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姑娘，你没事吧？”
“楚大哥？”看见熟人让她绷紧的神经些许放松，十一摇摇头，“我没事。”
黑衣男人朝鞠躬拜礼的中年男子轻轻抬手：“考叔，不必多礼，先起来回话。”
“谢王上。”得到恩典，男人连忙诚惶诚恐的起身，先后退了三步，这才抬头。
王上？春秋战国时期本是没有所谓的皇帝，那是秦始皇之后才建立的称呼制度，如此说来，这位王上，便只有历史上那位有名的郑庄公莫属了。
再看他旁边那个身着褐衣袍的中年男子，斜眉窄额，眼含犀利，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怪不得他儿子敢这么耀武扬威。
等等，考叔？颖小公子？颍考叔？这不就是那个跟公孙子都抢战车的大夫么？
十一越想越心惊，千防万防却还是和庙堂之上的人扯上了关系，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间，听见楚然有些心急的呼唤，十一茫然的抬头，正巧看见了正对她挤眉弄眼的楚然，“楚大哥，你眼睛怎么了？”
见十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楚然简直无语凝噎，这小丫头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偏偏这会儿变傻了，心中吐槽，面上还是赶紧回话：“王上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啊？十一对上郑庄公那双幽深的眼睛抽了抽嘴角，她都不知道问的啥，怎么回话！
倒是一旁的颍考叔，见十一纠结，连忙开口：“这位小姑娘受惊了，老夫教子无方，多有得罪，放心，回去之后我定会好好责罚他。”
“哦。”
一个字让原本还准备长篇大论的颍考叔噎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十一没去管他，这会儿之前的聪明劲儿又回来了，“先前小民不知王上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口无遮拦，请王上赎罪。”
不就是场面话么，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大天朝五十多集连续剧不是白看的。
果然，郑庄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点头示意，“无事，不知者无罪，既然这颖小公子已经知错了，姑娘可否原谅他？”
“小民惶恐，既然是颖大夫家的小公子，小民自当是谅解的。”
郑庄公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的颍考叔，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因为是颖大夫家的小公子所以原谅？那换个人的话岂不是不谅解了？
所以那到底是真心谅解了，还是因为这官大压死人的权利而心有不甘呢？
“只是王上，小民斗胆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十一恭敬的朝郑庄公鞠了一躬，这才缓缓的起身直视颍考叔：“颖大夫，虽说您家小公子命人将我弟弟打瘫在床，但今天我也把您家的小公子打的不能见人，这事按理说就应该扯平了。”一句“不能见人”让颍考叔的眉毛一抖。
“可是您位高权重，今日若不是有王上宅心仁厚替小民主持公道，今儿个小民恐怕也难逃一死，只不过王上日理万机心系百姓，小民自是不敢打扰，现下虽逃得一死，但下次若是再“不小心”碰到您家的小公子，又“不小心”说了什么惹了您们不高兴，小民怕是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碍于王上在身边，纵然心中再怒，颍考叔面上却滴水不漏，“姑娘放心，日后小儿绝对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年岁都相差不大，大家一起好好相处。”
十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既然在郑庄公的面前承诺，那自然会办到，不然就是“欺君罔上”。
“相处就不必了，小公子身份高贵，小民只是一介穷苦百姓，眼下弟弟治病的钱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去借，又怎敢高攀。”
颍考叔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旁的颖小公子更是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女人哪里是在诉苦，分明就是在明抢！只可惜他刚张嘴便被自家父亲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颍考叔没有说话，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十一，不同于郑庄公那种上位者的压迫，颍考叔眼中的犀利却有一种将人凌迟的窒息感，十一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肩膀立刻被一张宽厚的大手扶住。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没有松开而是不着痕迹的把她护在了身后。
这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郑庄公的双眼，他看向十一的眼神变得深思起来。
“若是姑娘不嫌弃，老夫这里刚好有五十两纹银，姑娘可先拿去给弟弟治病。”仿佛刚才的犀利都是幻觉，颍考叔换上一张慈祥的面孔从袖口处掏出一锭银子。
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个与她萍水相逢却三番五次帮助自己的楚然，十一稳下心神儿大方的谢过：“颖大夫果然宅心仁厚，心怀宽广，实属朝廷之栋梁，小民在此谢过。”
眼见尘埃落定，一旁看够戏的郑庄公大手一挥，金口玉言：“既然这样，这事便算是结了。本王已出府多时，是时候该回去了。”
像是不经意，郑庄公看向十一随口问道：“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叫什么名字？”
十一清晰的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微微一颤，她立刻开口：“小民姓木，名十一。”
“木十一？”郑庄公笑笑，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楚然，“楚将军常年驻扎边塞辛苦，两个儿子倒是给他长脸，楚然，上次剿匪事件本王已经听说，干得好！”
“多谢王上夸奖。”
“嗯，你虽年轻却胜在稳重，好好历练，将来定不比你大哥差。”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郑庄公上马：“考叔可是要回府？正巧顺路，不如搭本王个顺风车？”
“是，多谢王上。”
直到马车消失在天边，十一这才脚步一软，整个人瘫在了楚然的怀中。
一路逃命的加上刚刚那紧绷的压迫感，如今这一放松，整个人地转天旋。
“十一，你没事吧？可是哪里受伤了？”楚然有些担心的开口询问。
“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你刚才也太过鲁莽了，那颖考叔不是等闲之辈，的罪了他日后有你的苦头吃。”一想到十一刚刚的表现，楚然忍不住开口数落，却在看向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时，忍不住叹息：“幸好你机灵留了个心眼儿，既然他已经在王上面前允诺不再找你麻烦，那便会说到做到。”
“楚大哥，你说话非要这么大喘气么？”
“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明抢易躲暗箭难防，日后定要长个心眼儿。”楚然摇头，“走吧，先随我回府给你请个大夫。”
“不了，小九还在等……”
“小九那边已经有人在照顾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有一分女子的端庄之意？”
先前光顾着逃命也没来得及看，她的身上不知何时竟然蹭的满是黑泥，裙边也被撕破了一角，看起来狼狈至极。
这样子铁定是不能回去了，被小九看到不免又一阵自责。
“那就劳烦楚大哥了。”