被我发现一个藏匿地点。”
“啧。”我摆了一脸不屑给她看。
宽大的空间,四周的壁纸由米黄色的布置,再加上暖色系的雅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完全无法想象外头是入冬渐渐寒冷起来的气候。
“少爷,你可是皇室的人,笑容是基本的礼貌,也是避免有心之人看穿心思的方法,这人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是不礼貌也是弱点,都十二岁了,你怎么老是学不好!?”她激动拍桌,开始对我长篇大论。
“玛莉塔…你不觉得这样很做作吗?”我持续装不屑脸给她看,厌恶的说。
超烦的,我已经对着镜子练了一个下午了啦!尤其这种课程居然天天都要上,我光是面对镜子就不知道几次了,还不包括傻笑,每次看着里面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有着黄色头发、碧绿瞳色的自己,就感觉这个举动真的很白痴。
啊啊…我真的不想再笑了啊,嘴角开始抽蓄了…
“上课时请称呼我为“老师”。”玛莉塔推了推她挂在里上的狐狸眼镜,这让她看起来像双“犀利精明的狐狸”,整个人贼贼的,“我还是那句老话…”
“噢,天吶,别又来了!”我翻了个大白眼,哀号道。
“皇室就该有皇室的样子,微笑不但是一直从古老留下来的高尚传统,也是和平民的差别,最主要的是防范小人阿!有些高明的小人从你的眼神就可以读到你的想法,很有可能因此被利用的!微笑很重要!!”父亲请来的皇宫家庭专属教师?玛莉塔开始滔滔不绝,尤其讲到最后一句更是连眼眶都开始激动泛泪了。
“太夸张了啦!!混帐!”
一直微笑微笑的,跟疯子一样,笑到两颊抽筋、颜面神经失调有啥意义!?
“请注意你的言行,这不是身为少爷应该有的态度。”她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我不上了!”我身手矫捷的跳下椅子,迅速的奔出房门──这个动作就跟半个小时前逃走时一样。
“咦?什么!?”玛莉塔先是错愕了一下,她万万想不到我居然又偷跑一次,半晌才回过神来,才又开始在我后方狂奔,边大喊:“卡尔少爷──快回来!请别闹了!!”
从以前,我就一直抱怨,怎么我不是普通人民的孩子呢,这个童年真的很累。我看着窗外在街上玩球的跟我同年龄的小孩,一个是在外头快乐无忧无虑的玩耍,一个却是在里头被告诫不要与践民有碰触、每天补这个补那个,这个国家,空有白色国度的美名而已,其实是个非常歧视地位低贱人种的阶级制度,我非常嗤之以鼻。
然后,谁又知道,那段被我认为是痛苦童年的时间,其实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呢?
“大臣…快走!守卫队全灭了,生还的只剩在下一人,军队已经包围大门,守不住了!请快走吧!”总是站在门口平时非常亲切的守卫大叔如今浑身是血的冲进宽大的厅房,单脚跪在地上的有气无力的说着,而在他直视的视线另一端,站的正是我父亲。
父亲苍老的面容听到守卫大叔的话,那皱纹比平常还加深了许多,现在他的脸愤怒的很有震撼力,我站在一旁肃然。
“国王…真的不打算再查清吗…”他将脸埋进右手中,痛苦的低声喃道。
“老公,我们…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事啊…为什么、为什么…”站在我身后的母亲紧紧抱着我,两行泪从碧绿色的瞳孔里滚滚流出,那眼泪像是悲愤的化身,止也止不住。
年龄只有十二岁的我不懂,为什么母亲要流泪?父亲一脸愤怒?平日和蔼可亲但又很强悍的守卫大叔一身血是谁砍伤的?外头的国王大军是怎么回事?
虽然都不懂,但是,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这个时间,不该问,甚至,不该出任何一点声音。
沉默。
守卫大叔见我们一家三人都没打算要动身的迹象,激动的大吼着,“大臣!请不要再犹豫了!快走!快走啊…快──”
“碰!”
