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十一的心头一跳，抬眼正好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一时竟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刚才不是还在找我么？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怎么不说话？”
公孙子都身着一身戎装，红色的战袍随风猎猎作响，他跨马弯腰，身子如苍松，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薄怒，意气风发，仿佛占尽了人间风华。
“你不该来的。”她狼狈的扭头，好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他深深看着她，从眼角到眉梢，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良久，却始终看不透她的心。
皇城距离边塞路途遥远，光是路程便要半月。
彼时山花开得烂漫，垂柳扶苏，她坐在马车中一眼望去，嫩绿的青草连接天地。
如若不是去打仗，倒着实让人心情舒畅。
队伍如今正行至山脚，楚然命令原地修整，士兵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说来也是无奈，放眼望去清一色男人，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且碍于她巫女的身份，平常更是没有人接近她，大家看她的眼神多半是敬畏而惶恐。
当然也有不屑的。
不过这些她都尚未放在心中，如今已经走了十多天的路程，她得赶在到达边塞后立马脱身。
而这个脱身自然也不是直接跑路，小九的命还在郑庄公的手里握着。
公孙子都也因为她才来此地犯险，她绝对不能连累他们。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死，而且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死去。
只有这样，郑庄公才能相信。而她一死，小九自然也没有了作用，到时子都想要把他救出来便轻而易举。
从马车里走下来，坐在离众人不远的大树下，十一悄悄的瞥了一眼右后方聚在一起的公孙子都和楚然，他们正在企图找到一条捷径，缩短路上的时间。
公孙子都建议直接从大路走。
楚然则想要从山路出发，两个人正争执不下。
公孙子都无异于是聪明绝顶的，她能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这次出征，是楚然直接跟郑庄公请求与公孙子都一起。一来，两个人多年好友，互相信任。二来，彼此之间默契十足，无异于如虎添翼。
郑庄公也是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于是就允了，直接将公孙子都提为副帅，让他借此机会历练一番，子都欣然答应。
如此既很巧妙的避开了她，又达到了此次的目的。
眼前递来一壶水，十一抬眼望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探讨完了，楚然正担忧的看着她，“十一，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哪有不舒服？”
她虽然从小就是个“糙汉子”，但是现代的生活再不济也比古代舒服多了，如今一连十天都坐在又硬又冷的马车上，风餐露宿，就算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适应。
想到还有一半的路程，她真的连哭的心都有了。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抱膝蜷缩在树下，原本就纤细的身子这几天下来更显得空空荡荡，那双清澈的双眼下是浅浅的青色，不复以往的灵动，反倒像只蔫巴巴的猫儿。
如若不是他，她又怎会平白无故遭受这么多罪。
楚然的眼底自责更甚，想也不想上前就要扶起她，可手还未等抓到对方的肩膀，就被她巧妙的躲了过去，僵在空中的手握了握，复又无力的垂下。
“我进马车里休息一会儿，楚大哥放心吧。”
她刚站起身子，一旁沉默不语的公孙子都突然一个跨步，直接将她揽膝抱起。她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子，惊慌未定的抬眼对上他那戏谑的眸子：“还不错，这次倒是学乖了。”
“放我下来！”她沉下脸，却不敢挣扎。
这些日子他动不动就会如此这般的抱着她上下马车，一开始她挣扎，他好言相劝，她不听。
然后他竟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那里，“叫你不听话！”
天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满脸红通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于是之后的日子他抱她，她也只敢嘴上逞能，在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立马乖乖闭嘴。
公孙子都满意的看着怀里鸵鸟般的小女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小巧圆润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粉红，可爱异常。眸色深了深，他动作轻柔的抱着她转身离开。
“楚兄，就按照你的计划走山路吧，我们先行一步，前面等着你们。”
见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将她送回马车，十一好奇的从他的怀里探出小脑袋：“我们要去哪？”
“带你去私奔如何？”他眨了眨桃花眼，诱-惑异常。
在他怀中习惯性的蹭了蹭，她撇嘴，“然后做一对亡命鸳鸯？”
原本是想讽刺他的，可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反应出不对味儿了，果不其然，靠着的胸膛颤抖着发出愉悦的笑意，他三分戏谑七分认真，“你看，还说你不喜欢我，在你的心里都把我们比作鸳鸯了。”
“若真能鸳鸯于飞，生亦何妨，死又何惧。”
“我才不想死呢。”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亏得你还是堂堂的副帅呢，真够厚脸皮的。”
公孙子都失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
“鸳鸯雌雄不相离，人获其一，则一相思而死。”
“所以放心吧，就算是为了本公子自己考虑，也定会保护好你的。”
耳畔那坚定的声音让她上扬的唇角僵了僵，是了，她一直在逃避一个问题。
若是她“死”了，他又该怎么办？她应不应该告诉他真相？可若他知道了她即将要离开又会如何？
“十一？十一？”
“嗯？”飞快的回过神儿，她发现公孙子都已经停了下来，正静静的望着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最近他总是能看见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发呆，心不在焉。
像是留不住的清风，够不到的星辰，让他无端升起一丝惶恐。
心头一跳，她面上却故作骄纵：“我瞒着你的事儿多着呢，你指哪一件？”
“比如你喜欢本公子这一件？”
望向那恢复了慵懒的桃花眼，她心中小松了一口气。
既然分别之日已经不远，那她为何不好好珍惜两人相处的时光呢？
打定主意，十一深吸了一口气，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突然探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