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刚劲的冷风一宿把我们的小院的杨树叶吹落了一地。早上起来,外面的阳光很明媚,就是冷了些,池子里的水都挂上了一层晶莹的冰皮儿。小狮子狗阿爬似乎不怕冷,仍然是那么活蹦乱跳,满院子奔跑,带的树叶都飞了起来。
吃完早饭,我和鲁兰准备去逛大集。顺便也看看大白菜的价格。冬天吃冬储大白菜是咱没钱人的专利。白菜不但价廉物美,而且做起来花样繁多,一冬天也吃不腻。
尤其北京的老百姓对冬储大白菜的宠爱那更是发自肺腑的,到了冬天谁家要不储存几百斤大白菜那都不是真正北京人。再到农村看看,家家都有地窖,窖里装的都是白菜和大萝卜。
对于外地人,一提起北京,恐怕首先想到的是天安门,其次就是可爱的、胖墩墩的大白菜了。我来北京这些年,给我印象最深的也是大白菜。可以说,北京的大白菜才是我不离不弃的朋友。因为它价廉物美,所以才附和我的身份。你要我和北京烤鸭交朋友,我也没那个资格。天生白菜的命。
不但我对白菜有很真挚的情感,过去皇上对白菜也是情有独钟。据说慈禧老佛爷的墓里就出土了一颗翡翠雕成的白菜,形象特别逼真,现在还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陈列着。想开开眼的朋友,可以划一叶扁舟漂洋过海去参观。
闲淡少扯,老百姓就将就实际,想过安稳过冬,大白菜是必买不可的,而且还得多买,多多益善。
现在鲁兰出门也学会打扮自己了,每次出门之前总是把大量时间消磨在梳妆台前。鲁兰的梳妆台一点不比安蓝的逊色,什么描眉的,画眼的,吹风的,喷雾的等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做修整的工具:小镊子,小剪子,小夹子,就差一把手术刀了。女孩的打扮可谓是千奇百怪,花样翻新。为了美貌,什么吓人工具往脸上用。鲁兰也是受了鲁花和安蓝的传染,爱美之心是与日俱增。况且鲁兰长的眉清目秀、小巧玲珑,打扮起来活像银娃娃似的可爱。
有时带着鲁兰出门我都显得有些自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爷俩呢——至少看上去也像叔叔领着侄女。有一次我带鲁兰去卫生院体检,路过街心公园正好看见一个相面的老先生,鲁兰非要相相面,结果老先生相完面说鲁兰和我有夫妻相,弄的鲁兰大窘,我可是乐坏了。后来一打听,老先生相面有个规律,凡事看见男女一起来的,无论岁数相差多少,他的卦象一准是夫妻相,而且百份之八十一都等算到点子上。
等鲁兰装修完“门面。”已经八点多了。我催促她麻利点,再磨蹭会大集就散了。鲁兰对着镜子撅着小嘴巴说:快了快了,还剩下一粒青春痘要挤出来。可是还没等她挤完痘痘呢,忽然就听外来了一辆汽车,随之阿黄也冲着大门汪汪的叫起来。鲁兰让我出去看看是谁来了,我随口说没有谁,兴许是过路的。然而我刚说完,大门咣当一声就被推开了,接二连三闯进来四五个人。其中有两位还戴着墨镜,留着寸头,嘴歪眼斜,活象地痞混混。另外加在他们当中的,是一位年轻小姐,小姐的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脸蛋装修的可比鲁兰妖艳,简直像只串了种儿的鹦鹉。
这些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起码是算不上正道上的人。鲁兰非常胆小,也顾不上挤粉刺了,吓的直往我身后躲。其实我看见这些也有点胆颤,不由得联想到了黑社会。可是咱本本分分的没得罪过黑社会呀,难道是光天化日打砸抢的?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万一有什么不测,赶紧报警。
来到屋里,他们一字排开,紧紧把门口堵住了。其中一个高个的,脸膛发灰的家伙来到我跟前,仔细大量了我几秒钟,然后板着面孔说:“老朋友,好久不见了,你还认识我吗?”
听见他说话,我忽然感觉非常的耳熟,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二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中学同学——安蓝的前任同居男友王小光。这是我来到金丽桥第二次和他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四年前。四年的光景眨眼飞逝而过,而现如今一切都变了。往日的老朋友变的陌生了,变的都不敢相认了。为什么他开口便问我认识他吗?因为客观的说:我的确不认识他了,我记忆中的那个王小光在十多年前就消失了,我现在看见的他,只是个面熟的陌生人。
四年之间,发生了多少事情?白遥和辛耐死了,随后鲁花也自杀了,紧接着安蓝也去了霍林郭勒。周围的朋友死的死,亡的亡,离的离,散的散,而如今王小光回来了,这让人怎么能认识他?他身陷囹圄,时间对他来说是停滞了,但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所以人和事都再发生着改变,我真想知道知道现在他再回到金丽桥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啊?
所以,当我认出他是王小光时,情感上觉得特别复杂。他要不出现在我眼前也就罢了,我只当他还在服刑,可是经过一波三折后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王小光见我没言语,他显得很无奈,又很急躁。他在地上转了一圈又问我说:“好久没见了,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我问。
“没什么可说是吧?但我可有的说。”
“那就说吧。”
这时,他回头给其它人使了个眼色,其它人随后出退了出去。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中华烟,点着一支衔在嘴上,眼神儿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好像在找寻什么。然而当他的眼神瞥见我和安蓝的双人床时,他的神情立刻变的难以捉摸了,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人之常情,他能产生这种反应也是很自然的事。假如换了我,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但是,我还是很讨厌他用那种眼神儿盯着我们的床,我觉得,他的眼神对我们的床是一种亵渎。于是我不耐烦的提醒他说:有事情就说吧,没必要拖拖拉拉。
“什么……”他好像还没从幻想中反应过来。他把烟头撇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说“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今天我来就是找你算帐的。”
鲁兰听到他说“算帐。”,吓的立刻打了冷颤。而我倒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我太了解他了,现在我从他的眼神儿里似乎窥见他内心的怯懦和猥琐。因此我临危不惧的问他:“怎么个算法?”
“怎么个算法?当然是让你遍体鳞伤了。”他气焰嚣张的说“我带来的这些哥们儿,稍微扭动扭动手指,就能让你后半辈子在床上度过。”
我宁死不屈的说:“那就把你的兄弟叫进来快动手吧,还愣着干啥?”
“哥……”鲁兰吓得都要哭起来了,紧紧拽我的胳膊,大有一起和我赴汤蹈火的架势。
王小光看着看着,突然狂笑了起来,那笑声含满了蔑视,同时也像野猪咆哮一样阴森。他端着肩膀来到我近前,把手指按的嘎叭嘎叭响。“别害怕,老朋友,我已经向安蓝保证过了,我绝不动你半根毫毛。”
我心里愤恨的说:“你个畜生,还有脸提安蓝呢。”
第2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