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气味不断的漂浮在鼻息间。
公孙子都脚步飞快，果然在前方一处荒凉地发现了正和十几个人缠斗在一起的文涤。
他四处扫了一眼，并不见庞统，应是被人护着提前离开了。
文涤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见到公孙子都，想也不想的直接朝他跑去，公孙子都眉头不可觉察的皱了皱，眼神变得犀利无比，提着长剑便如同轻燕般冲了上去。
敌众我寡，加上对方又是不要命的打法，很快两个人的身上便伤上加伤。
“庞统已逃，不要再恋战，快走！”
躲开对面的攻击，公孙子都抓住文涤的胳膊就要走，下一秒却被他狠狠的甩下来！
“就凭这几个小杂碎老子一个人就能摆平，要走你走，老子才不当缩头乌龟！”
“文涤，你这样只会破坏了将军的计划！”
“你直接说你怕死就好了，少拿那些没用的压我！”
见文涤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听他的劝告，公孙子都桃花眼上涌起一层怒意，却也做不出抛下他一个人走的荒谬事。
文涤看着那重新加入进来的影子，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精光，嘴角爬上阴沉笑意的同时，整个人的身形一闪，直接将公孙子都的后背暴露在了那十几个人的剑下。
背后传来一阵剧痛，公孙子都闷哼了一声，回身一剑将那人刺喉，身形踉跄。
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楚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不知何时原本还站在他身边的十一竟然失去了踪迹。
“十一！十一！”
“你看见巫女了么？”“你见过巫女么？”他疯魔了一般抓着身边过往士兵的衣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开口。
“将军，前方的敌军营帐里找出了少量兵器和装备，另一处的将士们也在等您回去压阵。”
“我问你，你看见巫女了么！”
被楚然猩红的眸子吓了一跳，那人想也不想的开口：“巫女？她好像往那个方向走了。”
楚然刚想转身，却被他下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将军不必担心，方才我见公孙将军朝那边去了，巫女定是去找公孙将军了。”
远处的天边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十一踉跄的穿梭在荒凉的晨曦间。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催促她快点儿，再快点儿。
明明此次的计划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但是当他看见公孙子都翩若惊鸿的身影远去时，心脏却猛地一痛，回过神儿来她已经朝他追了过来。
只可惜她不会武功，体力又比不上练武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她的面前消失。
忍着心惊，看着地上的尸首，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了。来的路上几乎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两具，这同时也说明她的方向是正确的。
果然，远远就听见了兵器相撞的声音，十一抿唇，再次加快脚步。
箭如游龙般刺向前人的胸口，公孙子都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慢慢直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倒下的尸体，犀利的眸子射向唯一一个与他一样站立的文涤身上。
“没想到传闻中的公孙少爷果然武功超群绝伦，十几个人在你的手下愣是没讨到半点便宜。”
文涤似未察觉到他杀人一般的眼光，自顾自说道：“难怪派去的人手三翻四次的杀不死你。”
“不过你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那个女人以为不让你冲入前线便能护得了你，真是异想天开。”
公孙子都似笑非笑，背上的伤口晕染了大半衣衫，人却依旧镇定自若：“你认为就凭你？”
他早该想到的。文涤，文大夫家的小儿子，颖小公子的表兄。颍考叔对他的忌惮并没有消失，而是利用文涤下了一盘大棋。
“公孙将军，勇猛杀敌，却不料追击敌寇的过程中，战死沙场。这个解释何如？”
“甚好。”公孙子都似笑非笑的对上文涤阴险的眼睛，“但若把名字改成文副将便再好不过。”话音刚落，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对方。
公孙子都的剑法虚实相融，势如破竹，文涤很快便招架不住，眨眼间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长剑被截成了两段，人也整个狼狈的摔在地上。
“来之前我以做好万全准备，你若是杀了我，我叔父和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公孙子都桃花眼中闪过不屑，“杀你，怕是脏了我的剑。”瞥了一眼他流血不止的手腕：“你这种人以后也不配再提剑。”
文涤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那双眼睛犹如毒蛇般盯着他的背影，就在公孙子都转身的瞬间，他忍着疼痛，飞快的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型弩弓，对准他的后心，狠狠一刺。
“老子残了，你也别想好过！！！”
“噗嗤——”是弩弓刺穿身体的声音，鲜血四溅。
“十一！！！”公孙子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冲上前替他挡住致命一击的十一，伸手接过她倒下的身子，声音颤抖：“十一，没事的，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十一，你坚持住，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不告而别，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听到了没有！”
疼，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她才刚赶到，就见文涤准备暗箭伤人，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生生的替他挡了一箭。
胸口的弩箭随着呼吸不断的深入，想必已经刺到了心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费力的抓住了他的手：“咳…子都，你听我说。”
此时的公孙子都哪有刚才的一分镇定，他浑身颤抖不止，紧紧的拥着她，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擦拭着她唇边越涌越多的血迹，桃花眼中是漫天的绝望与无助，“十一，别说，求你不要说。”
望着那桃花眼中闪烁着的晶莹，十一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悲悯，眼角有泪划过，却缓缓摇了摇头，“子都，我答应过你，若是要走，一定会告诉你。”
“不，不！！！”
费力的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子都…咳…你听我说完，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其实我骗了你，我真正的身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不理会公孙子都震惊的桃花眼，十一咽下喉咙中的血，“我的世界与你相差了几百年之久…咳……”
“不要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在这里没人能救得了我，只有回去我才能得救。”
感觉到耳垂中的灵珠散发出温热的光芒，她的目光变得不舍，对上他那无助惶恐的表情，哽咽，“子都，答应我，立即回到皇城。”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也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的活着。”
“十一，今生即便是踏遍千山万水我也定会再次寻到你！我公孙子都在此立誓！”
眼角有冰凉的泪滴滑落，看着他那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般坚定的桃花眼，十一终是忍不住费力的抬起身子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子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一滴泪水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