一声枪声划过天际,同时一粒子弹从守卫大叔中间胸膛射穿过背部,喷洒出来的血溅满高尚的地板,形成一片片美丽的血花。
“──走…快走…快…”持续的,他的每一次重复词句深深敲打着我的心脏,渐渐的,他警告的声音愈来愈小声,直到听不见,悄悄的,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是最后一声、一次,我听到守卫大叔的声音了。
“…瑟格!!”父亲大吼一声,后悔、愤怒、伤心遍布交杂在脸上,形成一张扭曲的面容,仓皇的上前想接住守卫大叔渐渐往前倾下的身躯,但却又是一声“碰”,一发子弹擦过父亲的右手臂,正中守卫大叔的头部,那发子弹是怎样钻进大叔的脑子里,怎样将亲切的瑟格大叔的头整个炸成只剩脖子,全部,全部,每一个画面像是一张又一张的连续照片一样,全都映照在我的眼帘里。
不知为何,像是被谁吸去了颜色一般,整个画面变成灰色,我记得我当时僵硬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老公!窗户外有狙击手!”母亲大声警告,她将我搂入她温暖的怀里,不让我继续看这血腥画面,两行泪像永远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一滴两滴的滴在我的脸上,但我却感觉不到它是冰是温,“卡尔…乖孩子,不要哭…”
我有哭吗?我现在连脸上能感觉到冷热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我不知道…我没办法确认。
父亲呆立在瑟格大叔前面,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眼睛红肿的转头过来面对我们,“走吧!既然国王什么都不想再查,要诛杀光我们全家,我们已经不能再等谁能证明我们的清白了!快走,从那隐匿的后门走!”
母亲听到马上出声,“可是!瑟格的尸体…他、他至死都始终效忠我们啊…不能让他就这样倒在这里死着这么难看啊…呜呜…”
“他最后的愿望,是希望我们能逃走!”父亲满脸痛苦的大吼打断母亲的话,他也不想将大叔的尸体留在这,但这是别无一的选择,“快走!”
父亲推着母亲和我走向衣柜前面,他将衣柜的门打开,里面不是满满的衣服,而是空的,衣柜贴壁的那一面被挖了一个圆洞,母亲带领我钻进那个黑洞中,我有一个预感──我将不会再回到这里,我的家。
“老公?你怎么站在那!?快进来啊!”母亲看着站在衣柜外头的父亲,急忙想将他拉进来。
“进不去了,里头的秘道只够走两个人。”父亲微笑,那不是虚假、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的心瞬间漏了一拍,一种哽咽卡在我喉咙中非常不好受。
“老公!”
“而且,瑟格对我们的忠诚,我总不能让他孤单一个人留在这里吧,我们可是结拜兄弟呢。”父亲笑着,像是在对我们见最后一面一样,“卡尔,平常对你太凶了,虽然没办法看到你长大,好好生活,做个有用的人…”
“老公,我不管!快点进来啊!”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叫,滚滚泪水还是不停的流,虽然把她的淡妆都哭慌了,但还是看得出来是美人一个。
“…冷静点!”
“你这样叫我怎么冷静…”
“老婆──”
“碰!”“碰!”
一声,两声,这两枪都打在父亲的身躯上,它们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强大的力道使他的身躯侧身倒地──“咚!”
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胸膛里流出,他的脸面对着我们,都是红血的嘴型无声的动了几下──
“快走…”
然后,就再也没动过了。
“老公…呜!”母亲痛心的将衣橱门锁紧,在关门的一瞬间我最后看了父亲安详的脸庞和瑟格大叔的身躯,关门之后只是下一片漆黑,她是该坚强就会坚强的小女人,她用袖子擦掉眼泪,悲愤的看着我,“卡尔,听好,我们一定要离开,走吧。”
“好…”我发出声音,惊讶的发现居然是这么的沙哑。
密道很长、很窄、很黑、很矮、非常陡峭,空气中飘着一股霉味,它的尽头通往哪里,我不晓得,我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密道。然而,走了很久、很久,这其中外头传来的声音不计其数,但大部分的几乎都是脚步声──穿着铠甲的脚步声。
这一路母亲都很安静,我在前头走的很累,外头的声音使我身心都非常疲惫,我完全不知道外头生什么事,直到我看一丝丝的光线,母亲才说:“到了。”
光线是一柱小火炬发出来的,它映照着一扇老旧厚重的木门,陈年灰尘使它原本的木纹变成灰灰一团看不清楚,直到我走到它面前,才发现它最高也只到我的额头。
“好了,我们一起推开它吧。”母亲静静的说。
“是!”我和她使尽全部的力气拉开门栓,却非常讶异这门居然出奇的重!努力了半天也只拉开我侧身勉强能通过的宽度而已,母亲更是完全过不去。
“在那里!快!别让他们跑了!!”遥远的密道另一端传来陌生的咆哮声,几个移动中的光点渐渐朝我们这过来,我辨别出那是火炬的光。
“卡尔…”她深呼吸,轻声呼唤我。
“是?”
