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将我从深夜里惊醒的都是那个中间带红痣的纤细嫩滑脚掌,还有那无数个血淋淋的腥味十足的被丢弃的前脚掌,也许只有我知道,那是无数条人命。
但这次,吹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凉风,扬起眼帘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也许正是那个声音将我从下午两点的小憩中唤醒。
时至四月中旬,惟申的天气已经把我拉回到不得不午休的时段。
“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道。
怎么还会有他的声音?难道刚刚那,不是梦?
我松开手中的手机,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距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他和我正好对视,说尴尬的无以自持算是有些夸张,但半天,我口中没有挤出一个字。
他好像并不吃惊我在这里,只是我比较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人民警察大学犯罪心理测试中心的教研室?
“康警官······”和我办公室斜对面的那间传来一阵声音,我没有听清楚后面的,但知道有人在叫他。
他回过神之后径直走进那间办公室,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什么言语。
活该!都他妈是我作的,也许缘分是到头了。
“杵这儿干嘛呢?没睡醒啊?”我身后被人拍了一下。
“师姐。”我回头微叹一口气,没好气的叫道。
“喲!这是怎么了?”师姐罗丹拉着我进去,问道。
“还能怎么?累的呗。”我无奈道。
罗丹师姐是我在警察大学读硕士时候的直系师姐,大我两届,主修的都是犯罪心理专业,因为在毕业的时候我们都通过了学校的招录考试,所以就格外的亲。
“好消息!”她挑眉道。
“什么?”我问道。
“前天我们进行的那次测谎效果还不错,和刑侦队想要的结果基本一致,主任说今天晚上咱们测试中心的可以去聚个餐庆祝一下。”师姐说着忍不住搓搓手。
真不是我们这帮人就这么没出息,鬼知道我们心理测试中心的一党人为了忙刑侦队委托过来的案子熬了多久?
只是,我从她的口中得到的消息重点是“刑侦队”,毕竟在我和康宁分手之后,我们失联了,我并不知道他在惟申哪个警局?也不知道他任了什么岗位······
“发什么楞啊?表个态啊!”罗丹师姐在我眼前打了一个响指,问道。
“哦,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不想去了。”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参加什么聚餐。
就在几分钟前,当我看到康宁之后,往事一瞬间全盘涌现,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承认我吃不消了。
“行行行······谢谢您了·······”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闭,所以康宁在走廊上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们这段时间忙的案子原来就是他所在的刑侦队的案子。在偌大的惟申城,这究竟算不算上帝给我们之间再次搭桥?
“哦!”我像是魔怔了一样,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撞到了刚好从走廊的西边走过来康宁,他哦了一声。
“对不起。”我说。
“·······”许久,他才发出声音:“没明白。”
“什么?”我问。
“没明白是因为撞到我道歉,还是因为甩了我道歉。”他的脑袋快要埋进我的脖颈里,我只能隐约感觉到耳边温热的呼吸声,至于他的话语我好像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
以前,我最喜欢他在我耳边吹着热气轻声细语,原本我以为他这个行为我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在这一瞬间,我莫名的紧张起来。
“认识啊?”罗丹师姐从里面走出来。
“不认识!”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也许我真的是太紧张,那种感觉就好像早恋被父母当场抓鳖还死不承认。
当我从康宁那边迅速撤离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觉察到他的脸都要绿了,我一直怀疑我的情商应该是被狗吃了,这下着实确认了。
“罗丹师姐?”须臾,康宁问道。
“难得刑事侦查专业的高材生还能记得清楚我的全名,真是好久不见了康宁。”师姐说道。
“师姐当年也是留校了吗?”
“是啊!诶,墨存,你和康宁不是一届的吗?你们不认识的啊?”他们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叙旧,我就纳了闷了今天罗丹怎么那么多话!?
我看向康宁,这个死人依旧闭口不言,“呵呵,呃·······”我自己嘟囔了半天,尴尬的要死。
就在这个时候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我发誓不管打电话的是谁哪怕是快递小哥或者骚扰电话,我都会感谢他八辈祖宗。
“我接个电话。”说完我便一路小跑过去,只是我感谢的还是我自己的八辈祖宗。
“谁啊?”我撂了电话之后,罗丹问我。
“徐奕。”
“你哥?有事儿啊?”
我走到门口朝走廊两端看了看,便关上门问道:“康宁呢?”
“走了,人家忙着呢!”罗丹师姐说道。
“我说罗丹,咱不忙吗?怎么那么‘崇洋媚外’啊?刚刚怎么那么多话啊?你心里一直惦念的不是徐奕吗?”想到刚刚的场景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便开始数落她。
“谁惦记谁还不一定呢?”
“什么意思啊?”我问道。
“你和康宁那小子是怎么个情况啊?”罗丹问道。
但凡是周围的人在一个私密空间里和我提及康宁,我都有一点处于初恋时期时候和感觉,好像又回到最初追求康宁的光景里,“你怎么那么八啊?”不知怎的我有点欲拒还迎。
“你们俩肯定有事儿!”
