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安静下来，苏锦的酒已经醒的七七八八。
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安静叫人无所适从，便没话找话道：“这两日你很忙？”
“是有一些。”莫尘风答的自然。
苏锦听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天她不是没听到他同柳姑娘郎情妾意的消息。
倒不是她刻意去打听的，毕竟罪城就这么大，供大家八卦消遣的也就那些事，所以略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被传扬开来也就不显得稀奇了。
可眼下听着他这般敷衍的回答，苏锦便觉得有些烦闷，站起身道：“不知军师大人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若是没有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莫尘风语气微挑，目光清梳。
苏锦抿了抿唇，“你是军师大人，我哪儿敢对你下逐客令。”
听出来她的语气不大好，莫尘风默了默，忽而含笑的看了过去道：“阿锦莫不是在同我闹别扭。”
苏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很大的否认，“军师大人可别乱说，你这话听了容易叫旁人误会。”
“但是你的怨气都摆在了脸上。”莫尘风轻笑。
“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并非军师大人口中所说的怨气。”苏锦目光沉着。
“所以你不想问问关于千眉的事吗？”莫尘风一派悠闲淡雅。
苏锦沉默下去，说不想知道，那是假的，可她同时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去询问的立场，便垂下眼帘道：“这是军师大人的私事，我怎么会过问。”
莫尘风眸子深了深，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什么，便兀自道：“也罢，你不过问，那我便主动告诉你总可以。”
“千眉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同她一起长大，小的时候，她的身份尊贵，围绕在她身边的玩伴总是多不胜数，而我当时因受他父亲的吩咐，便一直在她身后默默的保护她。”
莫尘风说着，目光眺向远方，像是在追忆一般，“后来朝中生变，她爹为了利益将她嫁给了大夏的新皇，而我则被派往了战场，所以便分离了开来，仔细算算，这中间已是八年没见了。”
“这次重逢，我是有事要拜托她的父亲，所以才不得不接受她的条件一起带她回罪城。”
苏锦诧异，“她竟然已经成亲了。”
莫尘风点头，“不过事情也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成亲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阿锦，我让你离她远点，是怕她伤害到你，柳千眉并不和善。”
“原来是这样。”苏锦不由得动容。
她一开始就感觉面对柳千眉不舒服，还以为莫尘风是被蒙蔽了不知情，眼下听他这么说，当即放心了许多。
“所以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要继续同我闹别扭吗？”莫尘风柔声道。
苏锦脸色一红，“都说了我并不是闹别扭。”
莫尘风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目光温和道：“你不承认便算了，只是别误会什么才好。”
这话说的过于暧昧，听的苏锦心尖被撩拨的酥酥麻麻。
顿了一下，她笑着反被动为主动道：“军师大人，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否则这么久以来怎么会一直这么帮着我，怎么会又在今晚给我解释这么多。”
莫尘风笑而不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的目光深邃而雅静，像是一个漩涡能将她吸附进去，苏锦慌乱的别开视线，“怎么不回答我？”
莫尘风道：“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只想听实话。”苏锦定定的重新看了过去，这一次，没有任何退缩。
莫尘风笑了起来，“若我说实话便是你想的那样，你当如何？”
苏锦道：“不如何，顶多带你去香菱那里瞧瞧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你就这般不自信吗？”
“我没有不自信。”苏锦扭过头。
“阿锦，这世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有时候我挺怕自己不能将你保护的周全。”莫尘风忽而轻叹一声。
他的眉宇间是清浅的哀伤，这是苏锦第一次见这样的他。
以往的他，一直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动如山，情绪也向来掩饰的滴水不漏，而今他这般，苏锦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便干干的咳了一声，“你这是准备与我互诉衷肠吗？”
“那你愿意同我诉吗？”莫尘风眸光微漾。
“我没什么可诉的。”苏锦目光黯了黯，“不过就是被一个跟你长的一样的人抛弃了而已，这没什么值得说的。”
莫尘风目光深邃下去，整个眸子漆黑一片，氤氲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墨色。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他，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不是他，军师大人，你记着，纵然有一天我发现你隐瞒了身份，那也不过是我默许了你用这个身份出现在我生命里而已。”苏锦语气糯糯的，唇齿间依稀还飘着细微的酒气。
莫尘风道：“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唔，可能是吧。”她模糊不清的答道，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或许下意识里她还是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莫尘风吧，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可同时这样的想法又让她心慌，她不敢去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莫尘风会怎么样，便自己也在不停的给自己洗脑：这个人不是莫尘风，这个人是军师大人，是来自大夏的子涣。
“阿锦，你不必太拘着自己自己，开心些。”莫尘风说道。
“我已经没办法不拘着自己了。”苏锦摇头，她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
“罢了，也许有些话今晚本不该提起的。”莫尘风沉默了片刻，继而话音一转挑起一丝笑意，“这酒有我酿的好喝吗？”
苏锦摇头，“肯定是不如的。”
“下次要喝酒我陪你，别去外边买了。”
“这不是大家喜迁新居高兴嘛。”苏锦跟着弯起眼睛笑了笑。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跳过了方才的话题，仿佛提都没提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