那双我一直非常喜欢的碧绿色瞳孔直直的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将我全身上下看过一遍好不留下遗憾一样,“母亲我先挡住国王军队的去路制造空档,我现在所讲的话,你要听好…从今以后,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你要一个人好好活着!离开这个国家,跑的越远越好,去别的国家!这个国度腐败了,它不能再给予我们任何期望,现在唯一的期望是你一定要活着离开!”
“母、母亲…!”我唤她,但却硬生生的将接下来的话吞进肚子里,十二岁的我实在不应该讲这种幼稚的话…
────你不要我了吗?
我必须要成熟,不能说出口,即使我心里多不安,即使我知道她是真的要离开我。
“他们真的在那!别跑!不准动,你们被包围了!!”陌生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这次是离我们非常近。
“快跑!头也不回的跑!等到长大之后,拥有力量,将这个国家──将这个腐败的国家打下来,将它打倒!为我们报仇,为我们报仇!!”母亲大吼,她将她的愤怒、悲伤完整的传达给我,她快速的在我背后推一把,将我推出木门,木门外是一个非常隐匿的大街旁,来来往往的人群完全没注意到我,我回头透过门缝看着她,内心全是舍不得。
“成功逃走后给你奖赏喔!”她微笑,是非常温暖的那种笑,跟平常一样,当她要我完成一件事时她总是这么说,而奖赏一直都是糖果,虽然早就知道,但我还是会期待。
“去吧。”她轻声说。我看见她身后的火炬近在咫尺,铠甲的人形也若影若现,他们配着枪械,面无表情的朝向母亲的背走过来。
“好。”我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转身,我擦掉眼泪低头拼命的奔跑着,像是母亲的那一个奖赏使我有了目标一样,一直跑、一直跑──,四周的的景像渐渐的又变成了灰色,不管人潮还是建筑物,都像跑马灯一样经过我身边,不停的跑────
即使,后方传来女性的惨叫声以及冰冷的数次枪声。
母亲要我一定要逃跑,头也不回的跑…我做到了喔,你会不会给我奖赏呢?
你会不会给我奖赏呢?
一年了,我单身一件薄薄的白单衣和裤子,独自坐在稀少人经过的街头,白色的石砖成了碎石布满整个道路,这里曾经是繁华的街道,如今却被人们抛弃,成了这副狼狈模样。
离家族全数灭亡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了吧?很久了,但那画面还是历历在目,瑟格大叔、父亲、母亲,好象只是昨天发生的事而已,血迹的喷洒出的那一刻我思想的画面就停格,像是在告诉我别忘记这个国家对你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
自从逃离之后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流浪者,那时流浪过几周的我在一份已经过了好几天的废报纸上看到一篇头条──
“大事件!国王的信任大臣,心有推翻王国之念,自立为王!并打算暗杀国王的两个王子,国王得知事件后将大臣满门抄斩!”
推翻?暗杀?父亲为他奉献几年的时光,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处理公务,然而却因为小人的一句话,要斩杀我们全家。
满门抄斩?这里还有一个人你们没还斩到呢!
很奇怪,当时心中没有任何感觉,静静的,或许是麻木了吧,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命运使我被迫成熟,我用玛莉塔老师教的微笑轻轻挂在嘴上,将报纸扔回原来的地面,自行离去。
“你的眼神我很喜欢。”一声甜美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换回。
我抬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女性,一身黑绒布长袍,乌黑色的长发自然卷到腰间,头顶上带着身上唯一白的头纱,在有着复杂纹路的美丽脸庞上,墨紫色瞳孔正直直的盯着我看…刚才怎么没发现她的存在呢?
“美丽的黑色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熟练的将微笑挂在嘴边,向黑色女性问候道。
“呵呵呵呵呵呵…黑色女士?真适合我呢。”她没回答我的问候,反而轻声笑出来,“用“微笑”来当作面具,想要掩饰自己的内心的不安?愤怒?还是哭泣?”
