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边镶嵌着几颗残星。
十一看着不远处帐篷中映出的火光，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抿了抿唇走了进去。
正在案前观看布防图的楚然，听到声音抬头正准备询问，却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楞。
“十一，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可是身体不舒服？”
眼前的女子衣衫轻薄，纤细的身子在风中更是摇摇欲坠，让他不禁心生怜爱。
“我没事，楚大哥，这次来是想要与你商议一件事情。”
楚然快步将身后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见她并没有进营帐的意思，眸色微暗，“什么事，你说吧。”
有风轻轻吹过，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楚大哥，我知道你此番前来是想有一番作为，你雄心伟略又富有才华，想必他日定会翱翔九天。”
楚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就见她轻笑了一下，那双清澈而明亮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他，“所以我有一计，想要献给你。”
“十一，你？”
“是我昨晚想了整整一晚才决定的。”
“方前你说想要乘胜追击被子都和我反对了，后来想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许国现在正是军心紊乱之时，许将军庞统虽武艺过人，却始终不能以一敌百，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时机给他们立一个下马威，彻底挫一挫他的锐气。”
“话虽如此，可对方敌军三万，却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楚然神色看不出喜怒，淡淡陈诉。
他这个反应十一早就想到了，楚然看似随和但是骨子中的傲气却一点儿都不比子都差。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用来形容楚然再好不过。
他的心中有一盘棋，你在这盘棋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才是你站在他面前的资本。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用我军的数量强制压过敌军，那样耗费的时间太久，而且伤亡的几率也很大，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并没有好处。”
“楚大哥，你先看看这个。”
“塞外夏初，天气潮湿无雨，前日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草药。”将袖口中一株叶如柳片泛着光泽，中间开着白色细小如莲花的草拿出来。
在楚然不解的目光中十一轻轻的搓了搓草叶，顿时指尖便沾满了黑色的墨汁，等待片刻在裙上轻轻一擦，却不见淡去丝毫。
对上他微微亮起的眸子，“此草名为旱莲草，因为搓揉它的茎叶时，可见黑色的液体流出，所以又叫‘墨旱莲’，旱莲草其实也是一种草药，中医常拿它作为养肝益肾，凉血止血的药物，所以并不用担心有副作用，相反还可以作为伤药。”
“这是你们那边的药方？”这种草他近来倒是见过不少，却从未想过竟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算是吧。”十一含糊的点头，这草其实是今早她在前来找他的路上发现的，灵机一动才想到了这么一个点子：“听子都分析郑许两国近年来虽摩擦不断，但我郑国一直以防守为主，并未主动袭击过许国，如今庞统恐怕还以为我们会沿袭之前的做法，这才把军队停在三十里外。”
“不错，庞统虽有大将风采，但终究是武夫出身，少了些城府。”
听到他已经顺着她的思路走了，十一的心中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手心间有些黏稠，她不自然的握了握，“此番我们主要的目的便是攻心，而非攻身。”
“攻心？”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说法，楚然有些好笑，眼神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十一的脸上，相比刚刚的苍白已经好了许多，晨曦的光芒暖融融的拂上她的眼角眉梢，伴着她说话时那不经意的自信与明媚，竟比这朝阳还多了几分耀眼，让楚然一时不禁有些入迷。
十一对楚然的目光浑然未觉，咬着唇继续沉溺在自己的思维中，“此番我们依旧不与许国真正兵戎相见，但是我们却可以逼得他们知难而退。”
“自古逢军大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已经连续多日未曾下雨，许国三万大军粮草本就吃紧，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让其颗粒无收，那么就算是庞统再不情愿，也只能暂退许国。”
“而这个旱莲草就是我们此次最大的胜算。”
对上十一发亮的双眼，楚然凝神，“你是说用这草？”
“没错，我们可以选出一百个身手敏捷之人，让他们穿着夜行衣，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用草汁涂满，近日繁星璀璨，必是难得的晴天，让他们潜进敌军营帐，趁机一把火直接将他们的粮草全部烧掉！”
楚然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却仍旧顾全大局摇头：“虽然这方法不错，但对方那三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对于粮草更是会加派人手，恐怕并不会轻易被我们得逞。”
“所以除了旱莲草之外我还准备了这个。”十一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小袋纸包，“这是我和小九一起研究出的迷香，我又加了一些猛料，范围一米之内，必然全部放倒。”
“放心，效果我已经试过了。”只用了小小一点，某人就到现在还没睡醒呢。
楚然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早上他已经被十一接连不断的点子搞得头昏昏的，颇为无奈的看着她那灵动的双眸，实在是想不出她那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仗竟然想到用蒙-汗药？
莞尔一笑，他略收心思，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他们乔装而入，若是能不动声色的放倒对方，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上虽然承诺他为大帅，可真正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进退如今两难，爹的兵权上交也是指日可待，但转念一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兵权在手如同烫手山芋，如今还给王上也算是换得安稳。
剩下大哥和自己，从王上却并未继续削弱的举动就不难看出，他并不想真的要除去楚家。
若是此一番他真的成功击退了许兵回国，也算是为他们楚家添彩一笔，更是无声的宣告，楚老将军虽退居二线，但他们楚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短短几个呼吸间，心思百转。
“此事我还需要和子都，文副将等商议之后再做定夺，打仗并非儿戏，不能拿士兵们的性命当赌注，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十一点头，楚然没有立即答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她有信心，之后只要再加一码，楚然一定会点头。
“好，不过有一点还请楚大哥帮忙，我毕竟是一介女子，唯恐旁人借此搬弄是非，楚大哥商讨的时候，以上这些便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子都呢？连子都都不能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