在八的行业里,罗丹就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与其和她进行言语上的争锋,倒不如早早地缴枪投降,倒省时间。
“他就是我前任。”我说。
只是我错了,这种感觉和追求康宁时候的感觉并不一样,虽然状态是一样的,但是之前那个时候我的心是满载希望的,现在我心好像沉浸在黑暗般的死寂里,久久不能动弹。
在罗丹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语言开口的瞬间,敲门声传了进来,“请进。”罗丹说道。
“换上变装准备出发了。”是我们心理教研室的主任,他推门说道。
“杨主任!”我及时叫到。
“别和我说不去啊!”杨主任正色道。
“这次真的不行,我哥来我家了,刚刚电话里说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我撒谎道。
“徐大律师?有事儿啊?”看他有些松口,我便乘胜追击,终于搞了个假。也许罗丹师姐已经看出来了,再次和康宁邂逅之后,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聚餐了。
换上变装之后离开学校时间还早,惟申的四月除了会飘一些杨柳絮之外,还是很好的。和煦温暖的午后阳光撒在手腕上、脚踝处特别舒服。
徐奕已经用我存留在他那里的备用钥匙进了我家,我进去之后他就坐在我的书房里,一本正经的样子。
想来他也不会这么闲来看我,每次来准有事儿。
“你书房的西晒日头不错。”徐奕开口道。
“嗯!你上次说我书房的落地窗不错。”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说道。
“这才几月啊?妈不是不让你喝这么凉的东西吗?”他便皱眉便拧盖喝起来。
“十个女人九个宫寒,我不求那十分之一的几率能发生在我身上。”说着也开始拧瓶盖。
在徐奕开口之前,我便率先抢在他前面:“说吧,又有什么事儿了?”我问道。
“上次那个刑事案件的审理,法院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特别的情况了啊?”徐奕说着示意我坐下,看样子是有的聊了。不过这样最好了,正好可以让我暂且忘了康宁的事。
“哪个刑事案件?”我问道。
“我的妹妹,你们心理测试中心到底忙多少案子啊?”徐奕问道。
“知道我的辛苦了?”我无奈道。“哦!你是说常安那个吧。”我瞬间反应过来,“常安的案子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审结呢?”我纳闷问道。
“是常安。”徐奕说。
“什么意思?”我问道。
“是常安拒绝接受我的法律援助。”徐奕说。
“为什么?”我好奇问道,“一审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所以才问你法院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你能不能问一下你法院那边的同学啊?”徐奕眉头紧锁问道。
“这个没问题,不过法院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程畅一直都是跟进这个案子的,而且他也知道一直都是你负责常安的辩护。如果真的有事情的话,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我的。”我越说越觉得纳闷。
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从和我同届的同学程畅确认了一下,只是法院那边确实是没有什么事儿。但是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便是犯罪嫌疑人常安自从二审上诉后的便开始变得消极起来。
“对了,是常安主动上诉的吗?”我问徐奕。
“难不成还是我们律所的求他不成?”徐奕无奈道:“不过现在是了。”
“什么?”我问道。
“自从常安消极怠工之后,我总觉得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好像不大愿意辩解了,求生欲望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即便是我为他免除所有上诉的费用,他那边都没什么反应。”徐奕说到。
“哥!”
“干嘛?忽然间叫这么亲!”一向对他直呼其名,这下徐奕也有些不适应了。
“这是你第一次帮人免费辩护把!”
“我不赚钱老了怎么办?”他白了我一眼,我使劲浑身力气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明明做了律师之后已经赚了很多金,还是一个钻石王老五,很拼很吝啬!
我刚准备反驳,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我瞄了一眼是,是罗丹。
其实我不大想接听,那边无非就是让我和她们过去聚,但是看着眼前徐奕的表情,我实在是不想再去解释那一堆事儿。只是接听了电话之后,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情绪了······
“你怎么了?”徐奕问我道。
“······找到墨羽了。”喘息须臾,我说。
在他开口问下句的时候,我已经拎包拉上他下楼,好在今天徐奕的车没被限号,这样我们能快点。
和她已经失联半年的时间了,毫不夸张的说半年来我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我周边消失,除了临走前和徐奕说了一声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快点快点。”我着急道。
初夏的黄昏,惟申市街边的灯红酒绿,穿着各类服装的人们嘴角挂着各色微笑,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食不果腹的人们,但是惟申才不会管这些,它注定是一个浮华流光的城市。
看到豆大的汗珠悬在徐奕的前额,“打开点车窗吧。”我说,然后便不再催促,也许他比我还着急。毕竟在徐家,墨羽和他最亲。
“师姐!”一下车,我没拎包,径直走到局气这家饭店门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没听说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啊?”罗丹师姐一头雾水,我理解。
因为,关于墨羽的事情,我谁都没提过。
“她在哪?”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我着急问道。
“在里面。”罗丹说道。我很感谢她没有在这个时候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径直走进这家店,这家在惟申开了大概有半年的局气连锁餐厅,我一次也没来过。如果不是这次我们心理测试中心聚餐,也许我不知道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和我这个同卵双胞胎妹妹见面。
也许这半年来,她并没有离开惟申,而是一直在这里呆着?
我可以清楚的听见我的呼吸声,环顾周围的所有餐桌,我像是一个旋转的罗盘一样,周围有些杂乱的声音让我有些头痛,终于·······我们对视。
她好像并不是在这里吃饭,身穿工作正装,我好像还没有见她这么正式过,只是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邪气。
“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一声?”我平复心情后,走过去问道。
“凭什么和你说?”她伸出左手看了一眼纤细的手腕处的劳力士银色手表,双手环抱于胸前。
“这手表是你的吗?”我指着问道。
“呵!你这女人真的是!”她鄙弃道。
“这半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我继续问道。
第1章 意外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