听到她的话,我不动声色维持同样的坐着动作,原本瞇瞇笑的绿色瞳孔睁开看着她,嘴唇的弧度还是没变。
黑色女士还是直盯着我的眼神,我在她的瞳孔中发现她的眼睛颜色其实纯紫色的,但是中间却有一种混浊的黑色慢慢飘着,乍看之下像深紫,一种好象要被吸进去的美丽双眸慢慢被黑暗吞噬。
“一年前,父亲是国王的信任大臣,却因为国王听信小人的片面之词,将大臣全家满门抄斩,母亲为了让儿子活下去,也牺牲在密道里了,全部和大臣有关的人一个也不剩,却没人知道,大臣唯一幸存的儿子在街头孤单的活着…”语尾的音淡淡的在空气中消失,她的嘴唇上扬了几度。
“…”我还是没有动,微笑的继续倚靠着墙坐在地上,我在等一件事,当确定她知道那件事的时候,就该动手了。
“对吧,卡尔?安德烈。”薄唇微微一开一闭,轻声呼唤我的全名。
“锵!”不说任何一句话,我迅速将藏在身上的小刀瞬间拔出,对准黑色女士的喉咙刺过去!然而却只看见她慢慢的举起右手,食指在小刀的尖端停下,我一时片刻不懂她动作的含意,为什么不闪躲?
就在刀尖碰到的那一剎那,我才明白,刚才使出去的力气瞬间完全消失,像突然被打散一样,连再前近一点点的空间都没办法。
“不要那么急嘛,我还没说完啊。”像是早就看破预测到我的动作一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样从容不迫微笑的看着我。
“…魔法?”不自觉退去脸上的面具,现在的我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在这一年当中,只要是知道我身为“安德烈”贵族的身分,或是全名,再说出来的那一刻我都会让他们变成最后一句话,不那样的话接下来死的人就会是我。
脸庞滑过冷汗,我从小一直都是练剑的,对于剑术我非常的有自信。
第一次…失手。
“对嘛,这才是你该有的表情,讨厌这个身分吗?你好象还不知道一件事吧?”她的右手趁我不注意时往小刀的侧面一拍,“磅当”一声我手上唯一的攻击武器就这样被打到一旁的墙角去了,“还有,这把短刀太小了,不能充分发挥你的剑术。”
“唔!”手一阵疼痛。
“嗯…真的没自觉吗?也对,在“国王的新衣”童话中的人…不,应该说是所有这世界的“人物”都不会有自觉。”黑色女士谜样的笑容和我警戒的神情成了对比。
“什么?”我不懂她的意思。
“你是童话世界里众多人物的小小角色之一,这个童话外头还有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就是那“外界”的某个糟老头魔法师太闲所创造出来的,当然,给了你这个身分的人也是他。”她淡淡的说着,“你只是其中一小环节──甚至完全没出现在童话里,却没有人知道你的痛苦,“外界”的人想象力真多。”
“哈哈…你想象力真丰富。”干笑几声,我引用她的话,看开似的望着她。
在刚才,她使用魔法挡住我攻击的一瞬间,一种厌恶的压迫感袭击全身,如果形容成颜色的话,就是令人喘不过气的混浊黑色吧?
而本能一直警告着我────打不过她,实力差太多了!
“信不信随你,我的身分是“白雪公主”童话里的皇后──莉迪雅,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破坏所有憎恨的东西,要跟随我吗?”她靠近我的脸庞,怜惜般的看着。
我回复原本的笑容,探视性的问道:“为什么选择我?”
“看来这一年当中你学会不轻易信任所有人,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右手摸着我的脸庞,那股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达脑部,“因为你的眼神让我看到以前的我,我有预感,你最后的目的会和我一样。”
移开脸庞,她退后一步,看着我的眼睛:“说出你的愿望,你希望什么?”
停顿两秒,我犹豫着该不该相信她。
那混浊的气息很明显是暗魔法的术者会有的象征…
但是,看着她的眼眸,这一年来我所故意回避的痛苦像是瞬间炸开般的袭击我全身,红色画面一个又一个闪过。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悲剧?所有人都死在我面前,地上被染成一片血红…被我践踏着,许多惊恐而死的脸双眼瞪大的瞪着我,不管我哭了多久,都没有人爬起来安慰。
我恨这个身分。
我恨这个世界。
我恨创造出这个世界的那个人。
我恨“外界”所有的人类。
────相信她。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我还有些事必须完成,就当作是我跟随你的交换条件吧。”我一年来第一次以真诚开心的笑容迎人,“可以帮我摧毁掉这个该死的腐败国家吗?”
──将小孩子所拥有的天真以及童年该有的一切快乐…
“然后,我会和你一起,并帮助你,摧毁外界所有的一切。”
────全部抛弃。
“当然。”她笑,“请多指教,卡尔。”
“莉迪雅──噢不,我可以尊称你为皇后吗?”我很高兴的笑着。
听到这,她认同的看了我一眼,轻笑的嘴里小声的说了两个字,接着慢步往城外渐渐走去。
────“可以。”
看着她的背影,我决心跟上去。
第38章 童话番外篇幸福的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