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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好好好——”张大林奸笑着点头说“你小子有种,我服你了。为了下面大点事坏了我全盘计划。我真想他妈劁了你,让你做一辈子太监,看见也白眼馋。”
白谣幸灾乐祸在一边偷着笑了几声,而张大林冷不防一口浓痰就啐他脸上,骂道:“有什么可笑的,有什么可笑的?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去,还腆脸笑话别人呢。”这下可解了大伙的恨,暗自说“活该!”
接下来王小光又坐不住金銮殿了,他是个急性子人,他看不惯张大林没完没了的扯淡。兄弟几个都快急出火来了,就想让张大林痛痛快快说出个结果;而张大林从进屋到现在一句正经没有,东拉西扯故意不往正题上说。因此王小光二次提醒张大林说:“二哥,我们的事——”张大林慢着性子先在蜡头上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说:“别急,别急,容我好好想想。”这一想又是半天过去了,把大家的胃口给吊的活吃了他的心都有。
这时,另外一兄弟从外面撒完尿回来,用豁出去的语气对张大林说:“大哥,您就说实话话吧,是不是我们的事情要糟糕?如果那样的话,干脆也别在这受洋罪了,大家拍拍屁股各奔前程比什么都强。早逃跑兴许还有条活路,要是在这被人家活捉了,得他娘的冤出屎尿来。”
张大林听完把眼一瞪说:“我刚说了那么多简直是白费唾沫了。遇事要冷静,冷静!就你们这样急猴猴的,能成什么器?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黑更半夜来跑来是为了什么?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难怪崴泥呢。好吧,现在谁不愿意留就赶紧滚蛋吧,我张某人决不拦你。但是,谁要是给惹出了麻烦,拆了我的台,可别怪我姓张的对你不客气。”然后他又缓和些语气说“我没说撒手不管你们,但你们也得容我好好考虑考虑呀。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能轻而易举做出决断吗?得给我时间,时间!”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了辙,只好耐着性子陪张大林消磨时间。
王小光彻底灰心了,他也不问张大林结果如何了。因为凭他的直觉已经预料到事情有些不妙了。于是他独自靠墙角安静的坐了下来,蜷起双腿把下颏支在膝盖上。他一支接着一支吸烟,把嘴唇都吸木了。也许他想逃避些什么;或许想让烟雾把自己灵魂一起带到天上去。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孤独,悔恨。无论事态发展到哪种地步,对他而言都是黑暗的。他比其它人想的都复杂,他除了目前身陷险境之外还有别的事情。那就是情感方面。当他回想起前几天把安蓝弓虽暴的事情,突然让他掉下悔恨的泪水。就如张大林所说,像他们这些人平时不缺少女人,提供给他们宣泄生理的女人有的是。可是他脑袋一热把安蓝弓虽暴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关键是他和安蓝共同生活了七八年,他们除了男女生理方面更多的是感情。虽然目前他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但是感情的积淀还存在。想想看,为了宣泄生理把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给弓虽暴了,那是怎样的心理扭曲啊!那是暴殄天物,背叛自己的良知。他现在都有点憎恨安蓝了,憎恨安蓝太软弱了。假如那天安蓝当场告发他,他会心甘情愿为自己深爱的女人接受惩罚,总比圈在这鬼地方好受的多。要是因为给张大林买命进了监狱那才是冤枉呢。
想起前几天,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每当夜色降临,冰冷的月光裹着冷风从窗户框投射在屋墙上,几个人像鬼一样蜷缩在破屋子里,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无暇观赏这幽静凄美的月夜。呆的实在无聊了,几个人就玩会儿扑克牌;再不然就说一些黄色笑话聊以自宽。等到深夜,谁也不言语了。有的蜷缩在墙角里闭目养神;有的爬在土炕上鼾然入睡;有的像学猪一样把身子贴在墙上来回蹭痒痒;甚至有的胆小怕事的就钻进顶棚里,万一来个突然袭击没准就成了落网之鱼。只有王小光和别人不一样,他满怀心事,整宿正宿的发呆,忘记了什么是困倦。这几天的时间,就把他磋磨的疲惫不堪,脸色腊黄,胡子像杂草似的肆意滋生。往日潇洒倜傥的小老板此时堕落的活像丐帮的帮主。等别人都熟睡了,他就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香烟点着。因为这些日子,香烟成了他们的奢侈品,大部分香烟都已吸完,连地上的烟屁都拣起来吸了个二回。所以王小光手里这点私货轻易不敢拿出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享用。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嘴里停留了足有一分钟才舍得吐出来。他看着袅袅飘散的烟雾感慨的想:往事如烟啊!一转眼在北京混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回想起来就像这烟雾一样转眼即逝,所能留下来的只有那些涩涩的、另人讨厌苦味。
王小光含着苦涩,眼圈渐渐湿润了,在不知不觉中掉下两颗滚烫的泪水。他好久没流过泪了。记得他第一次落泪是在许多年前。有一次他得肺炎没钱瞧病,是安蓝把自己欣爱的,也是唯一的一件首饰给变卖了才把他送到了医院。那是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流泪。并且发自肺腑的向安蓝许诺说,只要有他王小光一口气在,他一定让安蓝过上好日子。一眨眼过去多年了,现在他蹲在这个破屋子里又流下了泪水。但是这次流泪的心情和上次迥然不同,这次他非常讨厌自己的泪水,好像泪水是掩饰他心中的丑陋和虚伪。他竭力想控制自己,可是越控制越感到伤怀。心里就像蜂蛰一样抽搐的痛。他把烟掐灭,仰天长叹了口长气。皎洁的月光照在他那张脸上——那是一张冷漠无情流满泪水的脸……
蜡烛已经快要燃烬了,昏暗的烛熠把屋子里所有人的身影都映在墙上一动未动,好象几个人忠诚地给蜡头默哀似的。过了好一会,最后的半截蜡终于燃烬了,火苗“噗。”的一声湮灭了,冒出一股难闻的蜡烟。
“还有蜡了吗?”二秃子问。
“三根全点完了,再也没有了。”
二秃子“嚓嚓。”使劲挠头皮,然后干咳了几声说:“外面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所以目前来说,我们要想顺利的躲过去还真有一定的难度。或许刚出去就得落网。但天无绝人之路,我想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的。现在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同时我特想听听大家都有什么好的高见。”
他的话音刚落,王小光就义愤填膺的说:“我们什么高见都没有,要有高见还能在这受罪吗?”
“就是,就是。”其它兄弟也随声附和说“您已经吩咐过,要我们老实的在这呆着,谁要是出门半步,后果自负。所以我们在这鬼地方都快憋傻了,哪还有什么高见?”
王小光还要张嘴,忽然被张大林拦了下来,说:“大家都坐好,大家都坐好,听我来说。根据目前的局势来看,你们只剩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尽快离开北京到外地去,越远越好,等过几年平息了在回来,那时你们还是一条条好汉;第二条是继续在这耐心等候,田老天答应我给你们送礼托门子,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这条路目前还需一段时间筹措,至于能有多大把握还很难说。现在我想征求大家的意见,是走还是留。”
大家一口同声说:“我们走。”二秃子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